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裴子衿有个秘密,只要胡亥顺利老死,她就能回家。
可好不容易从赵高手里保住他,他却长生不老了?
而且,她身体里好像还有另一个麻烦......
小剧场一
某天,胡亥与裴子衿分享新名字。
“刘备?”裴子衿面无表情。
胡亥点头:“也为你选了一个。”
“张飞?”
“非常符合你飞扬跳脱的性子。”胡亥疑惑的看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裴子衿手捧猪头仗义一伸,豪迈道,“拜个把子吧!兄弟!”
胡亥:???
小剧场二
某天,裴子衿偶遇她的未婚夫大叔。
大叔向她炫耀,“这是我国天马,脚程极快,不惧风沙。”
“这是我国美树,果子劈开外壳后是宝石般的晶莹红亮,不似凡物。”
“这个也是果实,虽然外壳坚硬,但是......”
咔嚓,裴子衿徒手捏开核桃,“但是什么?”
“......但是砸开以后会有飘香的果实吃。”
裴子衿神秘兮兮:“不仅如此,这果实形状怪异,就像人脑,俗话说以形补形,吃它能帮人变聪明。”
大叔:???
精选片段:
恍恍惚惚中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裴子衿微微睁开眼,触目便是晴空浮云,飞鸟掠过。
她正躺在地上微怔,天花板上的贴纸怎么是动态的?
然后就瞥见了一枚衣角,上面的花纹极好看。
她缓缓爬起来。
“大公子,这丫头竟然还没死。”
裴子衿还迷糊着,闻声抬头看过去,随即愣了。
面前站着四个人,为首的那个就是穿白色靴子的男人,左侧退半步站着一个微弓着身子的男人,再往后就是两个分立两侧的女人。
关键是他们......就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古代人......
裴子衿怔怔的盯着他们,其中那个微弓着身子的男人皱着眉头喝到:“大胆奴婢,竟敢直视大公子!讨打!”说着就扬起手臂要冲过来,看这样子是想扇她巴掌。
下一秒就听到“嗖”的一道风声,带起“啪”的一下抽在了那个很有电视剧里宦官形象的男人身上,他一下就被抽倒在地,惊叫了一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裴子衿站在原地,怔愣的看着手里的鞭子和被她打中的男人。
他冲过来的瞬间,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猛地站起来完全无意识的手就摸向了腰际。
抓住了一个微硬的地方当即手臂一伸就抽出了一条缠在腰上的软鞭,下一秒就甩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需要过脑,就好像她做过很多遍一样。
似乎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她身上还有武器。
一时间只有那个男人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
“裴子衿。”
裴子衿抬眸,手上不自主的握紧了鞭子,那个穿着白色靴子一身玄袍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
“你既已逃过一劫,吾便不会再杀你,但是鉴于你的身世,吾也不会将你留在身边......”这人似乎是有些苦恼,但很快又释然。
“有个地方倒是很适合你。”他淡道。
那个被抽倒在地的男人爬起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但又害怕鞭子,悄悄退到了玄袍男人的身后,多嘴道:“今天是大公子心善怜惜你,还不跪下谢过大公子!”
裴子衿皱着眉刚想说话,蓦地脚下一软,两眼发黑,昏了过去。
宦官吓了一跳,又看了一眼大公子,小心的问:“大公子,把这丫头送到哪里去啊?”
大公子看着昏倒在地的女人,手指了指她握着的鞭子,道:“把她的鞭子拿走,人送到小公子那里去,就说......”
他似是迟疑了一下,才说,“就说是荆轲的同门,吾不想管,让他随便处置吧。”
宦官弓着身子垂着头,把话重复了一遍,见大公子点头后,便退开了。
随后大公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两个女婢赶紧跟上,留下宦官愤愤的踢了一下地上的女人,轻声恨道:“让你抽我!去小公子那里看你还有没有命回!”
说着蹲下来去拿那鞭子,却不料鞭子被抓的紧紧的,他好不容易才掰开手指抢了过来,啐了一声,“晕过去了还这么大劲儿!”
