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嘲我是长公主掳来的替身。
她对我强取豪夺，可我却甘之如饴。
为博她欢心，我可以热脸模仿情敌，也可以黑着脸为她洗罗袜。
但她竟为了他对我举箭相向。。。。。。
我终于死心遁了。
公主却疯了似地找我回来。
她说：只要我服个软，命都给我。。。。。。
1.
“好侄女，你选吧，是要驸马还是裴将军。”
我被成王裹挟着一步步推向城头。
身后站着的是我的发妻大奉朝的长公主。
成王奉命监军，不料却包藏谋逆之心通敌卖国，趁裴将军出征，令其腹背受敌。
眼看将军粮草将尽就要支撑不住。
公主请旨前去救援，我放心不下也跟着去。
成王狗急跳墙挟持了我逼公主关城门。
城门一关裴将军便彻底失去后援，他必死，我可活。
城门大开，裴将军可活，我却必死。
2.
成王见公主迟迟不回答，越来越不耐烦，连爆粗口，“臭娘们快选。”
公主嫣然一笑，眸间平静一片，“皇叔难道不知他只是个替身？一道影子而已你竟妄想要挟于我？”
说完，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指向我。
一声“开城门！”我更是如坠冰川。
却也是意料之中。
这么多年，我终是明白了，强扭的瓜甜不了，苦果也只能是苦果。
可就算是这样，我终究还是不想死在她的箭下，玷污她的双手，只冲公主露出一抹笑容，唇语一句，“永别了，茯苓。”
随后猛然回身，趁成王不备抱住他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成王做了垫背死了，我摔断了胸前的几根骨头活了下来。
3.
庙宇内烟雾缭绕。
旁人闻着呛人，我闻着却无比安心。因为佛香的味道是我最熟悉的。
我是被住持养大的孩子，从这里生，后来为了公主离开，兜兜转转数年现在又回到这里。
真应了师父临别时送我的那句落叶归根。
“必安，我知道你在里边，不要再闹了，你同我见一面。”自从解决叛军归来，我忍着伤痛，不辞而别，公主一改往日作风，不守在将军身边却每日来庙宇找我。
听到声音，住持师父将手中的剃刀又放下。“必安，你真的想好了吗？”
“师父，我想的很清楚了。”
何必呢？我都已经打算忘却前尘往事，准备剃度出家了，她又来扰乱我心。
更何况，这次她虽说坚持得多了几日，可再过几天，耐心一过，她就不会再来了，以往不也都是这样的吗？
“那这是？”师父指了指窗户。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窗上忽地插进几根竹筒，紧接着，一阵迷香传来，我和师父们尽被迷晕。
看来这次，我似乎低估了公主的决心。
迷迷糊糊中我被她扛上马车，颠簸间往事如画般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4.
我叫宋必安，是新科状元郎，殿前面圣之后，骑马游街，长公主茯苓却当街拦下我，将我掳回府上。
闺房中，她盯着我的脸看了一天一夜。
我以为她认出我来了。
却没想到她只是听闻我长得像她的白月光将军，抓来看看。
整个国的人都知道长公主与裴坚小将军少时相识，两小无猜。所有人也都以为公主及笄以后好事将近。
谁承想，后来，拖了一年又一年，将军却为了兵权不肯做驸马娶她。
一夜以后，将军没来。公主赌气，我成了驸马爷。
与公主大婚那日，华服之下我攥紧了微微颤抖的手指。
天知道，科举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紧张。
为了壮胆，宾客敬酒我来者不拒。
见我一直饮酒，脸上又有忧色。他们嘴上说着恭喜的话，投来的却都是同情的目光。
就连皇上也以为我借酒浇愁，拍了拍我的肩膀，“皇妹她行事有些乖张，你多担待。”
他们都觉得我是新科状元，大好前程因为尚了公主将要断送。
更甚者世人皆知，我只是被当成将军替身，所有人都替我不值。
可他们不知，其实我甘之如饴。
自从我少时在庙宇内得见公主，我便对她情根深种。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只是，与我的欣喜若狂形成鲜明对比，公主显然十分不高兴。
我与她静坐到三更，她已将房里的酒尽数饮完，还是无人前来，她重重将酒杯摔碎在墙角。
最后扔下一句，“伺候好本宫。”便解了衣衫，将我按在身下。
那一晚是我的第一次，却并不是很舒服，她很粗暴，弄得我身上生疼。
可我还是忍不住轻抚着被她吻过咬过的地方细细回味，心里慢慢盈满了欢喜。
没人知晓我终于娶到了心上之人的满足，我相信只要我日复一日地暖她爱她敬她，总有一天她心里会有我。
5.
