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东莞工厂多，厂里的临时夫妻也多，男的交房租，管女的一日三餐，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到过年女的全款回家，男的欠一屁股帐回家，抱怨今年钱难挣。

村里陈军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直到我进厂，遇到那些让我痛苦又甜蜜的厂里女人，我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记得那天我是晚上十一点到工厂门口的，隔壁村的表哥打电话叫我在门口等他，他还有半个小时下晚班。

我背着包进了工厂大门口，找一个长椅坐下来。

旁边漆黑的草丛中有一堆公园健身器械，又不少男女围着器械，抱在一起嬉笑玩闹，借着昏暗的夜色看的不太清楚。

公园就不么大，几对看着像情侣，可细看年龄有点大，大约三四十岁左右，我心里有些疑问，这个年纪不都应该结婚了么？

也没多想。

旁边不时有下晚班和上夜班的工友从旁边路过，似乎习以为常，看都不看这边一样。

我也不好意思继续看，收回眼神专心等老表下班。

等的半个小时真是煎熬。

听他们的言语我大概猜错来他们的关系。

两人若无其事的调情，我有些尴尬，点了根烟别过头去抽，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听表哥说，工厂临时夫妻比较多，一开始还不信，刚才他们两个我猜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临时夫妻。

刚才那番话听的我浑身燥热，单身二十多年，第一次碰到这么骚的女人，明明身材也不苗条，但浑身那种熟透的劲，莫名让男人心里痒。

我开始隐隐期待这种关系，要是能结婚，过年带回去一个，岂不是一举两得。

等了半个小时，老表大军风尘仆仆走过来。

“大成！这边！本来想去火车站接你的，今天正好有晚班，吃了么？走，我带你去也吃点东西，正好我也饿了。”

说完，老表带我隔壁沙县小吃。

期间来了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女人，坐在大军身边，姿势非常暧昧。

大军叫我喊她‘嫂子。’

我期间也不敢多言，人情世故还是喊了一句‘嫂子’。主要大军我是知道的，他老婆还是我们村的，家里两个小孩，一个三岁，一个十岁。

饭间，我知道这个女人叫李梅，和大军是同一个厂里的，不同流水线，两人分配在公司的夫妻宿舍里。

李梅没怎么吃饭，不一会就走了，走的时候那眼睛看大军亮晶晶的，大军搓着她的手，“小梅，你先过去，我陪表弟吃完饭就过来，今晚洗好等我。”

李梅瞪了大军一眼，眼中又满是期待走了。

我笑着问大军，“老表，你这混的不错啊，家里一个，外面一个，这不是成功人的标配么？”

大军，“狗屁成功人，外边做个伴，回家就散了。”说完大军严肃对我讲，“大成，表哥可得提醒你，工厂里妹子多，玩玩就好了，千万千万不要动真感情，会要命的。玩之前也跟人家讲明白，自己已婚未婚，要是接受大家就在一起，不接受就下一个。”

“更不要给人家花钱，大家都是穷人出声，出来挣点钱跟吃屎一样难，钱带回家才是最正确的。”

说完，大军让我安顿在宿舍后，就走了。

【2】

我越想越觉得寂寞。

我是单身汉，又在宿舍，只能强迫自己心静下来，把今天看到的抛之脑后，不然越想越亢奋，容易睡不着。

半夜我被一阵声音吵醒，男生宿舍怎么会有女的声音。

我看床铺都是满的啊，一共八张床，其实只住四人，上面的床铺让个人的生活用品，床单，行李包裹等。

四张下铺都是满的。

男的有点气愤，穿起裤子，啪的一声走到门边把宿舍的灯打开。

我被灯晃的眼睛难受，我的床铺在最里面一间，正好可以看见对面三床的情况。那男的上来骂骂咧咧。

“我凭什么搬出去，要搬也是你搬。”说完两人就要打起来。

宿舍的其他两床的男的也往那边看。

女人慌乱起身用力踩了男的一脚，跑了出去，然后男的也跟了出去。

宿舍恢复平静，不多时宿舍鼾声如雷。

女的挣扎的瞬间我也似乎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我相信其他几个室友也都看见了，可他们平静异常，见怪不怪了。

之后我被安排在一条流水线上。

男女各一半，大家基本都是个人做好自己手头的活，都老实本分，并不像我第一天来的时候见的那样。

我开始怀疑那天的事情只是人生中的偏差。

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难免深夜寂寞，那股劲上来说不好的难受，看到女的也不能像个色狼一样想去问人要不要今晚一起睡。

每次下班后我都能看见工厂不远处有一个按摩院。

大军有一次看我，“别去那种地方，花钱不说还脏，主要还是贵，你给厂里的小妹有事没事送瓶水，也不要多贵，就矿泉水，三块五块饮料那种，偶尔带个小零食，女人手到擒来的事。”

我看大军笑归笑，语气却十分认真。

“真的？”

“真的！兄弟还能骗你不成，大家生活所迫出来打工，夫妻天各一方，是人都有需求。”

之后我给同一条流水线上的女孩小玉买饮料，她看起来三十不到，比较年轻，平时也不爱说话，只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