他站起身,四下看了几眼,扫到了几个路过的宦官,他招招手道:“过来一个,大公子有命,把这女人送到望夷宫去。”
有个宦官疾步走过来,把人抬起来扛到肩上,“爷爷也跟着一起去吗?”
宦官嗯了声:“大公子还有话要传,这就走吧。”
过了几道门就进了望夷宫,有个站门的宦官远远瞧见扛了个人过来,仔细一看打前面走的还是大公子身边侍奉的,便察觉出来有事,忙迎过去,笑道:“今天爷爷怎么有空来?大公子有吩咐?”
那宦官拿眼睛上下扫了一眼:“你是哪个?怎么没见过?”
“小的四海,之前一直在厨房打杂,被调到守门引路的日子还不长,没来得及去拜访爷爷,倒是远远见过爷爷跟着大公子。”
“嗯。”宦官点点头,似是记下了人,“前面带路吧。”
进了望夷宫就听见有笑声,四海暗道不好,这时机找的不妙啊,小公子正跟婢女们玩“捕蝶”。
一想起小公子那个不管心情好不好都想砍人的爱好,四海不禁瑟缩了下。
又穿过了两道门,笑声更近了,转过假山就进小花园,果然看见一群女婢围着小公子转,若即若离,而小公子眼睛被布遮上了,正循着笑声伸出手四处抓。
那些女婢一见四海靠近了,忙退开了些,正巧给小公子让开了一条路,小公子直直的就扑向了四海。
眼看着手就要落在身上了,四海哪敢让小公子碰到他下贱的衣服,吓得两腿一软就跪下大声道:“小公子,大公子命人过来传话。”
小公子身子一停,抬手摘了遮布,低头看了他一眼,四海整个人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似有颤抖。
随后他看到了几步远处的宦官们,打头的那个他见过,经常跟在大公子身边。
那宦官一看小公子看过来了,忙疾步过来跪下:“奴才三福,拜见小公子。”不知是被鞭子抽的地方还疼,还是害怕,也是有点颤抖。
小公子歪着头看他:“大公子让你传什么话?”
三福也伏在地上,小心道:“回小公子的话,大公子让奴才送来一个荆轲的同门,大公子说不想管,让您随便处置。”随后微微回头冲那个扛人的宦官甩了甩袖子。
那宦官赶紧走近了些,把人放到地上,也跟着跪下了。
小公子扫了一眼,笑了:“荆轲的同门是什么意思啊?”
旁边的女婢见小公子似是要长谈,忙抬了把椅子过来,小公子回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坐下去,顺带着把那个女婢也捞到了怀里抱着,轻轻摩挲着女婢的耳垂。
三福见状更不敢抬头看了,头低低的垂着:“回小公子的话,这人是大公子宫里洒扫的女婢,叫裴子衿。”
“昨天刚进来的,大公子瞧着她手上好像有功夫,就让人试探了她一下,没想到真有问题,梦里唤人时被同屋的女婢听到,说是喊得荆轲。”
“大公子听闻是荆轲那奸贼,便叫人将她沉湖,可没想到方才捞上来,竟然还活着......大公子就让奴才送这儿来了。”
小公子挑了挑眉:“哦?那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三福心里咯噔一下,接着果然就听见小公子笑吟吟的说道:“拖下去砍了吧。”
一时间三福竟没反应过来小公子要砍得人是自己还是裴子衿,这小公子杀人不眨眼,没事就把人拖出去斩了的爱好那是远近闻名。
三福心里一哆嗦,暗道大公子啊,三福的命今天怕是要搁在这儿了,但转念一想小公子应该不会平白无故杀大公子手底下的人,所以拖下去被砍的人应该是裴子衿。
只不过一息的时间,三福脑子里念头倒是转了个圈,他刚想起身道声遵命,就听见小公子咦了一声。
他微微抬眸瞧了一眼,小公子正靠着椅子笑着问怀里的女婢:“吾是不是好久没用去狩猎场了?”
