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平分往事 2021-03-10 14:33:30

1985年12月15日,华语歌手邓丽君站在了日本东京都涩谷区NHK大会堂的舞台中央。现场座无虚席,日本的歌迷手捧鲜花和礼物与这位来自中国台湾的女士见面。

在日本,邓丽君虽是异乡人。但有5年在此生活、工作的经历,加上她过人的语言天赋,深深打动着异乡的歌迷。1984、85年,她凭借《偿还》、《爱人》两首日文歌曲横扫日本乐坛,打破了电台的点播记录,一时风光无两。

85年末,她在这场盛况空前的演唱会舞台上对着台下的歌迷说,作为歌手,今年是我最幸福的一年。

那一年,她32岁,人生所到之处翠珠围绕,皆是旖旎风光。

而那一年,距她辞世,还有十年。

1995年5月8日,泰国清迈的美萍酒店。

下午5点,酒店服务生看到一位女士只披着单薄的睡袍从1502房间里跌跌撞撞跑出来,满脸都是泪水,嘴里用中文喊着:“妈妈。妈妈……”,随即倒下。

这声妈妈,是这位华语乐坛一代歌后,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晚间7点30分,邓丽君因突发气喘抢救无效,在泰国清迈医院孤独辞世。当晚,中央电视台播送了这一消息。尽管当时邓丽君的歌声早已风靡大陆十几年,但作为官方媒体,这是第一次播送关于她的消息。作为中国人,祖籍河北的邓丽君,一生未曾踏足过大陆的土地,第一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却是离世的消息。

1985年在NHK的这场演唱会名为“One&Only”,意为“仅此一次”,而吊诡之处在于,这当真成为邓丽君生命中的最后一场演唱会。自此无论是在中国香港、中国台湾,还是日本及东南亚国家,除去短暂的登台,再没有完完整整的邓丽君表演。

演唱会返场之时,邓丽君换上了白色的婚纱。白色头盖在民间的寓意是“白头到老”,而围绕在Teresa Teng身边的只有音乐和有些空荡荡的舞台。

白雾飘起,她唱《杰鲁索米娜走过的道路》。那是首关于一个女人的很悲伤的歌曲。如泣如诉,却不失坚强。在她的歌声中,那份对于女性的悲悯之情,那种心怀慈悲、充满鼓励的情绪,从早年的《南海姑娘》到后来的《我只在乎你》,以及那些经典的日文歌曲,始终蔓延,没有改变。

唱完她半带调侃对观众说:谢谢大家,我今天穿上了婚纱,把自己打扮成美丽的新娘,但始终没有穿上的机会。想看看今晚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邓式演唱会的经典三连呼之欲出——

您贵姓?

您今年几岁?

结婚了吗?

每一次伴随经典三连出现的,都是现场观众的哄堂大笑,邓丽君小姐虽常常带点不好意思,却也屡试不爽。可每一次被她问到的,台下的适龄男士,都有了人生的伴侣。比如穿着军装的傅中尉,比如嘴很大的梁先生,还有1984年的台北,替妻子献上鲜花的邱先生。

打趣观众是邓丽君的幽默,而当你看她早年参加节目的录影就会发现,这绝非唱片公司为她准备的“人设”,而是性格使然。活泼、优雅、从不发脾气、永远讲礼貌。即便身为巨星,邓丽君依旧如此行事。你说为何人们永远怀念她?用王菲的话来回答:从她的声音里,你就能听出来,她是一个好人。

好人邓丽君一生没有摆脱孤独的命运。

从八、九岁开始参加黄梅调的歌唱比赛,到后来串场跑夜总会赚钱养家,再到后来灌录唱片,签香港的公司,到日本发展,直至成为巨星。这二十年的时间,除去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母亲,其他人都是来去匆匆。

1986年春节,邓丽君回台北录制歌迷会的节目,有歌迷现场发问,请问邓小姐,您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邓丽君尴尬回答:“嗯……初恋啊……你一定要知道吗?可我忘记了诶,真的太久了……我忘记了……而且你们读报纸都能看到吧?”

