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平民出身的梁璎,幸得帝王垂青,宠冠后宫。
她陪着魏琰从一个傀儡,走到真正的帝王。为魏琰挡过箭、尝过毒,因魏琰受过刑,被百官骂为妖妃。她以为这是同生共死的爱情,哪怕落得一身病痛、声名狼藉,亦从不后悔。
直到大权在握后的帝王坐在龙椅上,眼里再无以往的柔情。
朕可以许你皇贵妃之位。”
至于先前说的皇后的位置,他留给了真正心爱之人。
原来自己自始至终,不过是他舍不得心上人受苦的棋子。
梁璎心死如灰,俯首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下:“臣安恳请皇上准许臣妾出宫。”
她在一片死寂中,终于等来了帝王的一声:“好。”自此,一别两欢。
他江山在握,美人在怀,是世人称道的明君,风光无限。她遇见了真正相知相许的人,夫妻举案齐眉,倒也安稳。
出宫后的第五年,她在大雪纷飞的季节里,看望已是太子的儿子时,被喝醉酒的魏琰圈在了怀里。红着眼眶的帝王似癫似疯,乖巧得不见平日的狠厉,却唯独不肯松开禁锢的双手。朕后悔了。”
后悔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放走了真正的挚爱,留余生孤寂。
片段:薛敏已经被关在凤仪宫里好几天了。大概是知道回了府就没人管得住她了,薛凝铁了心给她一些教训,便把她留在凤仪宫抄写女训。
薛敏熬了几日实在是受不住了,好说歹说才终于求得她同意带自己去御花园转一转。
为什么要带着,因为薛凝知道自己若是不在,她这个妹妹能把皇宫搅得天翻地覆。
“姐,”宫人们都远远地跟着,就姐妹俩在前面走着,薛敏言语之间就很是随意了,“我在你宫里这么多天了,怎么也没见姐……”想到她姐的严厉,才改口,“皇上来过呢?”
薛凝听到她的问话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却也只是回了一句:“皇上事务繁忙。
薛敏没有多想,因为这话也没错,魏琰的勤政是众所周知的,一年到头几乎都是在他的御书房或是养心殿度过的,也不光是皇后这里,整个后宫都很少涉足。
“当皇帝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嘛。”薛敏嘟囔了一句,马上下一刻就听到了薛凝的警告声。
“薛敏!”
薛敏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慎言是吧?这冰天雪地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梅园走一走吧。”
她可不想一出来就又被掂回去,赶紧转了话题。薛凝懒得戳破她,随着她去了,却不想她们在这里遇见了太子。
两边的队伍是在拐角处猝不及防地相遇的,碰面时已是避无可避,狭小的花园路径上,一方若是不让路,另一方想要过去时不太可能的,是以大家都停了下来。一瞬间的怔然后,薛凝的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太子也是来赏梅吗?”
少年的眉眼与他的父亲几分相似,小小年纪,已是生得芝兰玉树,但那脸色这会儿却是冷若冰霜,不仅见了面没有行礼,便是听了皇后这样的问话,也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只是路过。”
薛凝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下人,依次提着暖炉、茶具、笔墨纸砚,怎么看着也不是
“只是路过”,想来只是看见了自己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样的念头让薛凝笑容僵硬下来,眸色也沉了几分:“若是太子殿下觉着是本宫扰了你的兴致,本宫…….
“小李子。”魏文杞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身后一小太监也赶紧应声:“太子殿下。
“回宫。”小太监咽了咽口水,形势虽然让人为难,但谁是他的主子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转头向身后的人示意,大家立刻让出了道路。
魏文杞也不再看皇后这边一眼,转身径直离去,连背影都是掩藏不住的冷傲和厌恶,他带着的下人自然也是忙不迭地跟上。
被留在原地的皇后咬住了嘴唇,她没有说什么,她旁边的薛敏可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姐,太子怎么能这么对你?你好歹也是他嫡母!”
薛敏没怎么见过太子,薛凝更是不会多言这些事情,所以她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太子对姐姐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一时间越想越气:“毕竟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姐,你还是应该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才行。”
“行了。”薛凝心烦意乱地打断了她,这下也没了逛园子的心情,转身往宫里去。
但薛敏还是不死心地跟在旁边喋喋不休:“姐,你得为你自己多考虑考虑,皇上现在是宠着你,信任薛家。但是这江山,未来可是太子的,若是……”
“薛敏!”皇后停下来,沉着的眼看她一眼,薛敏被她瞪得害怕,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可也还是心有不平,什么嘛?她说的明明就句句在理!跟姐姐根本就说不通,她要回去告诉爹爹。
魏琰给梁璎找来大夫的事情,周淮林回府后就知晓了。
他回府的时候梁璎还在做点心,没法比划,就让下人跟他说了。周淮林什么也没说,只是拂去了梁璎鼻尖上的面粉:“我来帮你。”
梁璎知道他是怕自己太累了,点头应允。
两人都没有再提起魏琰,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其实早在还在周家的时候,魏琰给她找的大夫就没有断过。一开始,梁璎只想让他们滚,也从不让他们近身把脉,更别说配合治疗。
最后还是周母劝的她:“那皇上找的大夫,必然医术是没得说的,有皇上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尽心。你便让他们看看,说不定就真的能治好呢?”
