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重活一世的谢婉凝决定为自己活一次,她入宫为妃,宠冠六宫,潇洒肆意。
只是—
皇帝陛下(低声诱惑):给朕动心。
贵妃娘娘(小声哔哔):就不动,谁动谁傻缺。
片段:“我就随便说两句。”谢婉凝笑笑,等一切打扮利落,便慢悠悠出了凉亭。这个时候的御花园,萧铭修正散着步。
这几日乾元宫里实在有些闷热,他下午批奏折批烦了,也不知怎么的机灵一动,便吩咐人清理干净御花园,过来松口气。见小路两侧花朵芬芳,绽放多姿,他也不由舒缓了面容。
倒是来对了,心里头的那些烦闷和不愉都消散开来,他几日不曾有过的舒心惬意又回来了,叫他看起来难得有几分随和。
他正想去望春亭吹吹风,刚走没几步,转弯竹林前,便有个鹅黄色的纤细身影坐在那。
听见萧铭修这边的阵仗,那少女飞快抬头往他这看了一眼,随即便如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跳起来跪倒在地上。匆匆一瞥,倒是个宛如白花一般的清秀少女。
萧铭修倒是不讨厌这般御花园偶遇的戏码,不过他的行踪被人提前知道,倒是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他没开口,只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沈雁来,沈大伴便立时上前两步,问道:“免礼,小主,请起来说话。”
这一会儿的功夫,萧铭修便走到鹅黄少女的身边,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那不动了。
少女看样子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又没伺候过陛下,似乎是害怕极了的她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脚上一软,就往萧铭修怀里扑去。
可萧铭修到底是经年习武,身手相当利落,他很轻松就往边上一闪,沈雁来往前一步,一把捏住小妃子的胳膊,逼迫她直直站在那。
这一下,那少女抖得更厉害了。
萧铭修含笑地看着她,一张英俊多情的面容更是温柔,他柔声开口:“你是哪个宫里的,朕怎么从未见过?”他声音太过温柔,那小妃子忐忑地抬起头,用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眸看着他,声音细细弱弱的:“回禀陛下,妾姓韩,是灵心宫的淑女。”
灵心宫,难怪了。
在德妃手下讨生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且看她头上只别了一支有些褪色的绒花,便知道她过得并不好了。
萧铭修眯起眼睛冲她笑笑,示意自己知道了,声音越发温柔:“御花园都清了场,你怎么还在?”
韩淑女轻声开口:“是妾…….妾不小心,崴了脚,妾的宫人便回去叫人了。她这种下三位的小主,出行一般只跟着一个宫女,她这一崴脚走不了路,必然要叫宫女回去叫人过来扶她,要不然是回不去的。
这个理由倒是找的很妙,她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只不过她故意说得吞吞吐吐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然而宫内传言温柔多情的皇帝陛下,却一字不提叫她坐下,也不关心她的脚如何,只顺着她的话问:“这园子里也无小路,怎么会崴脚呢?真是不小心啊。”
萧铭修笑着说话的时候,自是相当温柔缱绻,若不是心肠冷硬之人,只怕一听就要动心。
这韩淑女也不例外,她一张鹅蛋小脸顿时就红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萧铭修,别提多妩媚了。
似乎是觉得今日的一切准备都没白费,她咬了咬下唇,犹豫再三,还是支支吾吾开口:“是……妾是瞧淑妃娘娘来了御花园,怕冲撞了娘娘,慌不择路摔倒了。”
