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为了寂尘而死。

盛国的公主为了防止我生生世世和寂尘再相遇，也为了不让我拥有感情。

她挑我手筋，剖我婴孩，并且，挖走了我的心。

01.

五百年后，我成了清凉山下一只九尾狐，佛主念我心诚，允我幻化人形。

好消息是，五百年后，我带着记忆回来了。

坏消息是，因为没有心，我只能苟活一年，大限只有一年。

大限一到，我立刻就会灰飞烟灭。香消陨散！

不过，好在，

「若一年之内，倘若我能找到五百年后转世的寂尘，让他爱上我，并且心甘情愿的挖心给我。」

我就可以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幸运的是，我很快便找到了他，那个五百年前让我心甘情愿为他赴死的男人的转世；

不幸的是，这一世他依然又是一位高僧！让人难以接近。

02.

我是清凉山下的一只九尾狐，名叫林音，在人间，他们都唤我阿音。

为了顺利接近寂尘，我想了各种方法。

今天我打算一试。入夜。

我一袭红衣薄纱，几步，便来到他跟前。

寂尘正襟危坐，他手持一串紫檀佛珠，骨节分明的手来回拨动念珠，他正闭眼打坐。

白天我看他脸色苍白，所以我就用自己的灵力做出一碗汤药。

我一手端着汤药，顺势跪坐在他跟前，樱唇缓缓落下几个字：

「和尚，我瞧你身上有伤，喝下它对你有好处。」

寂尘自始至终都未睁开，看我一眼，他一动不动的拨弄着手中的念珠。

仿佛他真的是一尊佛像。无动于衷。不悲不喜。

我心里记挂着我大限将至。

一咬牙。我就扑了上去。

是的，我扑倒了清凉寺的得道高僧-寂尘。

那个众人称他为佛，每天都有很多信众朝拜，就连大盛国的王帝也要请他为师的人。

身娇体软，软香入怀，寂尘这才睁开他那双淡漠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多余的其他情绪。

他薄唇轻启，嘴里简单吐出四个字：「施主自重。」

我心有不甘，贴在他耳后，故意轻声吐气：

「和尚，它可以救你的命。」

「对我无用，施主请回。」

寂尘起身，这次，他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我，又闭眼打起了坐。

我扯下红衣薄纱，白皙的手从后面，贴身抱住了他。

看不到寂尘的表情，但是，我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体僵硬，出现了变化。

他低沉的声音落进了我的耳朵里：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

03.

当我用我那柔软无骨的手，一点一点的游离在寂尘的胸膛时，

他忽然全身金光护体，把我弹到大殿的几丈远外。

我半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两眼盯着那碗撒满一地的汤药。

那是我忍痛自断一尾，再注入自己的灵力，整整熬制了二十四个时辰

才换来的那一碗汤药！

竟然……就那么轻易的……毁了！

我袖子一挥，连人带泪，一起消失在了寂尘眼前。

接下来的十几天，我都没再出现在寂尘面前。

因为，我找了一个山洞，藏在里面，自行疗伤。

毕竟，自断一尾相当于要了我的一条命！

可能连上天都在眷顾我，大盛国最有名的寺院-清凉寺，最近在招收俗家弟子，我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寂尘的徒弟。

只不过，我是女扮男装！！！

我用九尾狐的灵力改变了我的容貌，遮掩了我的气息。

就这样，我又一次回到了寂尘身边。

平时，除了照顾寂尘的生活起居，我偶尔帮他布施，还有捉一些做坏事的小妖。当然也听他讲授佛法。

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弟子慌慌张张的来报，

「山下发生瘟疫，死伤大片。」

寂尘听完，不等我一起，他便匆匆下了山。

再回来，他满身是伤。似乎是被妖力反噬。

04.

寂尘已经躺在榻上两天两夜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每天一日三遍给他擦身子。可，始终不见他好转。

来看寂尘的主持和其他师兄，每次看罢，都摇摇头。

今天主持又来了，我听见他说，

「让大家有个心里准备，最多不过数日有余。」

我急切的拉着主持的胳膊，也顾不得礼仪，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他不是众人崇拜的佛子吗？他不是有金光护体吗？」