梁璎知道,她是完完全全为着自己着想的。
说起与周母,她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梁璎原本是紧张的,毕竟自己作为准儿媳妇,在人家府上大半年了都没有正式见过面,一直闭门不出。
怎么说都是失礼的。
她那日特意涂了胭脂水粉,想让自己那颓废了许久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有些血色一些,还挑了一身鲜艳些的衣裳。
而后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被周淮林牵着手,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母亲。
周母比她想象中的要看起来年轻一些,却是气质端庄、眉眼严厉,坐在那里,就已经给人无形的压力。
梁璎在与周母对视后,下意识就低下了头。那一刻,她其实就开始后悔了,后悔答应了周淮林的提亲,毕竟怎么看他们都是不般配的,没有家族会接受自己这样的儿媳妇。
也后悔走出了院子,或许她就应该继续在房间里待着,继续躲着…….就在梁璎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被一双手握住了。
那是一双不太年轻的手,带着女性的柔软,又莫名地有力。
梁璎感受不到任何的敌意,她缓慢抬头,就看到了周母泛红湿润的眼睛。这就是璎璎吧?”女人用着没有人用过的称呼,慈爱的声音像是在安抚她,“好孩子,没事了。
那眼泪中藏着的心疼,恍惚间让人觉着,她是在看着自己受了委屈的亲生女儿。梁璎的心,蓦然一酸,委屈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后来周母说那日自己明明身着光鲜、粉面红唇,可那死寂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只有一个想法,这孩子定然是吃了许多的苦。以至于她止不住地眼泪直掉。
大约是看出了梁璎的手足无措,周淮林在一边跟梁璎解释:“我母亲就是这样的,很容易落泪。”
与她看起来完全不同的纤细敏感。梁璎好像知道周淮林像谁了。
她摇摇头,自己曾经渴求的家人、不论怎么讨好也没能得到的认可,却都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身上看到了。
她对自己说没事了,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这几个字,在梁璎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握住自己的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她躲在自己黑暗的世界太久了,如今像是感受到温柔召唤一般地回了头,看见了光亮处的他们。
周母说是一家人,就真的是将她当做一家人来看待的,面对皇帝送来的大夫,想的也是能不能真的治好梁璎的病只是梁璎有她的顾忌。
“我怕会有闲言碎语。”
她的身份本就敏感了,与周淮林成亲之时,魏琰送来了许多金银珠宝、房田地契。在旁人眼中,俨然一副作为她的娘家为她送嫁撑腰的模样,但梁璎只觉着难堪。
可周母听她这么说,反而嗔了她一眼:“傻孩子,你管旁人怎么说?什么能有身体重要?我们都盼着你能健健康康的,你与淮林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梁璎于是才接受了魏琰带来的一切。
魏琰赏赐的东西,她都原封不动地放着;魏琰找来的大夫,她都配合着看病。甚至魏琰派来的嬷嬷,据说是怕她在新家受了委屈来给她撑腰的,她也养着,一直养到魏琰将她们召了回去。
也没有不召回去的理由,她未曾在周家受过任何委屈,魏琰应该也是知道了。他作为自己曾经心里的一根刺,到后面怎么动都不会痛了,再到最后的彻底拔除。御书房里。
林福得了小太监的通报后,走到了魏琰的跟前小声开口:“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原本因为奏折上的内容而眉头紧锁的男人,在听到这句时,倏忽舒展开来。林福也跟着脸上带上了笑容,识趣退到了一边。
作为魏琰身边人,林福最是知道的,皇上对太子殿下的宠爱,甚至是远超过民间的传闻。
能让他露出这么舒心的笑容、毫无留恋地丢下奏折的,就只有太子一人了,这是连皇后娘娘也做不到的。
果不其然,他就瞅着,皇上的目光从太子的脚步踏进来后,就一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带着欣赏、关爱的目光,这一刻的魏琰,既是严父,也像慈母。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站定在不远处拱手行礼。
“免了,给太子赐座。”魏琰将奏折一合放去了一边,继续问道,“用过膳没有?”