说完也不等那女婢的答案,又看向三福,“你说这女人是荆轲的同门,身上有功夫?有意思,不砍了,回去跟大公子说,吾要带她去狩猎场玩玩。”
“奴才遵命。”三福得了答复,微微松了口气,眼见着事情结束了可以走了,小公子却又把他叫住了,搞得他这刚要起来的身子又赶紧低了下去。
“吾刚才就想问了,你带着鞭子来见吾,是想公然行刺吗?”小公子笑嘻嘻的问,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三福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攥着裴子衿的鞭子,听他这么说,头上直冒冷汗,急道:“奴才不敢,小公子明鉴,这鞭子是裴子衿的,奴才来的时候走得急,忘记扔了,小公子恕罪。”
“哦。”小公子把下巴搁到女婢的肩上,似是无聊,又似是刚听见她的名字似的,说道:“裴子衿,一个奴才倒是正经的有名有姓,不常见啊。大公子是想让你把鞭子扔掉只把人带过来是吧?行了,鞭子留下,你们走吧。”
三福赶紧起身行了个礼,把鞭子放到一边,四海见状也赶紧起身行礼,带着他们离开了。
拐过了假山又出了两道门,三福才敢大声喘气,他回头瞪了一眼四海和那个扛人的,“爷爷手里拿着鞭子你们没看见吗?就这么让爷爷进去了,要是让......惹得心里不痛快了,别说爷爷,你们几个都得死。”
四海忙陪着不是:“小的也不知道爷爷手里这个是不是大公子要给的啊......”
三福想想也是,但还是心有余悸,狠狠剜了他们两眼才急匆匆的走了。
四海长出了口气,看着旁边的宦官:“今儿总算是平安无事,走吧走吧。”
看着这宦官也走了,他才微微靠了一下门柱子,回头瞥了一眼,暗道那个荆轲的同门长得倒是好看,就是活不长了。
听说被小公子带去狩猎场的奴才就没有活着回来的,哎,也不知道他自己什么时候会惹得小公子不顺眼被赐死,真是活一天都像是偷来的,好羡慕大公子身边的奴才啊,大公子心善啊......
几个宦官都走了,小公子也不想玩“捕蝶”了,挥走那些女婢就往殿里走,有个女婢壮着胆子跟过去,正是刚才被小公子抱在怀里的那个,她问:“小公子,那个女人......”
小公子头也不回的挥挥手:“不用管,就那么放着吧。”随后脚下一停,想了想,“要是她醒了就提过来见吾,见之前换身衣服,不要脏了吾的地。”
女婢道了声遵命,随后退走了。待到静处才轻轻叹出了口气,旁边洒扫的女婢上前轻道:“青禾,你去多那个嘴干什么?不怕小公子生气吗?”
青禾低头轻道:“......其实小公子没那么......暴戾。”
洒扫的女婢瞪大了眼睛看她一眼:“我看你是被抱了一会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随后拎着扫把走远了。
青禾摸了摸耳垂,回想刚才小公子摩挲时那轻柔劲儿,不觉脸红了,其实小公子最近心情好的时候人真的很好......
回过神来,她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晕着的女人,暗道这就是荆轲的同门吗?
当年荆轲行刺的事大家都听说过,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荆轲的名字了呢,没想到今天倒是有个荆轲的同门敢进宫里来,跟荆轲挂钩的人都这么不怕死的吗......
——
金沙细软,碧浪涟漪,轻轻勾住裴子衿的脚踝,又柔柔离去。
远处,有只兔子正在冲浪。
裴子衿若有所思,“原来我是在做梦。”
兔子踩着踏板越来越近,然后在空中跃跳,毛绒绒的肚皮十分柔软。
随后轻盈的落在沙滩上。
“你好。”兔子说,“我是穿越者引导员,首先恭喜你穿越了,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其次,有件事你需要知道,这里的原住民中有一个关键人物与你关联密切,触发了强制性单线生死制。”
“单线生死制绑定说明: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然,关键人物有权有势,岂能随便便宜穿越者?”
“可穿越者孑然一身身无分文,何以为报?唯有性命抵之。故此,关键人物给钱,穿越者给命,形成双赢。”
一直沉默的裴子衿缓缓皱起眉头:“穿越者给命?”
