作者:马维驹,男,1957年出生,甘肃会宁人氏,居北京。曾任铁道部、中国铁路总公司直属机关党委常务副书记,系中国作家协会、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歌发表于《诗刊》《诗歌月刊》《星星》《中国铁路文艺》《参花》等上百种刊物,或入选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新诗》等多种选本。有的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为你读诗》播出。出版个人诗集《缝隙》《深雪》。
感谢生命
我是一台吸尘器,一路收集了太多的记忆
积薪叠压,行囊沉重
喘息着,忍耐着,又在不停地吸纳着
感谢生命,赐予我忘却的能力
让我一边经历,一边放下
我珍惜遗忘,它助我步伐轻盈,不断前行
时间,如此体贴
它将一个生命过程演绎得漫长而平和
所有的增加和减损,在睡眠中悄然而至
忘却,也是如此
一切欢乐和痛苦,感恩和仇恨,奇崛和平淡
都被一点点删减,直到互相靠近
假寐之间,我感觉生命关闭了一些什么
又打开了一些什么
我敢肯定,是谁在我身上动着什么手脚
假如时光一时失手,给我过多的改变
请你不必惊慌
我的内心,仍旧是上一刻的模样
无神论者独白
偶尔出入古庙,道观,教堂,清真寺
我被信徒视作不洁之物
像古井水波的眼神,深邃而柔顺
唯独在我,读出了稍许不安
我可以不祷告,不忏悔,不跪拜,不诵经
却不能不呼吸那些礼器的气息
我以无神论者的固执,小心打造一枚探针
轻轻地探入信徒的眼底
希望打捞起一些沉淀物,那里面
有多少是岁月传承的善,真诚和智慧
明知身在末日
市场上,笼中的公鸡照例鸣叫
笼外褪毛的那只除外
笼子底部,有鸡蛋一枚,不知那只母鸡所产
笼中鸡全然不知身在末日
该司晨的司晨,该产蛋的产蛋
忠实遵循着性别禀赋
在我们经历的那个混乱年代,一串死囚
被押解着走向高处
途中,女人为男人整了整衣领,而男人
把女人的胳膊搀了一把
从那时起,我便理解了,两性的分工
与笼中鸡相比,人,更高级一些
理由是,他们明知身在末日
白露
文/草晖
扛着日月星辰,走进深秋
那么多晶莹——粒粒像宝石
从枝头落下,在地上破碎
秋风吹过,河水清瘦
一夜露水染白了芦苇
染白了风尘中旋转的岁月
风吹去落叶,四处奔走
正为你赎回真朴的本色
繁华泡沫终归一场虚构
露水打湿了唐诗宋词
却将最古老的诗经洗亮——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成为我余生最喜爱的诗句
中秋感怀
文/草晖
心城的墙壁一层层脱落
墙上红砖,堆砌着凝固的火
我住在一座古老房子
手指弹奏着一首老歌
今夜月亮归圆,又是中秋
墙头三角梅伸长脖颈,为谁守候
马蹄达达 ,随风渐远,恍若千年
清风月色,难留匆忙过客
来世突兀,未能悟懂人间苦乐
长大后只顾埋头拉车赶路
脚步踏碎几多月缺月圆,悲欢离合
抬头只见日暮已深秋
今霄月圆如故,人生却已入暮
看月光随河水一起流淌
醉卧秋城,弹奏老歌
