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秀兰，今年52岁。那天，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病房里躺着的那个男人，心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妈，你就答应吧。”儿子小宇焦急地拉着我的袖子：“爸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需要人照顾。”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病床上的男人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小宇赶紧上前帮他擦拭，那人虚弱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我身上。

“老太婆，你就别装了，”他嘶哑着声音说：“咱们复婚吧，你来照顾我。不然我就起诉小宇，让他负责。”

我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妈！”小宇追了上来，拦在我面前：“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呢？爸他得了胃癌，现在只有你能照顾他了。”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二十年了，难道他忘记了那些可怕的日子吗？

“小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的声音在颤抖：“你忘了他是怎么对我的吗？”

小宇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妈。现在爸病得这么重，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我感到一阵心痛，仿佛有人在我心上狠狠地剜了一刀。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了医院。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家里条件不好，只上完了小学就辍学了。

20岁那年，我经人介绍认识了前夫张家栋。那时候，我爸妈急着给我哥娶媳妇，告诉我张家条件不错，人也好。年轻单纯的我就这样嫁了过去。

婚后的前几年，日子过得还算平静。第三年，我生下了小宇。可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噩梦开始了。

张家栋有着家族遗传的暴力倾向，刚结婚时，他还能克制。但儿子出生后，他似乎吃定了我，动不动就对我拳脚相加。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被他打的那个晚上。他从麻将馆回来，输了钱，满身酒气。

我刚哄睡了小宇，正准备收拾家里。他进门就踹翻了茶几，冲我吼叫：“你就知道在家里混吃等死，连个热饭都不会准备！”

我战战兢兢地解释：“我刚刚在照顾孩子……”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就扇了过来。我被打得头晕目眩，摔倒在地。他却没有停手，对着我拳打脚踢。我蜷缩成一团，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萌生了离婚的念头。可是想到年幼的儿子，我又不忍心。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更加勤快、更加温柔，他就会改变。

然而，暴力只会越来越频繁。他输牌了，打我；跟人吵架了，打我；早上起床气，也打我。我前前后后被打进医院三次，每次都是遍体鳞伤。

最后一次住院是在小宇七岁那年。那天，张家栋喝得烂醉如泥回来，二话不说就对我拳脚相向。

我被打得半昏半醒，躺在血泊中。小宇哭喊着想要保护我，却被他一脚踹开。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我终于明白，再这样下去，不仅我会没命，连儿子也会受到伤害。我下定决心要离婚。

张家栋知道我要离婚后，威胁要打死我。我不顾一切地报了警，在警察的保护下，终于如愿以偿地离了婚，带着小宇离开了那个噩梦般的家。

离婚后的日子并不轻松。我当起了单亲妈妈，省吃俭用地抚养小宇长大。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努力工作，供他读书。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慢慢有出息，我觉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五年前，小宇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他很快就谈了恋爱，决定结婚。我掏空了多年的积蓄，帮他买了房子，操办了婚礼。

儿媳妇小李是个温柔贤惠的姑娘。婚后不久，他们就有了孩子。我心甘情愿地承担起了照顾孙子的重任，每天忙着做家务、带孩子，觉得生活充实而幸福。

然而，就在三个月前，一个电话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小宇在电话里语气急促：“妈，你快来医院一趟，有急事！”

我心里一惊，以为是小宇或者孙子出了什么事。匆匆赶到医院，却发现等待我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我的前夫张家栋。

二十年没见，他已经苍老了许多，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小宇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原来，我们离婚后，张家栋因为家暴的名声在当地臭了，无人敢嫁给他。他只好外出打工，却染上了更多恶习。

这些年来，他在外面鬼混，不仅赔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如今他身患胃癌晚期，无钱医治，就想到了我们母子。

张家栋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小宇的公司地址，跑去闹事，威胁要起诉小宇，逼他尽赡养义务。小宇被他纠缠得没办法，这才找到了我。

“老太婆，”张家栋虚弱地说：“咱们复婚吧。你来照顾我，我就不找小宇的麻烦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要脸吗？当年你这样对我，现在有脸来找我？”

张家栋却满不在乎地笑了：“你不是一直想当贤妻良母吗？这不是个好机会？要是你不同意，我就起诉小宇，让他养我。”

我转向小宇，希望他能站在我这边。可是，儿子却低着头，小声说：“妈，要不你就答应吧。只要你同意复婚，爸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我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宇。二十年来，我把他当成生命的全部，可到头来，他竟然要我回到那个施暴者身边？

“小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的声音在颤抖：“你忘了他是怎么对我的了吗？”

小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妈。现在爸病得这么重，你就不能原谅他吗？再说了，你一个人生活也挺孤单的，不如……”

我没等他说完，转身就走。小宇在身后喊着：“妈！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呢？难怪爸说你不贤惠！”

那一刻，我感到心都碎了。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小宇，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什么？”

小宇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倔强地说：“我是说，你这样不管爸，确实有点不应该。难怪爸当年会对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觉得，你爸打我是应该的？因为我不够贤惠？”

小宇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说：“小宇，我现在才明白，这二十年来我的付出都是白费了。从今天起，我没有儿子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回到家，我机械地收拾着行李，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想起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起了自己为小宇付出的一切。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在火车站，我删除了小宇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关掉了手机。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我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知道，从今以后，我要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火车缓缓驶入一个陌生的城市，我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车厢。阳光温暖地洒在我的脸上，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会有困难，也可能会有孤独。但是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这一次，我要好好爱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站在陌生的街头，我轻声对自己说：“王秀兰，新的人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