“绑定后,关键人物受伤,穿越者一并受伤;关键人物死亡,穿越者一并死亡;穿越者受伤与死亡,对关键人物并无任何影响。”
“所以,要仔细保护好关键人物哦。”
裴子衿缓了好久,“谁是关键人物?”
兔子抖了抖耳朵,“你马上就会见到啦。”
“你是引导者,以后有什么问题我怎么找你?”
兔子摇头:“初见即诀别,以后你就要自己打拼啦,所以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清楚哦。”
裴子衿想了想:“我只有一个问题,我还能回去吗?”
“可以呀。”兔子神秘兮兮,“只要你能保证这个关键人物顺利老死,这是个多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勇敢的少女啊,不要害怕,向着关键人物前进吧!”
裴子衿睁开眼看到天空上的太阳时还在想,骗人的吧,她怎么会摊上这种事呢,然而下一秒太阳就被一个瓜子脸挡住了。
她静静地看着这个穿着绿衫的瓜子脸,好吧,没骗人,没想到她一个小法医好不容易到休个假竟然穿越了。
青禾低头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想起来的意思,于是蹲下身子说:“既然醒了就跟我去换身衣服吧,小公子要见你。”
裴子衿坐起来,这里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时的那个地方了,她看到地上的鞭子,伸手拿了过来,随后起身跟着瓜子脸走。
想必这个要见她的小公子,应该就是关键人物了。
“我叫青禾,你的名字我从送你来的三福公公那里已经听说了。”
青禾带着她穿过一条长廊,“看你的穿着,之前是大公子身边的洒扫女婢吧,虽然不知道小公子会把你安排在哪里......”
青禾说到这里突然想起狩猎场的事,转而说道,“看你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先给你一套我的衣服吧。”
她回头看了裴子衿一眼,想必这姑娘也不会从狩猎场回来,也不用费事去找管事要新衣服了。
又过了几道门,进了个小庭院似的地方,对面三个方位都是一排排的门,想必是女婢歇息的屋子。
裴子衿被领进一间屋里,听她说了这些话也知道她这是好心,于是道了声谢,把衣服换上,那把软鞭又被她缠在腰上。
重新梳洗过后,青禾看一切都妥帖了,于是又领着她往回走。
本着人生地不熟多一句不如少一句的念头,裴子衿一直没说话,倒是青禾好像怕她紧张似的一直与她轻谈。
“进去以后就恭恭敬敬的跪着就好,小公子心情好的时候是很好说话的,问什么就答什么,就算是......就算是提到了你的身世,你也千万别激动......”
身世?裴子衿微微颦眉,哦,这是一条线索吧?不过到底是什么身世,那个什么小公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这瓜子脸看着这么担心的样子?
青禾倒也没再多说什么,领着她到了寝殿门口,守在门口的女婢显然早就得了命令,挥手让青禾走了,独自带着裴子衿进了门。
裴子衿进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青禾,青禾也正巧在看她,但她总觉得青禾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领路的女婢带着她穿过了前殿,进了后殿,停在了一层层帷幔处,“你在这里候着不许乱走,我去禀报。”
帷幔是红色的,长垂至地面,层层叠叠,看不清里面,裴子衿只好巴巴的看着那个女婢轻飘飘的穿过帷幔,过了几十息之后又从层层帷幔中飘回来。
这女婢走路真是像仙人一样,裴子衿暗道。
“行了,你进去吧。”说着女婢就往外走,裴子衿忙拉住她,问道:“你不跟我进去吗?”
女婢上下扫了她一眼,很是嫌弃的甩开她:“进去就能看见小公子了,快点吧。”
裴子衿只好磨磨蹭蹭的往里走,帷幔轻的像羽毛,都不必用手抚开,只是越往里面走越有水汽弥漫,拨开最后一层帷幔时,她顿住了。
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冒着微微热气的,浴池?
她正站在浴池的最南边,浴池的最北边是一个水将将漫在胸.口的男人,他赤.裸.着上身,手臂随意的搭在池子边上,拨弄着那里放着的一捧花瓣。
见到她之后,他笑了一下,明明距离很远,裴子衿却依然看清了他笑时微眯着的眼睛,明眸皓月。
“裴子衿?”