让红砖墙壁一一凝固的火
烤熟又一个中秋
夜幕下的海
文/晴维
我的姑娘,为何你如此忧愁
为何你辗转反侧
揉着月亮多情的目光
飘零的樵石啊
隔开了与你的相聚
孤独的揽绳被困在荒岛
令一阵又一阵暴雨
焦急不堪
风隐姓埋名,远离熙攘的住处
是为接近夜空下的雀鹰吗
在你的耳畔流连
还是——
姑娘啊,你缠绵的心事
早已被波涛窥探
伸向更壮阔的悬崖
你在傍晚斟上美汁,
又在闪耀的黎明饮尽
我的姑娘,别让凄苦的霞
落满你金织的发梢
别与多情的鱼饵周旋
山峦遮掩着你的倩影
别大声呵呼
这一片,被搁浅的帆
如果惊动你安静的往事
我该如何是好,我的姑娘
浪涛声在细细敲打,
你纤柔的足印
似乎要在澎湃声中,
脱离平静的涟漪
姑娘啊,请将委曲甩给渔人吧
层层的网正在把丢弃的麟
拾还给入世的潮
谢谢你,春天
文/晴维
谢谢你,把三月的小城给我
看她细腻揭开的面纱
腼腆的笑夹着鸟音
还有在湖畔,
寂寞等来的一绺早霞
绕着檐角缤纷盘桓
谢谢你,把樱花树移步
贴近远山深沉的胸膛
肩膀与肩膀倚靠在城墙
一对对淡淡相望
却又在午后热烈拥抱
多情的你,郑重地为每一条巷重命名
为静谧的水汲取营养
让每一位在荒滩奔跑的孤儿
寻找到光明的岸
谢谢你把美丽的姑娘捧在手心
以草地为界,与你深情谋面
以天空为域,当作盛宴下的帷幔
以初夏为季,告诉所有急躁的脚步
请停歇下来,
别轻慢这快要消逝的青涩初衷
一生再遇不到你
文/心之帆
像在人海中寻找某个轮廓,
某次相视,某声告别,某段闪电间的陈述,
却隔着孤岛的窗,
缥缈的云,凝视你的眼睛。
你的手指,在夕阳的碎片里,
以岁月的航行。
我们严苛的审视,却更孤独的表现。
我们沉默以待,
又给对方以热情的悲伤。
在我眼里,
任何事物,没有你,没有你所赋予的法则,
本身已失去了它所附属的灵魂。
一生再遇不到了,像你这样好的人,
不赋予奢望,又不赋予拥属。
像人们从未目睹你内心蝴蝶的公墓,
像人们从未收集
你快乐离去的标本,
像这里,又像那里,
在台风中心,又在风浪之侧。
像死亡,又像一片叶,
像你,又像我,
静静丈量着,
缓缓——
坠落着,
每一纬度里听风的人,
你们已锁了我的忧郁吗?
偷偷告诉我,
成熟的季节,
我们赖以生存的果树上,
那飘落的雪,果实,以及暗灰的黎明,
要苏醒了吗?
要升起它的角帆吗?
要去吻那颗冰冷的星星了吗?
还是——
只代替了自身,
默默在土壤里开出花朵,
根脉永缚于大地。
告别
文/心之帆
哦,亲爱的,不要太过于悲伤,
墓碑上的乌鸦,它们怎能体会田野的气息?
对于这个世界的暴烈和怪诞我无力反抗,
我会把最后一丝温柔留给你。
没有遗书,
并不意味着没有告别。
没有告别。
追梦之子
文/心之帆
够了,那些冻结在空气中的黑暗,
我已爬上屋顶,延着闪烁的天空期待已久。
够了,那些屏吸时默默哭泣的样子,
我已告别了往日,
即使现在——只是一只跛脚的候鸟,
依然微笑挺立在麦穗中间。
痛苦像一只蛟鲨,游弋向我的软肋,
它已将我完全扼住喉咙,
它已将我的叹息,我的颂歌,
我的悲伤,连同我灵魂深处的绿藻,
碾在时空的虚无中,而我——
绝不向它求饶!
