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金榜题名的那日,娘亲却赤裸着身子死于城郊野狗林……

玄水文化 2023-12-11 17:32:53

娘亲为供爹爹考取功名,

不顾清誉频繁出入世家,献唱献舞,挣得的银子统统交于爹爹。

三年后,

爹爹金榜题名的那日,娘亲赤裸着身子死于城郊野狗林。

于此同时,一乞儿敲响我家大门,未开口人先跪,

「请贵人收留我,我知晓怜娘是被哪些歹人所害。」

他抬头,眸光明亮。

「我也知,贵府日后必将鱼跃龙门。」

1.

爹爹领着我去认领娘亲的尸身,

他穿着大红色的里衣,外头套了一件嵌着银丝线的黑色官袍。

是了,今日本是爹爹金榜题名的大喜之日,苦日子好不容易要熬出头,

可,命运半点由不得人。

安陵城外的野狗林,多是富家子弟,达官显贵的抛尸圣地,

扔在这里的人,若是有幸被人发现,还能领回去烧半具骸骨,

若是不幸,自然被附近的野狗吃个干净,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怜娘…」

「怜…怜娘,你怎么忍心,你如何…忍心!!!」

马儿还未停稳,爹爹几乎是坠下马,踉跄着跑向那半具尸身,

眼前的景象让他颤抖不止,

「啊!!!!!——」

顾不得文人的风仪和傲骨,他将多年读书的教养摔的稀巴烂,对着官兵喊,

「滚开!不许看!你们都不许看!!!」

他毫无章法的扯下官袍将娘亲的尸身裹住,

悲鸣声撕心裂肺,似是有天大的委屈和不甘。

惊的围在附近想饱餐一顿的野狗不敢上前。

官兵想让仵作验尸,查明死因。

爹爹布满血丝的眼将他瞪了回去,

不许任何人碰娘亲的尸身。

他着了大红色里衣,亦步亦趋,将娘亲的尸身轻柔地置于我坐的轿子里。

轿子是硬质的木头板子,年久未修,还有斑驳的铁钉露出来,

「纤儿,你怕不怕?」

「她是娘亲,孩儿如何会怕。」

我垂着泪,下唇咬得出血,指甲嵌入轿子的木板里,忍得辛苦。

「那你抱着娘亲可好?这轿子太硬了,她躺着定会不喜欢。」

那一年,我十三岁,即将步入及笄之年。

娘亲的话似是犹在耳畔,

「再有两年,我们纤儿也要及笄了,娘亲定要替你办一场大宴,你啊,最是馋嘴。」

「若是有了中意的人家,定要说与娘亲与爹爹听,纤儿如今的模样,说是安陵城最好看的姑娘都不为过,可千万不能让混人骗了去。」

「纤儿若是不想嫁人,留在家中,多陪爹娘几年也是极好。」

「这嫁人呐,就要找像你爹爹这般的才好。」

娘亲与爹爹自小青梅竹马,两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从未红过脸。

每回提起爹爹,娘亲的脸上总是能浮起少女般的青涩羞赧。

可如今,我抱着几乎没有重量的娘亲,什么东西在我心里碎裂成瓣,

一块块,一片片,一粒粒,

风一起,便没了踪迹。

2.

爹爹整日将自己与娘亲关在新建的祠堂里,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顾不得我。

消息传得很快,

新晋状元郞的发妻横死野狗林,成了安陵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人都说我爹怕是要疯了。

直到四日后,瘦骨嶙峋得他,终是从祠堂走了出来,他有条不紊的为娘亲举办丧事,

一应巨细。

爹爹消瘦了许多,如今的病态添在他这个男子身上,竟比之前多了些许病弱感,

更显秀雅俊美,比大多女子都要好看。

娘亲举办丧事的当天,安陵城中许多达官显贵,世家贵族都闻讯而来,

几人真心,几人假意,我瞧得分明。

他们大多是冲着爹爹状元郎的身份,给个薄面,匆匆而来,疾疾而去,生怕沾染了晦气。

真心的怕是只有与爹爹娘亲一同长大的秦叔叔,

他携家带口一身素白,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安慰爹的话,

七尺的健壮男儿,眼泪鼻涕混做一团,低低的呜咽,

倒是爹爹,见他这样,还去安慰了他两句。

门前终于是冷清了,闭上门没多久,

敲门声响起,一乞儿未开口人先跪,

「请贵人收留我,我知晓怜娘是被哪些歹人所害。」

衣衫褴褛,遮不住身上的青紫,眼角还有未愈合的伤口,

「我也知,贵府日后必将鱼跃龙门。」

3.

爹爹收留了他,不知他们在房里密谈了些什么,

自此后,便将他带在身边。

却留我一人待在府里。

家里的每一处,似是都有娘亲的身影,

我夜里习字,爹爹都会陪在一旁替人抄书补贴家用。

抄到有趣味的地方,还会单独拎出来,与我细细拆解,分享各自心得。

娘亲总会替我们点上一盏油灯,

而她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我们身后,捏着针线,仔仔细细地为我和爹爹缝制新衣,

我每次拿到新衣,总是吵着闹着说娘亲偏心,我的针脚总是粗一些,没有爹爹的细致。

爹爹听了便会孩子似的当着娘亲的面穿上,又在我身边走上一圈,显摆他在娘亲心里的地位。

如今,

我几日没见着爹爹了呢,我竟浑浑噩噩,连日子都记得不清不楚。

倒是秦叔叔,每日都会前来,教我习武。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

「小纤儿,叔叔没什么可教你的,只有一把子用不完的力气,你要好好学,以后莫要被人欺负了去。」

他的心里始终认为,娘亲的惨死,是因着她面对歹人毫无还手之力,才遭此厄运。

秦叔叔与我爹一同从宁远镇来到安陵城,不同的是,他们一人从文,一人从武。

前几日,他也在军中晋升成了百夫长。

或是遗传了爹爹,

我学那些书本上的东西,基本不费什么气力。

说是过目不忘,都不为过,见过的论点,总是能举一反三,学习之法也是无师自通的懂得了融会贯通的道理。

可是,习武,我着实费了不小的心思。

许是年岁大了,骨头长硬了,那些大开大合的动作,总是让我疼痛难忍。

每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秦叔叔见了,不忍。

反过来劝我歇息段时日。

可我不愿,我好不容易找到发泄内里愤懑的途径,

疼痛让我清醒,

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4.