裴子衿回过神,忙跪下来行礼:“奴婢见过小公子。”
小公子的声音似是清风拂铃又似水落玉石,甚是好听。
“吾眼神不好,你走近一点过来给吾看看。”
裴子衿站起来,却被怎么过去难住了,因为对面的这个池子巨大到这一整个房间的一半都是它,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过去,要想过去只能下水。
她抬眸看过去,小公子正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过来啊”。
早知道又要下水,还换什么衣服,摸不透这个真实的活生生的胡亥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性格,裴子衿不敢再迟疑,一步踏进水里。
想必是从哪里引来的温泉,怪不得没有人伺候加水也热气萦绕,她不急不缓的往前走,没有听见小公子喊停,她就不敢停下。
最后直直走到了他身旁一搭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屈膝半跪。
裴子衿原本有些害怕一低头就看见小公子水下的风光,但方才稍微一撇的时候发现虽然是在水里,但他穿了亵裤。
小公子依旧笑着,伸手搭在她的腰际,手指摸着那条软鞭,“来见吾,却带着武器,裴子衿,你想学荆轲刺杀吗?”
裴子衿看不穿他笑容的背后是喜是怒,只好实话实说:“奴婢没有地方放它,习惯带在身上。”
“好吧。”小公子非常好说话的收回手,偏头盯着她瞧,好奇道:“荆轲刺杀父皇的时候吾才三岁,所以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听说很魁梧,真的吗?”
所以......你是胡亥?!
裴子衿掩去惊讶,垂着头:“那个时候我也才三岁,所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这话是真的,她得到的原身的记忆就是这样的。
小公子呦了一声:“你和吾同岁?但看着比吾小啊。”
这话裴子衿不敢搭,只能继续垂着头,他这样唠家常的说话方式并没有让她放松,反而心里隐隐开始有些担心,胡亥叫她过来,绝对不会是聊天这么简单。
“听大公子说你身上有功夫。”小公子倚身笑着说,“所以吾准备带你去狩猎场,你听说过狩猎场吗?”
裴子衿抬眸看了他一眼,摇头,心里的不安更大了。
“那是个很好玩的地方,吾的兄长阿姐都在。”小公子微笑着,伸出手轻柔的摸着她的下巴,像是在摸一只猫。
“如果你玩的太开心,不想出来的话也可以,当然了,吾不会生气,吾也会很开心。”
裴子衿蓦地被他捏着下巴,被迫拉近,四目相对。
小公子琉璃般的眼睛渐渐没有了笑意,他轻轻地,一本正经的问:“你想去吗?你想让吾开心吗?”
裴子衿一动不敢动,只能盯着他,看着他眸子中映出的自己。
她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去了可能会死,会回不来,而他不会管她。
“奴婢,想去。”她听到自己说,“奴婢,想让小公子开心。”
一瞬间,就像是重新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小公子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笑似的,点着头说:“好,那吾便允了你的心愿。”
“你说小公子要带她去狩猎场?”大公子放下手中的书简。
三福跪在一旁点头称是。
大公子目光又回到书简上,漫不经心的说:“小公子还是年纪小,喜好玩乐也不是什么坏事。”
三福在一旁腹诽,这哪里是喜好玩乐,小公子那是喜好杀人......
“中车府令还没回宫吗?”大公子又放下书简,“小公子这课倒是有些日子没上了。”
这几天他就要启程去上郡到蒙恬那里监军,想了想,他起身从架子上取了几个书简,三福见了忙跟着起身过去,将书简接了过来。
“给小公子送过去。”大公子说完,就看见三福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抱着那些书简,他不禁一笑,“去望夷宫就那么可怕?值得让你摆出一副有去无回的样子?”
三福忙肃正表情:“奴才有罪。”
大公子笑道:“你是吾的人,小公子是不会杀你的,快去吧。”
三福便抱着书简疾步离去。
大公子坐回书桌旁,握着书简看了几行却又放下,“狩猎场......”既然没有当即处死,又为什么带她去那个有去无回的狩猎场?
他这个弟弟,他是越来越不懂了,想起之前李斯私下里同他说的话,大公子轻叹一声,这个弟弟真的是有心伪装吗?一个人要伪装真的能伪装的这么真实?不惜拉下无数人以死成全?