死亡是被掏空的蚌壳,
生者看不见它的美丽。
生活,够了,我已什么都看不见,
依然对你微笑,像瓷瓦下望着彩空的孩子。
无数次,我像山顶上,石缝旁的一株绿苗,
向往旷野的空气,
向往深谷的幽荡,
向往泉水叮当作响流淌
整个纹裂的平原,
而我,依旧守着风里独有的位置,
守着光亮地一隅之地。
死亡,是一座幽静的钟,
每一刻划过我的心脏,都已指点了我无数
道路。
生活,对我——是通往未来的窗。
大地墨绿色的信件,由风运送到我的天堂。
梦是终点,执此一个,
我是永恒的起点。
镜中
文/江左
月光沉没的时候――
海面上,我认识的一艘船
就会消失――
让一生中那个幸福的午后――
一去不复返:
风擦身而过,我却无法拥抱――
让我逃向内陆,如旱地行舟――
永不休息
饱受长途跋涉之苦――
抵抗
文/江左
清早,你醒来――
像万物一样被阳光占领
闪闪发亮――
使你重铸梦境――
皮肤底下,星星的碎片
激动不已――
这永恒的溃败――
我再无力抵抗了:你像一条河
所有的我都跌落水中――
告别
文/江左
有人听说你出海了
一叶扁舟
穿过薄暮黯淡下来的港口――
渔夫都已归来
岸上
灯火通明――
所以,我带着全部的悲喜从往日赶来
向你告别
错过所有的火车来向你告别:
愿水流寂静
只有月亮
从海上升起――
此竹彼花
文/卫忠
海洋中的云影
参差层见的刺竹
影海里翩翩舞动着连衣
不屈自然的摆布
习惯用冷酷对峙热情
我身着灼热的梦
在梦开始的另一个浪尖
远远甘为她牵引
希望彼此的遥望
如是穿越了海拔的一面湖水
彼岸开出一朵绽放的引灯
无需借助船只或翅膀
即能轻触对面的光芒
湖面摇晃着情感编织的夜
我一人沉溺情结
对光的痴情
恰似一缕梦境
也会不时荡漾激情
如一个少年般内心的狂野
善捕每一个萤火虫之舞
其实我已非年少
只是不敢直视粗糙的皮囊
指间下的墨迹
被月光透视得浑身裸露
刺竹一般坚韧的骨髓
在此竹彼花间疏通缠绵
无人认识人生的梦
被云翳遮盖得窒息
外边从容的美丽
时常流着空虚的泪
朦胧云影和空虚之泪
彼岸花随性绽放
我将生出一颗饥渴之心
如同我枯竭的笔杆
正渴望吸吮一胆
新鲜时代的血液
寻找妹妹的老叟
文/卫忠
候车室人烟嘈杂
健硕的身躯来回踱步
衣冠褴褛,神情焦躁
排队的人慌乱而散
他的沧桑让人畏惧
他的潦倒惹人心寒
“明天一定走”
他的问题没等出口
瞬间就在嘴巴里腐烂
答案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经历了故事的五保户
没少挨寨里人的鄙弃
我少不更事的冷眼
曾经就在他的身上打落
人潮攒动的闹市
或许是他最厌恶的停留
假若时光溯洄二十年
他那强悍的双腿
定能轻松跨越六十里的距离
如今他两脚的情感
早已亲密无间
他依旧与影子为伍
惟有对妹妹的思念
心怀悠远的幻象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
他的只影就总在路上
疯癫,傻愣……
是人们强加给他的外号
没人知道
他的青春为谁凋敝
他的下一站在哪里驻足
我极力和他对视
想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什么
他的眼神凝聚,坚毅
视网膜里杂草丛生
妹妹好几年都没来打理了
院里不时投来无数影像
从未有一个被定格装裱
一个又一个女人
被快门切换
那是妹妹的模样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读睡诗社创办于2015年11月16日,诗社以“为草根诗人发声”为使命,以弘扬“诗歌精神”为宗旨,即诗的真善美追求、诗的艺术创新、诗的精神愉悦,诗对生存生命的揭示。现已出版诗友合著诗集《读睡诗选之春暖花开》《读睡诗选之草长莺飞》。诗友们笔耕不辍,诗社砥砺前行,不断推陈出新,推荐优秀诗作,出品优质诗集,朗诵优秀作品,以多种形式推荐诗人作品,让更多人读优秀作品,体味诗歌文化,我们正在行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