只不过，我规划得很好。世间事却总是事与愿违。
比如大婚第二日，公主就瞪着我。“你要做什么？”
“茯苓，你醒了？”
我想把她抱到浴房将身体擦洗干净。
她却伸手推开我，将我推了个趔趄，“谁准许你直呼本宫名讳。”
“还有，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碰我，听见没有。”
我唇色微白，“是，长公主。”
她斜靠在美人榻上端着一碗避子汤一点一点地饮着，轻启朱唇。
“将衣衫脱了。”
“什么？”我揉了揉耳朵，以为我听错了。
“本宫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好吧，确认没有听错，我咬了咬牙，心道，脱就脱吧，反正从前也不是没看过，何况她现在是我的夫人，看看不吃亏。
衣衫除尽，我像只拔毛鹌鹑一样一丝不挂地站在她的面前，慢慢涨红了脸，“看够了吗？”
“跟只瘦猴一样。”她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白瞎这张脸了。”
“连点筋肉都没有，真是差远了。”
“我给你请个武夫子，每日必须操练两个时辰。”
“还有，以后午膳晚膳各加食半斤牛肉。”
6.
听到她的前半段，我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次她只说我像瘦猴，上次她可是说我像只弱鸡仔。好歹身量长了不少，进步了不是？
只是，听到后半段，我有些犯难，我是被家人遗弃在庙宇门口的，后来师父收养我。
我天生不爱吃肉，吃了会吐，师父们都夸我有佛缘。
我曾经与她说过。
可她肯定不记得了。
但若她想让我吃，那我便吃。
只是果然，第一日我就吐得昏天黑地。
第二日我就病了。
公主召宫中的太医来为我问诊。
太医诊断我积食发热。
“真没用。”公主白我一眼，看我面色苍白，终是没狠下心，扔了一句，“减一顿吧。”
也许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也许是太医的良药起了效，慢慢地我虽然还是吃不下许多，却不再吐了。
一月后，长公主来找我云雨，戳了戳我的胸膛，“麻秆一样，真是没眼看。”
又点了点我的眼睛，“眼大无神，以后晚上不许熬夜看那劳什子书，夜里加练一个时辰。”
她窸窸窣窣地穿上衣服，不愿留宿，“还有我让制衣局给你做了几身衣裳，原来的破烂给本宫扔了，以后穿新的，听到没。”
“奥
第二日下人送来了新衣，是各种样式的月白色的衣衫。
被拨来伺候我的丫鬟小翠私下问我，“驸马可知，裴将军每日都会操练，每餐必食牛肉，最喜欢月白色，公主这是让您模仿将军呢。这么对您，不觉得屈辱吗？”
我奇怪地看着她，一副皮囊而已，能逗茯苓一笑，也值了。
再者，本就是我强求来的姻缘，哪怕她现在让我学别人，只要她开心，权当是夫妻间的情趣，何谈屈辱？
更何况，也不是全无好处，我的身子原来总多病不大好，近来却是结实了一些。穿上月白色衣衫更是衬得我气色好了很多。
7.
我的三月婚假转眼结束，陛下给我赐了个篆官的闲职。
上任那日，公主让我着官服给她瞧瞧，她打量了一番，少讽刺了我几句，看来应该是满意的。
末了，她扔给我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这是？”我有些诧异。
“得空了请同僚吃吃酒，别总是一副书呆子样子，没来的就丢我的人。”公主说完挥手催我快走。
我抱着钱袋子美滋滋地看了半路。到了地方才如视珍宝地藏入怀中，心道，这是公主送我的第二件信物了。
上峰与同僚们碍于驸马身份对我颇为关照，这自然引来了些许人的不满。
明嘲暗讽自是不必多说，不过我倒不甚在意。只盘算着今日发俸以后，去醉仙阁打包一屉公主最喜欢的狮子头带给她。
侍者引我经过雅阁门前，却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你说那驸马爷不在家伺候好公主，上什么职？天天兢兢业业地弄得我们都不好偷懒。”
“过些时日将军就回来了，他终归是个影子，这下头上更是要泛绿光了。”
“一个男子以色事人，真丢我们男人的脸面。”
一开始只是对我的讽刺，我刚抬脚打算走。
后边不知谁奸笑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些淫言秽语。
“你们说公主有没有与他那个？”
旁人一听立马附和，“前后两个男人，床笫之事肯定熟得很，那宋必安被掳去那日想必也是床上卖力，公主食笋知味才收到府中？”
“哈哈哈。。。。”
我一把推开门冲进去踹翻了屏风，抡拳全力打在那个笑得最大声的人脸上。
原来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儿子刘怀中，他躺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姓宋的你他妈疯了吧？你以为尚了公主你就真成人中龙凤了？旁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你？你不过是个寺庙长大的野种！”
我虽日日锻炼，可总归身子骨弱，加上从未打过架，且双拳终是难敌四手，逐渐落了下风，被人按在身下，眼见刘怀中的拳头就要落下。
“啊。”拳头终是没落到我脸上，刘怀中被一鞭子抽倒在地。
8.