大公子扶额:“想不通啊......”
正值盛夏,日头高着,守门的四海正有些犯困,就瞧见了三福公公抱着什么东西往这边来了。他立刻清醒,迎了过去。
“爷爷今天来的勤,是大公子又有吩咐了?”四海问。
三福瞥了他一眼:“勤不勤的还用你说,前面带路。”晒死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望夷宫,到了小公子寝殿门口,守门的女婢见是大公子身边伺候的,上前问:“三福公公来了,是大公子有什么吩咐?”
三福热的头上冒汗,用袖子随便擦了擦,虽然同是奴才,但能给小公子守门的女婢可不是什么普通奴才,他陪笑道:“麻烦四喜姑姑通传一声,大公子遣奴才来送几简书。”
四喜说:“小公子去狩猎场了,公公先把书简留下吧。”
三福微惊,轻声道:“这么快就去了?”
四喜见他也不是什么宫里的生人,于是也轻声回道:“也不算快,小公子都多久没去过了。”
——
狩猎场的样子让裴子衿莫名的想起了罗马斗兽场,高高的石墙围出中间巨大的空地,只有一个入口。
入口后分两条路,一条宽敞到能通撵车的是皇亲国戚走的,另一条狭窄的仅能并肩走两人的小路是裴子衿这样的奴才走的。
在分路口小公子就和裴子衿分开走了,临走前小公子还笑眯眯的对她挥舞着拳头说:“一定要赢啊。”
裴子衿缓缓走进小路,她算是看清了,这个胡亥小公子就是个笑面虎,干什么都笑眯眯的,心里蔫坏。
走了没多久就到头了,那里是个铁栅栏门,一个手握钥匙的侍者立在一旁,同时还有四个男人。
听见脚步声,五个人同时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搞得裴子衿心里发毛。
侍者的声音冷静的毫无起伏:“人到齐了,可以入场了。”随即打开了门。
——
小公子到达看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人到了,女婢们举着罗伞遮阳,四周还有冰块放着,有奴才在旁将冰块散发的凉气扇过来,只有中间的位置空着,小公子径直走了过去。
阳滋公主就坐在小公子的右手边,一看见他就说:“听说你要来,几位公子弟弟早早的就过来候着了,你倒好,来的这么迟。”
小公子落座,摆出一副慵懒的样子笑嘻嘻的,也不反驳。
公子将闾坐在小公子的左手边,他就看不惯胡亥这副走哪儿对着谁都笑的臭毛病,阴阳怪气的说:“你看他这笑眯眯的样,一看就是得了厉害的奴才,有恃无恐了。”
公子高坐在公子将闾的另一边,闻言用手肘轻轻推了推他,“他怎么能是有恃无恐,吾看你才是吧。胡亥弟弟,你可别被他给糊弄了,你没来的这几天,都是将闾的人赢了,吾这手下换了好几拨人,都没打过他,不信你问婴。”
小公子闻言看向阳滋公主的旁侧,公子婴一副书生软弱的样子,只点头不说话,笑的也勉强。
阳滋公主指了指公子婴刚要说话,目光就瞥见下面狩猎场里,那个铁栅栏门被打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出。
她瞧了两眼,偏头去看小公子,奇道:“还以为你找到了什么厉害的奴才,竟然是个丫头吗?看着倒是小,多大了?”
小公子靠着椅背,一身玄袍衬得他肤色更白,一双眼微眯着,没回答她,反问道:“公主阿姐带来的人是哪个?你瞧瞧你们,带的都是些男人,一眼看过去连个差别都没有,哪个有吾的人明显?”
“是是是,哪个都没有你的人明显,就那么一个女的,一看就是你的人。”公子高笑道。
公子将闾又仔细看了两眼,此时还没有击鼓,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他也看出了问题。“胡亥,你跟她说规则了吗?”
