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伊朗走向军事管制
伊朗总统莱西的飞机在发生空难,莱西已经被宣布死亡。一同在飞机上的还有伊朗的外长。
这个事情意味着伊朗将发生大变。
一个区域大国的总统和外长一起遇难,在这样一个多事之秋就基本意味着一场重大的变故。
伊朗总统莱西,是一个反美的总统,但同时也是一个文官总统。
在之前多次反击美国、以色列的军事行动中,莱西都是克制派的代表。在伊朗的国家体系中,拍板的是一号人物宗教领袖哈梅内伊,总统更类似于“首席执行总官”CEO,是国家的副手。但是现在的伊朗总统莱西却不简单,因为现在伊朗的宗教领袖哈梅内伊已经八十多岁了,年老体衰,所以莱西这个伊朗总统就是实权派和接班人的设置。
如今莱西遇险,这在伊朗国内不啻于一场大地震。
与许多美国、以色列和亲美势力弹冠相庆相左,实际上莱西一旦遭遇不测实际上是美国、以色列霸权派的末日。
因为伊朗的莱西总统是文官,他天然与军方的联系薄弱,所以不希望发生大规模的军事冲突。所以伊朗前一阵一直在避免与以色列或者美国发生直接冲突,在报复美国、以色列的导弹攻击中,都提前通知了对方时间和地点。这种懦弱的行为,实际上是因为其国内权力结构的问题。
如果伊朗不直接卷入战争,那么文官政府可以领导军方势力,不断地向伊斯兰民族武装去输送武器、少量军事指导员来对抗牵制以色列。但是一旦加剧了与以色列和美国的军事冲突,需要大量动员国内的军事力量,那么这种以文制武的模式就难以为继了。因为战争中军方势力必然崛起,而军事力量本来就带有强烈的计划性和组织性,一旦深度嵌入经济体系中,就会自发地快速接管整个国家的运行机制。
莱西是司法体系背景上来的,其为了维护伊朗“以文制武”的现行体制,采取了许多克制的军事政策,是反美阵营中的文官派。反美阵营当中,其实还有个武官派。在反美阵营外部,则是一个不分文武潜伏着的亲美派。
对于文官派来说,反美要以叶派之弧的外国武装为主角,而国内的经济运行和行政还是要和平稳定;
对于武官派来说,反美要重整国内,肃清奸细,统合产业,打造出按照军事逻辑来运行的国家机器,对内奸、公知不再容忍,严厉肃反,大规模清理亲美群体。而后出师北伐,圣业不偏安,伊以不两立。
现在伊朗要接棒莱西总统职能的副总统,就是出身伊斯兰革命卫队背景的莫克巴利(mukhaber),就是苏莱曼尼的战友,曾经受到过美国的制裁——原因是“参与伊朗核武器或导弹的研发”。此时接任是临时的,要想像当年的普京一样,从“临时工”转正,就要打出业绩,整除内奸。
我们可以简单地将伊朗的政权理解为一个宗教理想主义政权,就与季汉的理想主义政权一样:
霍梅尼就是刘备,魅力强而得人心;
哈梅内伊就是诸葛亮,以文官之身而将兵征讨,文武双全;
莱西则是费祎,继承了诸葛亮的文官职能约束兵士不喜兵争。
如今莱西死了,哈梅内伊麾下的文官势力为之一衰,而类似姜维这样的武官力量必然崛起。而后中东的局势很可能会发生“大爆炸”。因为伊朗的武官派必然是主战派,他们跟以色列有血仇,只要其派系领导人敢于对以色列斗争,就可以团结内部集体的力量,进而就可以掌握伊朗国家的权力。而不斗争,不但自己坐不稳,而且很可能与苏莱曼尼和莱西一样命丧黄泉,所以战的利益极大,不战的损失极大,只有算明白这个账,才能在伊朗坐稳江山。
而哈梅内伊,也只能顺应这个形势,因为他自己既是文官派又是武官派,总的来说就是反美阵营的集合体。只有继续反美反以反西方,他的政治派系才能延续下去,所以他只能接受伊朗反美阵营内部这种新平衡。
二、权力的转移规律——统治阶层内“按劳分配”
权力的基本规则,就是统治阶层内“按劳分配”。时至今日,权力血缘继承的案例越来越少,这是因为现代国家的管理工作越来越复杂。因为运营国家越来越像一个技术工作,所以对人的自身能力要求越来越高。运营财富可以“无为而治”,但是运营权力必须身体力行,必须从实践出真知。所以西方国家应用资本门阀普选制,喜欢把没有施政经验但是会装腔作势的人捧上“王位”,就是因为找没有实践经验的“花瓶”当国,便于门阀操纵国政。但是真正的权力,都是从一个国家的“主营业务”中来的:
在武装斗争的时候就是武装革命者获得权力;
在新国肇基的时候就是利他建设者获得权力;
在经济发展的时候就是商业经营者获得权力;
在大国碰撞的时候就是国力整合者获得权力。
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主题,一个主题下有一个类型的王者。一个人可以跨越几个主题,但是一股势力只能在在一个周期内生存。
在统治阶层内部,在没有遇到毁灭性的内外打击时,会伴随着国家主要任务的变迁,会形成派系的变迁,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过程。
40年的“资本自由”时代落幕后,世界豪强们群雄逐鹿即是时代的主题。
被压制了几十年的民族力量、军事力量、主权力量,要重返新时代舞台的中央。会赚钱的不如得人心的、搞笔杆子的不如搞枪杆子的、玩金融的不如搞实业的,爱投机的不如能坚持的。