淑妃娘娘……萧铭修微微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不远处一把软和嗓音响起:“臣妾可不知,自己这般吓人呢。”
谢婉凝被谢兰扶着,正站在小路尽头含笑而望。
今日的淑妃娘娘可谓是光彩照人,一身水红长裙衬得她肤白腰细,配上精致而温婉的妆容,只要叫人一眼看去,眼中就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那韩淑女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红晕顷刻间便没了,只剩下难看的惨白。
萧铭修脸上笑容更胜,他冲谢婉凝招了招手:“爱妃也在这?真是太巧了。”
若是有心之人,必然能注意到,他同谢婉凝说话的语气,跟同韩淑女的完全不同,虽说也依旧温柔多情,却少了些调侃意味。
到底是正经的主位娘娘,跟这些别的什么人是不同的。
谢婉凝便穿过一丛丛花海,漫漫走到谢婉凝冲他温婉一笑,一张俏脸更是明艳动人。
人同人是不能比的,同样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女子,淑妃娘娘明明也没戴繁琐累赘的金玉头面,却依旧显得雍容华贵,美丽端方。
而韩淑女却只能让人硬夸一句清秀罢了,就如同牡丹旁边的野花,独自绽放时还有几分野趣,硬要同牡丹摆在一起,便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瞧都没法瞧了。
从淑妃娘娘出声那一刻,陛下的目光就再没从她身上移开。
“劳烦陛下时时惦记,是臣妾的不是,近日来已经好了许多,没有大碍了。谢婉凝少时养在谢氏深闺,谢氏虽说是世家大族,却并不算富贵,她母亲对她管教极为严苛,轻易不肯娇惯,便是因此,早前来月事时才冻了身子,后来每次便越发疼痛,进了宫后萧铭修得知此事,特地叫太医院妇科圣手魏医正给她调理,到了今年已经基本上好全了。
便是单单因为这事,谢婉凝都很感谢他。
帝妃二人便站在那亲亲密密说起私房话来,那韩淑女脚上疼痛难忍,又不能坐下,没一会儿就颤抖起来。
若不是沈雁来一双硬如铁骨的手扶着她,她早就摔倒了。她原本以为淑妃娘娘早就走了,她也知道她今日来了御花园,那一句话不仅显得淑妃娘娘嚣张跋扈,还能把自己衬得楚楚可怜,简直是一箭双雕。
只是万万没想到,背地里编排人的时候被人亲耳听见,这会儿韩淑女吓得六神无主,满脸都是虚汗。
就在几步之遥,谢婉凝的目光扫了过来。
“这位妹妹,原来真的是摔着脚了?怎地这般马虎呢。”谢婉凝温言道。
这小妃子一看就是没跟她打过交道的,怕是连灵心宫的宫门都没怎么出来过,在宫里头偏听偏信,真以为她是那般嚣张跋扈之人。
不过她错的离谱,宫里头最嚣张的可不是她谢婉凝,而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她的主位德妃娘娘。
虽说谢婉凝也是潇洒肆意,可平日里只要不惹到她面前,她是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的。
有那个功夫,读读书吃吃茶不好吗?哪里有功夫管这些个破烂事。
这会儿无论沈雁来手上劲儿多大,小妃子都拼命挣脱开,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跪到地上。
“陛下、淑妃娘娘,是妾自己胆小摔了跤,都是妾的错。”她好歹还受过宫规教导,这句话倒也没怎么结巴,顺利说了出来。
谢婉凝的手正亲亲热热扶着萧铭修,这会儿一听这话,不由轻轻捏了他一把。皇帝陛下面上一丁点都没显露出来,只伸手拍了拍她的纤指,笑容更盛。
沈雁来见陛下和娘娘自都不言语,便知道两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便忙给身后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两三步凑到淑妃身边,轻声问:“娘娘这是打哪来?”
谢婉凝便拉着萧铭修转了个身,软软靠着他,往望春亭指了指:“臣妾刚温好了茶,陛下过去解解暑?”