小公子手里拿着刚从侍女那里得来的果子,咬了一口,看向公子将闾,眯着眼睛,倒是没笑,“吾说了吗?说了吧。”
他好似在回忆,末了说,“吾说了让她赢啊。”
阳滋公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只说了让她赢,却没告诉她必须要把同比的人都杀死才算赢吗?小弟,看来你今天是赢不了啦。”
公子将闾大笑两声,得意的说:“看来今天吾也能从你们手里赢来奇珍异宝了,胡亥,听闻你近日得了一个美人藏在宫里,吾好奇极了,今日就拿你那个美人做赌注如何?”
小公子笑着点头:“好啊,若是吾赢了又当如何?你能输给吾什么?”
公子将闾看他这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心中不爽,哼了一声,“别以为只有你那里才有好宝贝,吾最近得了只神鸟,若是你能赢,吾就把神鸟给你,如何?”
小公子将手里的果子往后一扔,笑道:“好啊,神鸟烤来吃味道应该不错。”
公子将闾正喝水,听他一言,差点将水喷出去,再看他还是那副嬉皮笑脸不以为意的样,不禁来气,我用来供着的神鸟,输给你之后就只配被烤着吃是吗?未免太看不起人!
他起身疾步走到看台边上,也不顾风度不风度的了,直接对着下面的人喊:“焦错,今日你要是输了,吾就把你女儿五马分尸!”
——
侍者将门打开以后,裴子衿跟在四个男人后面缓缓走进了狩猎场,回头看时,侍者已经把门又重新锁上了。
场上除了她以外的那四个男人,一个拿着剑,一个背着把月刀,另外两个人什么都没拿。
裴子衿一把拉住稍落后一步的圆脸男人,问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圆脸男人倒是好说话:“比试,我们五个之间比出个输赢来。”
裴子衿挑眉:“就这样?没了?”
另一个黄脸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的主子是哪个?连规则都没跟你说就让你进来了吗?难道不在乎输赢?”
这话倒是没说错,虽然他们这样的人大多是奴才,但既然被放进来了,就代表着主子的脸面,自然该交代的要交代清楚,免得最后输的难看丢了主子自己的脸。
“还用问吗?”被裴子衿拉住的那个男人说,“她主子不就是那位。”同时使了个眼色。
那还真是个不怕输的主,黄脸男飞快的往看台上瞟了瞟,摸了摸鼻头。
“所以规则到底是什么?”裴子衿有些急,不要说些没用的话,重点一句不提啊。
“以看台那里的击鼓声为始,时长不限,分出输赢就算结束,而只有一个方式才能判定输赢。”圆脸男人说。
“场上五个人,死了四个,剩下的那个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是赢了。比到最后,赢的人只能有一个,若是都死了,最后死的那个算赢。”
裴子衿手上一软,松开了圆脸男的袖子,“所以......”
这就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
同时,看台上传来一声喝:“焦错,今日你要是输了,吾就把你女儿五马分尸!”
焦错?
裴子衿看到一个男人身形似乎是颤了一下,是那个手里攥着剑一直都没有跟他们搭话的男人,此刻剑鞘已经被扔掉了。
“咚——咚——咚——”
离裴子衿最近的圆脸男蓦地动了,刚才还很好说话的样子,就在鼓声响起的瞬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烈日下寒光测测就向着裴子衿的脖颈刺来。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动作,裴子衿一个下腰闪过,随后瞬间甩出软鞭。
伴着赫赫风声,抽向了他的小腿,鞭子抽卷住后用力往前一带,圆脸男在后仰倒地时用匕首急急插在地面借力猛地起身。
裴子衿却已经攥着鞭子离他五步开外了,他手里拿着匕首只能做出其不意的近身战,不好远攻,于是他把目标转向了另一个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的黄脸男人身上。
黄脸男人离他距离很近,见他反扑也不吃惊,似乎就在等他冲过来一样,手臂一挥,一个亮亮的东西霎时插在圆脸男的膝盖上,血瞬间流出,圆脸男一个不稳跪在地上。
黄脸男借机又甩出好几个亮东西出来,圆脸男躲闪不及,其中一个正好扎在他额头中央,圆脸男瞪圆了眼睛,倒在地上,死了。