让人将椅子已经放在了魏文杞后边,
魏文杞坐下后才回答:“用过了。”
“东宫那边的人说你近日饭量减少了,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东宫的日常起居都会有人向魏琰报告的,魏文杞食欲不振的第二日他就安排御医去看了,御医也回了并无大碍,可他这会儿见了人还是要问一问。
魏文杞不知是在想什么,愣了愣神才摇头:“没有。”
他始终是有问有答,虽然说不算多亲热,倒也挑不出过错。
当然,魏琰更没有要挑他过错的意思,反而是继续温和地叮嘱着:“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的饭还是要认真吃的。”
魏文杞应了一声是,魏琰又转而问他功课,这么说了好一会儿,皇帝才终于从奏折中抽出了一本。
“今日朝上,御史台参了你几本,说是你怠于孝道,对皇后失礼。”魏琰打开一本,念了几句,“百善孝为先,太子作为储君,更当为天下之表率。”
虽然是在念参他的本子,但魏琰温和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魏文杞没有回应,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握着。
魏琰就只是念了两句,便停了下来。他抬眸看了一眼沉默的文杞,做了个摆手的手势后,林福有眼色地将书房里伺候的宫人都叫了出去,只留下父子二人。
“文杞,”魏琰起身向他缓缓走去,没有外人,他的面容愈发柔和与放松,“我不是说非要让你亲近皇后,只是天下悠悠诸口,你不能全然不顾。身为帝王,喜欢与厌恶,都不是非要表现出来的。”
走近了,魏琰拍了拍儿子的肩:“有些时候,可以多思考一些其他的方……他话没说完,魏文杞突然起身。
魏琰方才已经走到了侧方,如今两人并排而站着,相似的衣裳,相似的眉眼,可又有着某种不一样。
他侧目看向这个还不到自己肩高的少年。
“那是父皇你的想法。”魏文杞看着前方,“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历朝历代,该不会有储君敢说出这样的话了,还是对着自己的皇帝父亲所说,我是未来的皇帝,可他就是如此无所顾忌。魏琰也没有生气,反而目光中的欣赏愈盛,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与父皇你不一样,我恨她,为什么要去装作喜欢她?”他说得理所当然。年少轻狂,却爱憎分明。魏琰收回目光,却听着太子用低落下去的语气,又说了一句。
“我不可能喜欢她,哪怕是假装的,母亲也会伤心。”
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说起“母亲”二字时,魏琰似有片刻恍惚般的怔愣。
“父皇,我今日的功课都已经做完了,想去看看母亲。”魏文杞又道。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听自己父亲很轻地说了一声好。
林福发现了今日的魏琰有些不对劲。按理说,每次与太子见面过后,皇上的心情都应该是很愉悦的。可今日,他却难得看上去有心事般地沉默不语。
皇帝面前还摆着参太子的折子,一本一本,林福看着他都收起来,然后放到了最下面。这就是不予追究的意思了。
折子收好之时,不曾想皇帝突然来了一句:“他长得像我。”
林福自是忙不迭地在一边附和:“太子殿下与皇上您,那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魏琰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抚摸着椅把手,目光不知在看向哪里。
“秉性却更像她。
这个她是谁,听懂了林福,却不敢再回应了。周淮林这天起早的时候,梁璎也跟着起来了。
今日约好了清芷要来,她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太子殿下今日还没有说要过来吗?”淮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梁璎正在给他系腰带,闻言摇摇头。
“我应该还会多停留些日子。”男人像是在安慰她。
但梁璎却猛然抬头,比划着问他:“公务不顺利吗?
周淮林摇头安抚:“没事。”他依着惯例与梁璎辞别后,拿过一边的官帽离开。梁璎是在他出去没多久便发现这人的腰牌居然忘了带,赶紧拿过追了出去。
周淮林还没走远,是梁璎身边的侍女开口叫的人:“大人!”
男人一听声音,就马上停下来转身,梁璎靠近时,还能看到他一边往回迎过来,一边出声:“慢点。”
一走近,梁璎便被他握住了手臂。
“怎么了?’
她亮出手里的腰牌,男人才反应过来:“是我疏忽了。周淮林接过去腰牌往腰间系着,梁璎却只是静静看着他。淮林很少这般粗心大意的,再联想着晨起时的神色,她猜着男人应该是有什么心事的。
梁璎的目光又扫过另一边,周淮林准备带出门的下人还站在不远处等着他,手上却托着不知装着什么的盒子。
待周淮林系好腰牌抬头看过来,就注意到了梁璎的视线。
罕见地,梁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窘迫、或者说是类似于羞愧般的情绪。
她伸手,在周淮林的侧臂上轻轻拍了三下,第一下后有小小的停顿,后边两下是连在一起的。独属于他们的暗号,这是在叫他的名字。
周淮林很快就应了:“我在。”
她又摇了摇手,周淮林了然,弯下腰。梁璎替他整理了那其实位置没什么错误的官帽,才跟他比划:“路上小心。”
男人弯下的腰并没有直起,而是继续平视着梁璎的眼睛,仅仅是一会儿的对视,他败下阵来,一伸手将梁璎搂在怀里。
“对不起,”男人叹息了一声,“前些日子峻州的事务一直被拖着,有人提点我,应该孝敬丞相大人一二。”
他原本不耻于此的。
“梁璎,我想快点带你回家。”
梁璎的心,很快地揪着疼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周淮林的用力,原来这个人,也会不安啊。
傻瓜!
她回抱住男人,在他的身后拍了拍。她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周淮林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