萧铭修这才笑了,他声音清朗,听起来心情是极好的:“凝儿那的茶最好,朕便去吃两杯,也好同你说说话。”
刚还叫爱妃,转眼功夫便成了“凝儿”。这一行主子们是浩浩荡荡走了,留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黄门,愁眉苦脸跟那小妃子说:“小主,您这还能起来吗?奴才伺候您回宫吧。”
只看那单薄身影,抖得不成样子。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别的什么…..且不说那小淑女回去后得被德妃如何磋磨,被谢婉凝扶着往望春亭走的皇帝陛下,这会儿却说:“德妃宫里头,竟也有这般事。”
他平日里对后宫实在没几分耐心,有谢婉凝在这里看着,他是比较放心的。正是春秋鼎盛之年,作为一个皇帝,他满腔热情都放在了前朝,对于后宫自然投入不了太多精力。
德妃的灵心宫他去的少,自是没见过这韩淑女的,便是如何也没想起来宫里还有这一号人物。
谢婉凝便笑了。陛下虽然后宫不丰,倒也是有些佳人的,且不说位份最低的淑女,便是才人也有个五六位,只陛下没怎么见过罢了。”萧铭修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谢婉凝知道他没怎么上心,便不再说这话题。
“之前陛下说的荷包臣妾绣好了,回头陛下去景玉宫,臣安再打最后的如意络子,看陛下喜欢什么颜色。”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便上了望春亭。
萧铭修一进去就笑起来,这里布置的实在是舒服极了,连他的座位也给安排好了,一点都不用他操心。
“满宫里,就你知道怎么过的舒服。”萧铭修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坐到软垫上。
在他面前,茶已经煮好,正散着微弱的香气,静静摆在那。
谢婉凝也坐到他身边,取了小炭火桌炉,亲自给他烘烤茶点:“春秋百年,不过转瞬,这一辈子不好好过,岂不是亏了?”
她把拇指大小的年糕摆在烤盘上,往上轻轻刷着蜂蜜,炭火幽幽散着热气,却并不叫人觉得热气扑面,反而有一种闲适在里面,从内而外觉得满足。
萧铭修愿意多同她在一起,便也是因为这个。同她相处,总能叫他觉得分外舒服,没有那些阿谀奉承,也没有曲意逢迎,有的,只是随意而惬意的平淡生活。
不一会儿,蜂蜜年糕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谢婉凝用银筷取了一小块放到碟子里,往他面前推了推:“陛下且试试?这一块蜂蜜不多,没那么甜。”
萧铭修不是很喜甜口,不过今日她没想着还要伺候他,带的都是自己爱用之物。软糯还有些烫口年糕下了肚,萧铭修倒也不觉得很甜,糯米的香味很重,掩盖了所有的甜。
不过他也就吃这一个,剩下的,谢婉凝便也不客气,一个接一个吃。等她吃到第四个,萧铭修便握住她的手,不叫吃了:“下午吃多糯米,不好克化,可要适可而止。”
谢婉凝原本想着当着他的面谢兰不敢管她,结果他倒是管上了,只好恹恹住了手,叫人把小炉子撤下去了。
萧铭修过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散心的,如今被她这样哄了一遭,心情格外地好,见她又自顾自拿起书来读,便问:“今日怎么想着出门了?’
其实谢婉凝这个人有点懒,她不是很爱出宫,平日里只喜欢在景玉宫待着,难得大夏天她来一回御花园,他倒是不怀疑她是故意过来堵他的。
毕竟他一个月要去好几回景玉宫,有什么事自然能关起门来说,没必要非来御花园。
听他这么问,谢婉凝忙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今日尚宫局新呈的夏装,我瞧着颜色喜庆,又在宫里头闷了好些日子,便出来溜达溜达,好不好看?”萧铭修只听她这么问。
他认真看着她娇美的笑脸,不由轻声道:“好看极了。”
谢婉凝这才心满意足,坐下来又说:
“有新衣裳当然要出来显呗显呗,只是没想着御花园一个人没碰见,倒是偶遇了陛下,也是臣妾运道好。”
难得穿新衣服出来逛园子,就碰见皇帝陛下,这运气自然是顶好的。这会儿一阵清风拂过,萧铭修一双凤目往远处眺望,心思也跟着飘远了。
“运道自然是极好的。”谢婉凝只听他这般念叨一句。
之后,萧铭修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工夫搭理她了。她也不再上赶着巴结他,乐的个轻松自在。
金乌西行,渐渐藏进云朵中,天色一点点沉下来,落了满地余晖。谢婉凝放下手里的书,见他似乎还在想着前朝的事,不由心里叹了口气。
做皇帝,倒也不容易。便是来御花园赏景,心里头也放不下那许多烦心事,眼里看着花团锦簇,心里头却一团乱麻,也不知在忙什么大事。只是到了这个时辰,萧铭修就得回宫用晚膳了。
沈雁来看起来十分严肃,他不是个很爱说话的人,却也难得给谢婉凝使了使眼色。
谢婉凝便起身,凑到萧铭修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陛下,天色晚了,该回宫了。
萧铭修这才如大梦初醒,一下子回过神来。“这么晚了啊。”萧铭修回头看了一眼谢婉凝,见橘色的落日把她的脸镀上一层
金色,显得她是那么温婉美丽。
“可不是,定是御花园的景色好,叫陛下流连忘返呢。”谢婉凝也会讲话。
萧铭修轻声笑笑,他率先起身,随即把手伸给谢婉凝:“多谢淑妃娘娘陪伴赏景,晚上是否可赏脸,再多陪朕一顿晚膳?”
