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成功后,我为了丈夫留在了这个世界里,放弃了回到原来的世界。
在知道我的丈夫劈腿的那天晚上,我本想赴死,却遇到了十七岁的他。
「我们最后走到结婚了吗?」
「结婚了。」
「那十年后的我在哪里?怎么不陪着你回家?」
我苦笑着:「大概是在情人的床上吧。」
十七岁的沈淮之红着眼眶跟我道歉,说自己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三年后,我指着他床上那个女人平静道。
「沈淮之,你又食言了。」
1.
「阿禾,你现在怎么学会无理取闹了?」
沈淮之皱着眉头,一脸无可奈何。
「我和念念只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她以前是对我有意思,但我已经明确地拒绝她了......」
「听话,不要让我难做。」
沈淮之的大掌在我的发顶抚了抚,像是安慰一只无家可归的弃犬。
「我知道了。」我拍开他的手,「可是我的耳朵......」
「稍等,我接个电话。」
沈淮之用手势示意我噤声,我分明地看见了来电显示——
姜念。
「......耳朵不舒服?等我过去......」
沈淮之将手机拿到很远的地方才接听,我只能模模糊糊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耳朵,难受,师兄。
我无意识地抚上我的耳朵,那里戴着一枚人工耳蜗。
「阿禾,念念的耳朵好像出问题了,你先睡吧。」
我心里压着最后的期望,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
「淮之,我的听力好像越来越差了,我可能......」
「阿禾你的病情早就已经稳定了,但念念的耳朵还有康复的可能,你懂事一点好不好?」
沈淮之没有再停留,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走了。
我用手调试着人工耳蜗,清晰地感觉到我的听力正在以不慢的速度降低。
我今天叫他回来,也只是想让他帮忙检查。
念念......
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我是在原主12岁的时候穿进来的,与沈淮之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攻略沈淮之的任务成功后,我放弃回到原来的世界。
原来的世界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对于一个不知道什么样子的未来,我当然更愿意选择一个爱我的丈夫。
在我确认留在任务世界时,我对沈淮之说。
「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你放弃了什么。」
沈淮之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地吻住了我。
2.
我的丈夫沈淮之是市医院耳鼻喉的一把手,他治疗耳部疾病声名远播。
有了金童怎么可能没有玉女,姜念就是。
姜念是去年毕业的医科硕士,还没毕业就被各大医院争着抢着收入麾下。
她聪明、漂亮、年轻、家世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后天听力受损。
但这一点不足,却也给她添上了一些断臂维纳斯的美感。
她大胆热烈,见到沈淮之第一眼就认定了他。
彼时我并没有被人挖墙脚的危机感,我太信任我的新婚丈夫。
可现在不同了。
她的朋友圈刚刚更新:「总是害师兄担心我,请师兄吃小龙虾赔罪咯!」
配图是沈淮之亲手给她剥虾。
我一愣。
沈淮之的手金贵,即使是我,也鲜少见他做剥虾这种费手又费事的小事儿。
我突然感觉屏幕上的图片好刺眼,姜念笑眼弯弯的神情几乎要刻印在我的脑子里。
可是......沈淮之分明是为了我才去学医的啊。
3.
「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老娘养着你,你还挑三拣四上了,一点都不懂事,不懂得分担家里……」
彼时我才刚上高中,在房间里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头脑中所有的神经似乎都要扭在一起。
疼痛,模糊,干裂......各种身体上的痛苦交织在一具小小的,消瘦的身体上。
痛得好像要死了。
妈妈无视我惨白的脸色和咬破的唇角,只是埋怨我。
「小孩子家家,身体正是好的时候,你天天跑操,身体会差到哪里去?」
「别是给老娘装病,明天不想去学校。我告诉你,没门!」
她不耐烦地给我倒了一杯热水,重重放到我的床头就转身去厨房炒菜。
下坠感越来越重——
在火烧一样的疼痛中,我感觉我的听力好像越来越模糊。
在一声尖锐的耳鸣后,万籁俱寂。
沈淮之和我是青梅竹马,在我旷课一天后,他急急忙忙地来到我家。
「阿禾,怎么不来上课?」
我只看见他的嘴在一张一合,我有些迟疑地抚上我的耳朵。
好像.......听不见了。
我让系统降低了我的痛觉,但降低不了人类对于丧失听力的恐惧。
他看出我的不对,强硬地拉我去看医生。
他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
「阿禾,别害怕。」
「淮之哥哥当医生治好阿禾。」
4.