初恋男友,马来西亚企业家林振发,在邓丽君18岁时与之相识并相恋。1978年,30岁的林振发因心脏病突发去世。

邓丽君在之后很多年演唱《再见!我的爱人》时,都常常动情落泪。

直到1984年,她在台北举办“从歌十五周年,十亿个掌声” 巡回演唱会时,再度唱起这首歌,才真正表现出洒脱与放下。

1984、1985,两场演唱会将邓丽君小姐推入人生的巅峰。她成为时代最前端的领航者,无论是舞台的表现力,还是演唱的方式、技巧,妆发,舞蹈,甚至表情、动作……能看到的只有闪闪发光的邓丽君,如日中天的Teresa。站在时代最前端的恩赐全部落到30出头的女士身上,她用优雅、得体的方式,享受着人生的高光时刻。

1987年,邓丽君推出最后一张国语专辑《我只在乎你》,日文版本在再次打破点唱记录,而也是在这一年,肾病和哮喘开始影响她的身体。从这一年起,邓丽君急刹车一般淡出公众视野,将重心慢慢转移到欧洲。进入半学习半修养状态。

1990年,在法国巴黎的邓丽君,认识了小她14岁的年轻男友保罗。

保罗出身于普通家庭,摄影师,名不见经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邓丽君与他相识相恋,并帮助他建立事业。但据她的弟弟邓常禧说,姐姐曾明确表示,不会嫁给他,也不会有孩子。

人生之中的最后五年,陪伴邓丽君的除了保罗,还有日益严重的肾病与哮喘。

1994年,邓丽君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一月,她在日本登台,与歌手都春美用日语、中文共同演绎名曲《何日君再来》,优美凄婉。身着粉红旗袍的邓丽君眉眼之间添了许多疲惫与憔悴。

同年十一月,她在日本再度登台。因为高烧不退,她一直躺在后台,起身后因为没有了造型的时间,只能戴上暖帽上台。身段依旧优雅的邓丽君,穿着一身淡粉色旗袍,强撑着为这个世界完成了最后一次表演。《夜来香》里唱,我爱这夜色茫茫。

邓丽君小姐自此之后,已是转身沉入茫茫夜色。六个月之后,传来的是她离世的消息。

“他出去,他回来,去到医院,人已经不行了……”

邓丽君胞弟邓常禧,这样形容保罗在邓丽君生命的最后时刻的行动轨迹。虽同在泰国清迈,却没有来得及道一声别。

与传闻中从前的几个男人一样,与林振发、成龙、郭孔丞一样,永别、分手、分手、永别……

我们已经很难揣测邓丽君对于婚姻的看法,但她在92年参加香港的访谈节目时曾经这样说:在我看来,女孩子,一个女人过了三十岁还抛头露面,我就觉得很尴尬,我没有自信,有点不好意思。

无论是表演时打趣的三连问,采访时隐约表露的心迹,或者,这些都不重要,去她的歌声里倾听她的情感起伏,还有那些对人生的期待和失望。你去看Teresa Teng,她虽唱尽婉转的故事,却依旧不是一个弱女子。不是一个只会甜,只会柔的过去时。

1953年出生的邓丽君,原名邓丽筠,属蛇,水瓶座。父亲邓枢原籍河北大名,母亲赵素桂原籍山东,两人1948年随军撤入台湾。邓丽筠为其第四个孩子。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与母亲关系最为深厚。

若她还在,今年是68岁。身为歌坛巨星与前辈,获得过几次终身成就奖,从此鲜少露面。或许从未结婚生子是人生的小小遗憾,但终归没有所累,正如她的星座那样,追求自由,过着精神生活。

她依旧维持着很棒的身材,尤其是那双羡煞旁人的长腿。脸上有了皱纹,却不失终生优雅的风度。她依旧用温柔的语调说话,有时着一身ALL BLACK,虽然举止柔美,却依旧是一个很酷的人。

这就是邓丽君小姐曾经走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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