谢婉凝倒是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好事,忙使劲点头:“陛下的小厨房,臣妾可是垂涎多时了。”
乾元宫的小厨房名字听上去平淡无奇,却比御膳房要好不知多少,从这里出来的菜色就没有不精的。
谢婉凝如今最是讲究吃穿,对乾元宫的小厨房也总是十分期待。不过,萧铭修很少招妃子去乾元宫侍寝,她也很知趣不怎么去乾元宫打搅他,到底也蹭不上几次饭,一直颇为遗憾。今日倒是有这个好运了。
萧铭修见她竟为这么点小事高兴成这样,不由也有些奇了:“小厨房的手艺御膳房也有,哪里有什么稀罕的?”
谢婉凝跟在他身后半步,笑容是真心实意的:“陛下可就不知了,御膳房虽手艺也好,不过许多菜到了景玉宫就凉了,加炉子再热就不是那个味。再一个,御膳房的食材花样不算多,许多湖里海中的鲜味都无,日子长了,自然是有些想念的。”
说起吃来,她倒是有极大的热情。一口气絮絮叨叨这么多话,回过神来见萧铭修正挑眉看着自己笑,谢婉凝难得红了脸:“唉,陛下可别嘲笑臣妾。”
萧铭修不由想起前朝的事,倒是有些感悟:“一餐一饮都是天恩,农民不易,谷米难生,便是你一个深宫中的女子都知道珍惜,偏就有人不懂呢?”谢婉凝立即闭嘴了。
这怎么什么都能想到朝里的事?这可叫她怎么接话啊!
不过萧铭修也没感叹太久,他不过说了几句,便给沈雁来丢了个眼色。
晚膳时,谢婉凝果然就瞧见一道素炒小河虾,那河虾已经掐头去尾,红彤彤的很是喜人。
她毫无所觉,分外满足地吃了一口,虾肉香甜的滋味在口中炸开,真是回味无穷。
等一口饭吃完,她才笑道:“臣妾娘家在琅琊,那边有一条鸣春江,每到这个时节,船家便会去江中打虾,便宜不说,还十分新鲜。”
萧铭修见她吃的满意,自己也觉得今日的晚膳分外有滋味,他难得多用了半碗参汤,笑道:“你倒是喜欢吃这个,也是巧了,平日里小厨房鲜少做这道菜。”
在他身后,沈雁来平淡地垂下眼眸。陛下这哄人的手段,似比以前还要高
超了。
虽然难得来乾元宫用晚膳,谢婉凝倒
也没暴饮暴食,只将将用了个八分饱,便
打住了。
前世缠绵病榻多年,她自己看了不少养生书本,不任性的时候,还是很讲究的。
萧铭修见她用完了,便招手叫人把餐食都撤下去,自己起身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在前庭遛弯。
落锁之后的长信宫,安静得仿佛没有人,昏黄的宫灯闪在前庭四周,照亮了脚下的玉石路。
“过些时日便要去东安围场,你且要提前准备好行李,那边缺医少药,什么都要备齐。”
谢婉凝没去过那么久的围场,对那边不甚了解,萧铭修潜邸时经常陪先帝过去围猎,倒很是知道一些。
“诺,多谢陛下关心,”谢婉凝笑道,“有兰姑姑给我操心,不会准备不周的。”
那倒是,萧铭修对她身边的几个伺候人很满意,便没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