已经深夜了,沈淮之才从外面回来。
我睡觉一向很轻,在他进卧房时,我闻到了一股女士香水的味道。
药感的玫瑰味儿,姜念惯用的味道。
沈淮之轻手轻脚地躺到床上,许是实在太累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嗡嗡——”
沈淮之的手机嗡嗡地响着,有人连续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是姜念的消息。
我偷偷拿起了他放在了床头上的手机,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赫然是一句:
「明天还继续吗?」
我手有点抖。
沈淮之的密码是我的生日,我很轻松地打开手机,却发现姜念给他发了整整十几条消息。
「今天感觉特别好,师兄觉得呢?」
「上次我好像把内衣忘到师兄家里了,师兄可以帮我找一下吗?」
「咱们的关系我不会往外面传,我不会让你难办的。(微笑)」
......
「明天还继续吗?」
明天还继续吗?继续什么?
我看着沈淮之的睡颜,突然觉得这张看了二十年的脸有些陌生。
我往上滑,滑着滑着发现他们之间的聊天远比我和沈淮之要多。
姜念会发表情包给他推歌,会在沈淮之上班时调皮地给他发“认真的男人最帅”,而一贯冷淡的沈淮之也会回应说“油嘴滑舌”。
而那时我在干什么呢?
我先天体弱,很难受孕。沈淮之不止一次告诉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就辗转各地看医生,喝难以下咽的中药。
我不适地吞了吞口水,仿佛那股令人作呕的药味还在口中。
上个月沈淮之项目很忙,连我都没见他几面。但在每周导师例会之后,沈淮之都会陪姜念去吃火锅。
火锅味道大,沈淮之并不喜欢。
也许只是因为姜念的一句,「可是一个人去吃火锅很惨唉~」,沈淮之陪着她吃了无数次。
可我只记得很多年前,沈淮之说火锅味道太大,很难闻,我就再没有让他陪我吃过火锅。
去年沈淮之去法国出差,姜念给他发了一长串护肤品,他对照着一个个弄清楚,甚至为此列了清单,费劲帮她买齐。
对话框里的转账也没有收。
他从法国回来时,给我带了一串珍珠项链。我很喜欢,时常戴着。但今天才看见对话框里那极为刺眼的一句。
「珍珠项链吗?我不太喜欢唉,太老气了。」
......
我很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心里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漏着冷风。
我至今都记得高考志愿填报时,沈淮之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我他选了医科大学。
可按照他的分数,完全可以上国内最顶尖的学府。
我想劝阻他时,他却伸出食指轻轻地摁压我的嘴唇。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阿禾等我。」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高考完那天晚上的星星还亮。我们四目相对,含蓄却又热烈,一瞬好像比一辈子都长。
时至今日,我依然忘不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别人的依靠,别人的骄傲,别人的灵魂伴侣。
曾经以为最美好,最纯白的回忆里,早就有了别人的足迹。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另一个人的旗帜——
在猎猎飞扬。
5.
「阿禾,你在干什么?」
我身躯一震。
我正对着对话框入神,沈淮之如同午夜鬼魂一般的声音从我的背后响起。
「你都知道了?」
沈淮之的手臂从背后慢慢地将我环绕,头埋在我颈间,像是一只捕猎的章鱼。
我有些抗拒,但挣扎收效甚微。
「阿禾,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应该很清楚,我很爱你。」
「姜念不过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和她断了。只不过我们是同事,可能......要慢慢来。」
我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掉了。
那个坦坦荡荡,眼神明亮的少年,似乎已经死了。
沈淮之好像一瞬间烂了。
婚内出轨,拒不承认,事情暴露后一句正面的解释没有,开口就是我只爱你。对自己的妻子不负责任,甚至对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也不负责任。
无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实在不愿意再与他纠缠下去。
「沈淮之,我们离婚吧。」
6.