“你们竟敢动本宫的人。”竟是公主。
他们一见公主，立马松开我跪下，“回。。。回公。。。公主，是。。。是驸马先动的手。”
“哦？必安，是这样吗？”
我沉着脸站到公主身侧，刚那些话却并不想说给她听，免得脏了她耳朵，如此一来。心中之气却无法言明，只能恨恨地点点头。
“公主您看，他承认了。”
公主瞥了我一眼，脸色一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掌嘴。”
刘怀中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我脸色苍白，手微微颤动，就被公主按住。
“本公主说让你们掌嘴，谁准许你们称呼驸马爷为他？”
“看来你们不肯自己动手了。”公主一个眼神。
侍卫立马上前按住几人就开始打。
身后哀嚎不断，公主牵着我的手进到楼上雅座。
“还疼吗？”公主打量了我一番，翻出药箱要给我上药，“平时看你温文儒雅的，想不到还挺厉害。怕不是平时拜的竟是斗战胜佛？”
我面上赧然，只笑笑掩饰尴尬。
“他们究竟说什么了，能把你激怒？”
“没什么。”我闷闷出声。
“你不说，本宫也知道。无非编些你我的绯色谣言？”
我脸色有些红胀，“你都知道。”
“其实他们说得倒也没错。”
“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公主并不肯重复，只道，“何人背后不被说，下次倒也不必亲自动手。”
“知道了。”我有些恼，“今日我发俸，请你吃饭。”
吃了一肚子气。
谁知第二日还惹上了官司。
刘怀中竟然死了。
9.
侍郎带着他儿子的尸体敲了鸣冤鼓告状，言官朝堂上弹劾公主无状纵仆杀人。
圣上亲临大理寺，宣我与公主上堂。
礼部侍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昨日我儿不过冲撞了公主与驸马，公主便命人痛打了我儿一顿，抬回家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半夜就挺不过去。。。我可怜的儿啊！才20岁啊！求圣上做主啊！”
“可有此事？茯苓。”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珠子，蹙眉问道。
“皇兄明鉴，虽确实有此事，可侍卫并未下死手。”
“大奉朝谁人不知公主一贯跋扈，请陛下还老臣一个公道！”
我听不下去，绕开侍郎上前仔仔细细端详了尸体一番
“你说你儿子从楼内径直回家了？回家以后再没出去过？”
“自是。”
“那他脚上怎会沾上西城的红泥？昨日我们与你儿申时醉仙阁内起的争执，你儿脚上还干干净净，酉时三刻下了一场雨，红泥未干必是雨后沾上的。你说你儿站都站不起来，可见是在撒谎？”
“你或许记错了？我儿当时脚上就有红泥呢？”
我的鼻子异于常人，能分辨常人难以察觉的气味，“那他身上怎会有醉红香的味道？这可是专供青楼百花楼用的酒。百花楼亦是酉时以后才开门迎客？”
礼部侍郎有些心虚，“或许是前一日饮得？”
公主转了转手上的玉戒，“昨日去没去喝花酒，找仵作挖了他肚腹五脏便知。”
侍郎吓得脸色惨白，“不可啊，皇上，老臣就这一个孩儿。求皇上开恩，留我儿全尸，臣不告了，不告了。”
10.
我有些气恼，他们这些人欺茯苓不屑辩驳，不分青红皂白就妄图将罪名强加给她，“你说不告就不告了？漏洞百出，你竟还敢攀扯公主？究竟受何人指使？是何目的？！”
后叫来小厮细细审完，才知原是刘怀中装伤重被抬回家。趁家人不注意又偷溜到春红院，因是偷摸来的并未引人注意。且他一直都有服丹药习惯，昨日更是服食过量销魂丹。
与数个姑娘们放纵之后，饮酒引发猝死，小厮怕担责，又将尸体悄悄抬回去。
这销魂丹可是禁药，服用者会产生幻觉脾气变得异常狂躁，曾引发数宗命案。数年前先皇就明令禁止，如今重现于世。
皇上勃然大怒，撤了礼部侍郎的职，又命彻查此丹药来源。这一牵扯就扯出数人。里边竟然还有成王之子。
成王大义灭亲，杀了长子又将半数产业交予圣上表忠心。圣上念皇叔旧情且他一直安分守己，此事便就此作罢不再追究。
我与公主虽然洗清冤屈，却仍是因滋事被圣上罚去城郊布粥一月。
奴仆一概不许带，一月内必须亲力亲为。
我倒不甚烦恼，去的时候带了许多鸡鸭鱼蛋和各色蔬果，当然我也特意没带牛肉。
一上午布粥，早已是饥肠辘辘，“公主你想吃些什么？”
“随意。”她想了想，又挑眉看了看我手中的绿蔬，“吃肉吧。”
我挽手提刀对着那只鸡不知从哪下手。
“那日看你朝堂之上颇有几分威风，怎今日杀一只鸡都不敢了吗？”公主躺在摇椅上捧着一本书看，见我迟迟不动，从桌上挑起一根筷子就结果了鸡。
我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虽然拔毛切肉不太熟练，但总归味道还算不错。
饭桌上吃着饭，我问出心里疑惑，“为什么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