焦错正和背月刀的男人僵持不下,裴子衿作为此刻场上唯一没有对手的人,在看到黄脸男就单单甩了两下袖子就把圆脸男轻松杀死之后,攥着鞭子的手开始颤抖。
她不是杀手,她没有杀过人,虽然她是法医见到过很多死人,但没有一个死人像圆脸男这样前一秒还和她说话,下一秒就针锋相对互相残杀而死的。
穿越过来之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晰的知道,她真的来到了秦朝,真的来到了杀人不偿命的时代。
黄脸男见圆脸男已死,便伸手要去拿地上那把因为死亡而手上脱力掉下来的匕首,却不料还没抓到匕首,手背就被飞来的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
黄脸男当即疼的脸色煞白,感觉手背上的骨头都被抽断了一样。
随着第二道鞭子袭来,黄脸男慌忙后躲,眼睁睁看着鞭子将地上的匕首卷起带走,他捂着手背,愤愤的看向鞭子的主人。
裴子衿得到了匕首,总算是有一个能立刻见血的武器了,这里就是战场,眨眼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此刻容不得她娇柔做作。
鞭子抽过去,刀子划过去,就当是在尸检了,裴子衿深呼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黄脸男,这个男人袖子里应该是藏了暗器,杀死圆脸男的飞镖,不知道他还有几个,飞镖上有没有毒。
黄脸男的飞镖和圆脸男的匕首一样,出其不意伤人的效果最好,他没想到一开始就能杀死一个,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焦错是公子将闾的人,听说已经连着来了好几场,没有一场输过,他对上这样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就先让焦错和背月刀男人打吧,能两败俱伤是最好,到时候他再上去补刀。
只是对面这个女人似乎也有两下子,鞭子甩的倒是厉害,力道挺狠的,看来是善于远攻。
他这飞镖离远了虽然也能射到,但是容易给对方回防的时间啊,再加上刚才右手背上被鞭子抽了一下,到现在还是疼的发麻,这样甩飞镖命中的概率就小多了。
不管了,豁出去了,黄脸男向着裴子衿奋力冲去,同时手中的飞镖不停地向她掷去。
裴子衿向边上连着闪了好几步,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那是原身的记忆,是她从小习武的记忆。
这些记忆在此刻突然清晰,就好像是那些飞镖将遮住她记忆的白纱划破,所有的招式全都明朗起来,这让裴子衿感觉此刻的她是她又不是她,这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也就在此时,黄脸男掷来的飞镖中有两个她没有躲过,直接刺在她的左肩上,疼痛袭来,眼前发黑,左手的匕首本来是想用来躲避击退飞镖的,如今却很难再抬起来。
黄脸男看到自己两个飞镖同时击中一个地方,不禁一喜,脚程更快,想要趁她疼痛分神之际将她击杀。
裴子衿不停地疾步后退,同时感觉整个左肩往下都没有知觉了,这黄脸男不会是在飞镖上下毒了吧。
她看似被黄脸男的飞镖弄得无力回击只能向后闪躲,但余光一直计算着黄脸男与她的距离,此时黄脸男一击即中肯定信心大增不免得意,果然黄脸男跑的更快了,距离渐渐缩短。
就是现在!
裴子衿右手蓦地用力一挥,鞭子犹如破竹之势向黄脸男的脖颈甩去,黄脸男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有这么狠的力道,不禁大惊,想要收住脚势,却已经来不及了。
软鞭一碰到他的脖颈就好似冷蛇瞬间被缠住,同时裴子衿忍着剧痛将手中的匕首掷过去,扎进了他的腰腹,虽然不深,但黄脸男也是疼的一个踉跄。
裴子衿紧攥着鞭子回力一甩,黄脸男就被拽倒在地,她三步化作一步,不过两息时间就冲到黄脸男身上压住他的背脊。
同时鞭子紧缠住他的脖子,用力向后一抻,随后,她清晰的听到了一声脆响,黄脸男不动了。
她活生生的勒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裴子衿攥着鞭子的手指都在颤抖。
“现在看来,只剩下你和我了啊。”
裴子衿浑身一颤,从黄脸男身上起来转过身,就看见焦错拎着剑,剑上的血缓缓往下流。
他已经把背月刀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