人看着老实，我虽然有需求，但还是奔着找女朋友去的，毕竟我还没有结婚。

她先是惊讶拒绝，在我的热情下她害羞的接下饮料，上夜班难免枯燥乏味，我给她偶尔带点小零食。

我每次跟她讲话，她也搭理我，随后我们约在下晚班后见面。

我们像大多数情侣一样，在昏暗的路灯下散步，走着走着我牵起她的手，她低着头脸通红也不拒绝。

我心里暗自窃喜，没有拒绝就是默认。

我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用指腹摩擦，她的手并不光滑，在工厂干活，长年累月下，手内侧起了一层茧子，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这是劳动人民的见证，也是一个人凭自己吃饭光荣的见证。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我们手牵着聊了一路，基本都是我在说，她眨着大眼睛望着我，一种很崇拜的眼神。

我控制心里的喜悦，越发肯定这就是我要找的女人。

最终走到钱塘江边，这里只有昏暗的路灯，坡下是漆黑的草地。

【3】

气息越发焦灼，我忍住将她抱在怀里，她也紧紧抱着我。

回来后，我干活越老越有动力，我问她他们那边的彩礼要多少，小玉先是诧异了下，随后笑着说，“不贵，我们那边2万就能娶个媳妇。”

大军开始意识到我的不对劲，“你这几天在傻笑什么？我看你跟厂里一个女的走的蛮近的，我上次跟你说的，玩玩就得了，千万别动真感情，更不能给她花钱，要记住你是出来打工的。”

我哪里愿意听这些话，那时候就整个鬼迷心窍。不过也不敢把自己在外面租房子的事告诉大军，以他的脾气免不了要骂我几句。

下晚班后，我回到在外面租的单间，小玉躺在床上抹眼泪。

我看着心疼，“小玉，你咋了？”我从背后抱住她。

小玉说，“我家里出事了，我妈腿骨折了，拿不出来钱，家里打电话问我要钱，我现在身上没钱，你说咋办。”

说完，小玉翻过身来，一把抱住我扑在我的怀里哭，“老公，你说咋办，我好害怕。”

我心里咯噔一会，也没犹豫很久，自己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花钱犹豫算什么男人，我问道，“需要多少，我看我身上的够不够。”

小玉说，“一万二。”

说实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有些后悔，不该充愣大头，我身上只有节省下来的4000多，距离一万二，还有8000.

第二天我找了生产线的组长，“组长，我家里碰到点事，能不能先预知两个月工资。”

组长是个男的，大肚子眯眯眼，人不坏，平时也好说话，“小成，咋了，家遇到啥事了？”

“我对象她妈被车碰了，我身上钱不够，也不好叫人家跟我，一分不出，到时候也没脸去她家提亲。”

组长思考了话，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小玉么？她家的情况我知道也比较少，不过出来打工，最好多留个心眼，别被人套住了。”

我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只是不多。

比如问他是否结婚，是否有男朋友。

组长最终还是预知我两个月工资，一共到手1万块。

我把身上的钱凑一凑，一共一万二给了小玉，小玉接了钱，笑的如花似玉。

三天后，我看到一个男的在工厂大门口的草地上对小玉拉拉扯扯。

小玉很不情愿，还是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塞给那男的，“你下次别来找我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在这里有吃有喝，别说有多滋润。”

那男不松手笑道，“我不来找你走了么办，我们不就是吵嘴了么，你至于从家里跑出来打工，我们两小孩你都不要了？小宝天天在家哭要你抱，好歹是我们两生出来的，你不要我也不能不要他吧。”

说完，小玉就在那哭。

我一时间愣在原地，怒气上来提着拳头就要往上冲，大军从后面跑来一把拽住我，往他的夫妻宿舍拖。

“你干嘛！我现在要去打死那狗男友，骗我一万二，我真想攥死她。”

【4】

大军推了我一把，“我早跟你讲了，不要动真感情，临时夫妻临时夫妻，就临时的啊，大家都是各自有家庭，从家庭里出来玩，你非要当真。”

“她也没说她有家庭啊！她平时看着老实，我以为她跟我是一样的。”

大军抽了根烟，暗示我太年轻被人骗了。他说，平白无故给别人一万二，还没打借条。

我初来乍到不懂社会潜规则，把临时夫妻当作爱情，真的很可笑。

生活还的继续过，我因为从组长那预支两个月工资，所以不得已每天继续跟小玉在同一生产线。

彼此是最身体最熟悉的陌生人，那些情话现在想想就觉得可笑。

她那天也看见我了，她埋头干活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我们两就这么在同一个生产线上抬头不见低头见。

后来组长发现异样，把我叫出去，问我其他线上缺人，问我愿不愿意过去。

我求之不得，谢过组长后去了另一条生产线。

这条线上女生比较少，男生多点。

日复一日的在生产线上组装工具，一刻不带停，电子厂专治英雄梦，那一刻，我只当自己是台机器。

人下班后极度疲劳，身体心里双重空虚，回到职工宿舍我倒头就睡。

刚进厂时那种新鲜劲减少了一半，有舍友半夜带女人回来，我呼噜打的震天响，什么动静我是一点也听不见。

大量重复的劳动工作，加上之前栽的跟头，我逐渐变得麻木，双眼无神，变得跟大部分人一样。

老表大军发现我的异样，一天下夜班后，他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说我来这么多天了要带我出去见识见识。

我心里一咯噔，问他要去哪里。

“你别管那么多，我带你出去快活快活，你看你这几个月就跟丢了个魂一样，就一个女人，一万多万块而已，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么。”

我听了心里有点生气，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

在大军的热情邀请下，我跟她说到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

门开了，里面男男女女，穿着朴素，大概10多个人站在客厅，有的站着，有的坐在沙发上，说说笑笑围着嗑瓜子。

我小声问大军，“你带我来这里是哪里，好多人，是干什么的。”

大军拍拍我的肩膀，“等会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