在这种时代力量的驱动下,俄罗斯回归战时计划经济,美国的“变法派”要搞产业政策,中国对房市“托而不举”重心放在新质生产力,法国开始跟美国同床异梦,印度驳斥美国对俄罗斯的贸易制裁,阿根廷的“自由”米莱深陷困境,乌克兰的“卖国”买办风雨飘摇。全球的范围内,国家民族兴而门阀买办衰。
这就像八十年代的反面,那个时代中国改革开放,苏联“新思维”解体,东欧如多米诺骨牌倒下,南斯拉夫碎成一地,美国抛弃凯恩斯主义,英国撒切尔变卖国企,德国日本成为经济明星,韩国台湾解除军事戒严。当其时也,刀枪入库,公权进笼,资本自由,门阀民主。
天道轮回,现代社会三四十年为一朝代,左拐右转,亦有规律——螺旋上升、起伏前进。集体与个人,战争与和平,权力与资本,亦是如阴阳般对立统一,相互斗争亦相互依存。
如今伊朗的这个变动,恰好符合于这个大势的规律。
那就是不斗争就没有出路,不搞军事就要被搞。
正因为哈梅内伊年事已高,想要把权力控制在自己这一系较为温和的文官派系内,所以在战略上向东方智慧来学习——韬光养晦,结果就是接连折损了苏莱曼尼、莱西,这一文一武两员干将。这是因为,中小国家不能盲目模仿世界大国强国。
三、压轴的角色旁人不能抢
美国可以在一战、二战中都是压轴出场,是因为美国的内部在危机中最先稳定下来,这是其先进的生产力可以养活民众,强大的国力令他国不敢觊觎;
中国可以在美国衰落的过程中渐进式革新,在俄乌、巴以、台海这三个地方都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最佳利益来施展手段,是因为中国的产能媲美当年在一战、二战前的美国,也是一个国家就占了世界产能的三分之一。而中国的军力,又是整军经武了很多年,所以其战力亦可以对其他势力降维打击。
所以中国沉得住气,不代表伊朗可以跟中国来抢这个压轴的角色。大小有别,强弱不同,势弱的主权之国,想要得到世界级势力的扶持与帮助,就要躬身入局。当年朝鲜战争里的中国,现在俄乌战争中的俄国,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伊朗作为一个有着强力政治中心的国家,在战略眼光上颇具战略定力,但是其国力不强,难以抵抗外部强大的干扰势力。在大变局中“压轴出场”这种一战二战中美国的策略并不适合伊朗,那是现在中国的专属剧本,因为只有现在中国有类似那时候美国的国家实力。战略定力是以战略实力为依托的,没有实力是不能下大棋的,也是不能一边点火加柴,一边隔岸观火的。
以俄罗斯之作为上三常之强,尚且要亲自下场去给别人当“武打替身”,可见如今世界风高浪急之势。而伊朗不过只是一区之强,比起世界强国来说还差得远,其很难真正把隔岸观火进行到底。
四、“中东大爆炸”箭在弦上?
伊朗之不下场,以色列不满意,俄罗斯不满意,美国的霸权派也不满意,就连东大的少壮派也不满意。一个事情如果上三常都希望它发生,那么在地球上就大概率会发生,这就是世界主导权的“投票定理”——世界大事,上三常的多数派做主。
中俄都希望美国在乌克兰被打脸,于是乌克兰虽然集北约之强,仍然被按在地上摩擦;
中俄都希望美国的货币霸权终结,所以美国加息连一个大国也没能收割,只能烙饼卷手指头自己吃自己;
中美都希望不打核战争,所以俄罗斯只能一点一点跟乌克兰打“壕堑战”,屡次放风要扔核弹却没有任何下文;
中美都希望沙特不被伊朗兼并,所以沙特用原始的封建君主制仍然可以活蹦乱跳。
伊朗下场入局,其实中国是乐于看到的,因为这牵制了美国,让美国的战略力量浪费在中东去“伺候”以色列,这使得美西方的势力东亚地区无比虚弱,中国可以泰山压顶;
伊朗引爆海湾危机,也是俄罗斯乐于看到的,因为这可以让西方势力在乌克兰无力继续加大投入,也可以拉高全球的原油价格让俄罗斯赚个盆满钵满;
伊朗攻击以色列,对于美国的拜登等政治党派相当于富贵险中求,虽然美国下场中东可能会失去东亚的战略利益,但是却可以压制特朗普等在野党,因为美国如果进入战争利于总统连任,只是不利于国家利益;
世界加速进入乱纪元,这是不可逆的趋势。单极世界向多极世界的过渡不会是风平浪静的,惊涛骇浪是必然的。这种时候,强一点的国家可以稳住阵脚搞渐进式革故鼎新,弱一点的国家就要置身战火或者举国为乱了,这就像同样都是轮船遇到了风浪,大一点的船配重大就可以稳一些,小一点的船就必须要上下颠簸折腾个死去活来。
而伊朗此次变故,无论最后如何归因,都意味着伊朗的教团势力的相对衰落和军方势力的崛起,其结果就是中东的军事冲突很可能剧烈升级。教团势力反美,是不坚定的,亲美的前总统鲁哈尼也是教团中来,只不过现在由中国支持,反美的利益比较大所以才转到这个方向。但是伊朗的军方跟美西方和以色列可是有血海深仇,是不死不休斗争到底的集体共识。莱西亡而中东爆,中东乱则通胀起,一场全球财富和权力的重置已经不可避免。
作者把伊拉比喻成三国西蜀国,真的是贻笑大方,如此说来哈梅内伊一死,伊朗离亡国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