这日夜里,

爹爹终是领着那个莫名的乞儿进了家门。

他难得露出笑容,

「纤儿,你喜不喜欢拨浪鼓?」

这话很是突兀,想着爹爹是不是受了刺激,忘了我的年岁。

我哪里还玩什么拨浪鼓,

「爹爹?」

他笑容不减,出口的话,如夜色冰凉,如寒风刺骨。

「爹爹把那些歹人的的皮剥下来做成鼓面,可好?」

他语气越来越温柔,

「爹记得你儿时最喜欢缠着你娘亲,央着她摇鼓给你听,每次听到声音,你都会笑得很开心。」

「你,喜是不喜?」

我颤动的厉害,眼睫挂出一滴晶莹,

不是害怕,是激动,是兴奋,是心脏又鲜活的跳动。

「爹爹送的,纤儿自是欢喜的。」

他眼里有光芒绽放,月亮都逊色下来,

「爹这些日子与安儿将害你娘的人都查清楚了。」

「谁?是谁害了娘亲?」

爹爹的笑僵在嘴角,一瞬,

「待日后,纤儿自会知晓。」

「孩儿也想替娘亲报仇。」

我拉住爹爹的手,神色晦暗,

「孩儿前些日子和娘亲学做了包子,爹爹得空将他们请回来,定要好好招待才好。」

爹爹很快会意,大笑着抚摸我的头,

「还是纤儿思虑的周到。」

我将目光移向爹爹身边的人,

他和我一般大,个头却只比爹爹稍低些。

是那个乞儿,

初见未能细看,如今见了,才发现此人与爹爹站在一起,竟没有被爹爹比下去,

与爹爹的凤眸不同,他眼睛深邃明亮,纯粹得像是孩童般干净。

他好似并不奇怪,也没有害怕。

「纤儿,他叫陈之安,比你还要小些。」

他这才从爹爹身后走上前来,

「姐姐。」

这个来历莫名的人,叫我姐姐。

5.

爹爹精神好了许多,便回了朝廷任职。

还是一如既往的见不着人影。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将陈之安留在了家里。

起初,我与他并无什么话好说,只顾着做自己的事,

娘亲不在了,她的话才真切的让我觉着珍贵,

普普通通的一句责骂,一句宽慰,一句叮嘱,

我都再也听不着了。

「纤儿,又在发什么呆,可是在想今日做什么吃食?」

熟悉的话,却不是由娘亲说出来,我猛地回头,

陈之安。

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凤眸微眯,没有一丝温度,

「你如何知晓娘亲平日对我说的话?」

这人当真奇怪,出现的莫名,还总说些让我不懂的话,我着实不喜。

他这人,我看不透。

「姐姐,自然是沈叔叔告诉我的。」

他不慌也不乱,沉着冷静的让我觉着讨厌,好似笃定我不会拿他如何。

「你胡说!」

我下了狠劲,掐住他的脖颈,一寸寸的收紧,

「我爹无事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红,呼吸渐渐有些紊乱,这使我兴奋不已。

「说!你是不是那些歹人派来的细作?」

他没回答,我知道他说不了话。

这种完全掌控对方的感觉,让我着迷。

可他都这般境地了,看我的眼神也没有求饶的意思,甚至惊恐和害怕都见不着。

我不解,他不怕死?

只要我愿意,不需片刻,再稍微用些力气,定能让他再也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怎的他看我的眼神里还有些悲悯和…

我读不懂,顿觉得无趣。

松开了手,

他弯下腰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气。

6.

那件事之后,

我本以为陈之安会离我远远地,

至少不会整日跟在我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

事实是,他对我依旧如往常般,就像差点被我掐死的不是他一样。

早间同我一齐习武,吃了饭食,便与我同坐在院子里看看书,写写字。

值得一提的是,此人的厨艺当真了得,是我从未吃过的味道。

他待我其实极好,闲暇时,也会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物什,都是我没见过的玩意儿,可我不愿表现出来,他每每兴高采烈的拿予我,我都是看看便作罢,只是余光总会不自觉的追随他。

我对他的态度,似乎对他没什么打击,他乐此不疲。

昨日,我习字的间隙,他拿着一张宣纸,在一旁折折叠叠。

奇妙的是,一张薄薄的宣纸在他手下变得有趣极了,我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翻飞的手指。

他见我看得认真,便慢下速度,

没一会儿,桌案上多了几个鲜明生动,且形状各异的小物什,

他一一指着它们,告诉我,在他生活的地方,称他们为,纸鸢和船只。

这些我都是晓得的,只是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将天上飞的和海里飘着的,

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在我眼前。

今日,日头正盛,他穿着薄薄的单衣,拿着斧子在院里砍些木头,又弄过来气味难闻的液体,涂抹在上面,刺鼻的紧,他见我皱眉,便离我远了些,可依旧待在我目之所及的地方。

晚上他便拿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物什说是送我,

他轻轻一按,便有一枚细针从里头射出去,直直的插入墙面,整根没入。

是机巧之术,我惊喜不已,甚是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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