「16号宋女士,请您就诊。」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待就诊,听力的逐渐下降让我变得极度没有安全感。
「宋禾女士,您的听力暂时没有查出来病因,可能需要进一步检查。比起这个,还有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
「您怀孕了。」
我整个人好像被拽进了冰凉黏腻的黏液中,一瞬间所有的思绪都被强行打断。
我......我怀孕了?
我以为是我的听力已经下降到,戴着助听器也会听错的程度。
「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大概14周。」
我刚进入这个世界时,系统就告诉我这具身体很弱,几乎无法受孕。
但我轻轻抚上还未有明显凸起的小腹,一想着这个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我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药,看了那么多医生,都没有怀孕。
偏偏......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要留下他吗?
如果沈淮之知道了,他会不会很开心?会不会后悔?
我正想着,手机却收到一条消息。
“今晚十点,来办公室找我一下。”
发信人是沈淮之。
7.
沈淮之的办公室在医院的最高层,平时很少有人进出。
我站在办公室的门前,却没有推开它的勇气。
「啊!慢......慢一点......」
「不喜欢吗?」
「哈啊!喜欢......师兄和嫂子也会这样吗?」
......
令人作呕。
我握着B超的化验单,抬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正当我准备走时,门却开了。
「不要这样!不能在外面,会被看见的......嫂子?」
沈淮之红着眼睛,死命地将姜念压在门板上,这里是监控死角,就算他们真的把门打开也不会被拍到。
他们下面甚至还连在一起,沈淮之还算穿戴整齐,但姜念几乎是一丝不挂。
我突然很想吐。
我不知道我拿着B超单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
可是......我明明不会纠缠的啊。
「阿......阿禾?」
沈淮之刚刚还迷离的眼神在接触到我之后瞬间清明,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姜念,整理好衣服。
「你……你怎么来了?」
我好像越来越不认识沈淮之了。
那张清俊的脸正在我面前抽离再抽离,我有些头晕了。
我刚要失去平衡的时候,沈淮之抚住了我。他一靠近,身上那股交合后的味道就传到我的鼻子里,熏得人想吐。
「滚开!」
我扬手,用尽全力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沈淮之左脸上,手都被震得发麻。
一阵静得出奇的沉默。
「宋禾。」
「你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市井泼妇?」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把你保护好不是让你耍脾气的。」
「我知道你因为听力受损,导致心理自卑缺乏安全感。但这也不是我造成的,你不要把你的意志强加在我头上。」
「我后悔了,后悔为了你学医了。」
8.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不想再听见沈淮之说一个字。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摧毁支撑我活下去的一切。
我拼命地在脑海里呼喊着系统,但早在三年前我决定留在这里时,它就再也没有回应过我的任何话。
「嘀——」
一阵尖锐的车笛声响起,一辆巨大的货车正在冲我直直地行驶过来。
我站在原地,脑袋好像被真空隔断在外。
我愣愣地看着货车不受控制地冲我驶来,我竟然没有想躲的冲动。
太近了,来不及刹车的......
「啊!」
正当我的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股巨力将我推开,我却并没有结实地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得救了吗?
我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还是晕的,直到货车司机停下车来指着鼻子骂我。
「你过马路不看车吗?神经病啊突然冲出......」
突然,司机的咒骂声和马路上的汽笛声全部消失,世界突然安静了。
身后伸出一只手,将我的人工耳蜗拔掉了,然后轻轻地拥住我走。
我一回头,却瞪大了眼睛。
沈......沈淮之?
但又有哪里不对......
是,是17岁的沈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