「阿弥陀佛，许是寂尘之前有伤在身，加上这次大妖妖力反噬，山下瘟疫肆虐横行，感染。所以……」

主持其他的话，我没听见。

我只知道「寂尘得活着」！！！

不管是我一年的大限将至，还是我心里产生的那一点微妙的变化。

终于，我想到了一个方法。

为了救他，我心甘情愿又自断一尾，像上次那样，注入灵力，熬制汤药。

我端着汤药，推开寂尘的房间。

有个师兄正在打扫，他抬头望了我一眼：

「林师弟，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我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微微勾唇：「喔，可能…没睡好吧。」

师兄出门后，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关闭房门。

坐在床榻边，我一手托起寂尘，一手端着汤药喂寂尘。

许是汤药起了作用，寂尘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但，下一刻，我错了。

他体内因为受佛光护体，和我用妖力做成的汤药。相克！

我又被弹开了。这次，比上次弹的还远！又或许是我灵力越来越弱。

我趴在地上，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无助的盯着卧榻上闭眼的寂尘。

怎么办？他不能死！

05.

我又回到之前疗伤的山洞。想起我小时候一个婆婆的话，

「狐族的妖丹能起死回生，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毫不犹豫的剖开我的胸膛。撕裂的疼，嘴唇咬出了血。但，我未吱一声。

我取出半颗妖丹，混合我的灵力，又加入我的一尾，做成了寂尘那碗救命的汤药。

这次的汤药差点要了我的命！

所以，汤药不能再洒了！

我坐在床榻边，喝一口汤药，含在嘴里，对着寂尘的嘴唇，口对口喂了下去。

就这样，一口又一口，这碗混合我妖丹的汤药很快便见了底。

一滴不剩。

抬头，我才想起，我们狐族的妖丹，一旦混合灵力和九尾，就会有强烈的催情作用。

我虽然没喝，但是，那一碗汤药全在我嘴里含了一遍。

更糟糕的是，因为取出半颗妖丹，还有断尾，我的灵力急速下降。

我女扮男装的外貌维持不下去了！！！

仅有的灵力只能维持我原有的人形外貌。

我又恢复了那晚我第一次见到寂尘的打扮，一袭红衣薄纱。

不过，此时，因为那碗汤药的问题，我的脑袋发热。全身发热。

我忍不住又一次扑倒在了寂尘身上。

凉凉的，真舒服。

像是有感应似的，寂尘很快便醒了过来。

不过，他很虚弱。但。命总归是保住了。

他刚喝完我喂他的那碗汤药，脸色潮红。

寂尘两手撑住贴在他身上的我，试图移开一些距离。他眼眸微张，眼神里淌过一丝惊讶：

「怎么……是你？」

我抚上他棱角的侧脸，轻声吐气，樱唇落下几个字：

「从来……一直……都是……我！」

话落，我找准寂尘的嘴唇，主动亲了上去。

一样的柔软，清凉。

06.

终于，落在我身侧的手动了，寂尘低吼一声。

那双带着粗粝老茧的大手掐上了我的腰。

慢慢往下移，他把那串紫檀佛珠套在了我白皙的脚踝上……

他眼尾发红，再也忍不住。

一夜疯狂，一夜旖旎。

早上醒来，我坐起身，「嘶。好疼。全身像散架一样。」

吱呀一声，门开了。寂尘眼里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淡漠。

一个包裹丢在了我身旁。我瞥了一眼，掀起眼皮看他。

他薄唇丢出几个字：

「你走吧。」

不是「施主」，不是「法号」，而是「你」。

「我不走。」我惊讶的抬头看他。

寂尘：「自古以来，寺院从来没有收过女弟子的先例。」

我：「那我就成为第一个。」

寂尘：「绝对不可能！」

说到最后，寂尘多少带了点自己的情绪。我在想，他这是……心乱了吗？

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一脸苍白的问他：「寂尘，你喜欢我吗？」

他双手合十，垂眸，薄唇轻启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

昨晚才一夜疯狂，现在就开始不认账了？

我轻叱一声，樱唇落下几个字：

「是么？那你寂尘……可是破戒了！」

像是触及到他不可提及的隐秘。

寂尘拨弄念珠的手一顿，他薄唇里丢出一句话：「你该走了。」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寂尘因为我，让他破了色戒。最近，他一直有意无意的在避着我。

最后，他把自己关禁闭。我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终于，寂尘出关了。

他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我曾经住过的房间。

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大喜。我以为他是……念及旧情。

可是，我错了。

因为下一刻，寂尘淡漠的表情像是看陌生人，他薄唇淡淡的丢出几个字：

「你怎么还没走？」

「我没地方可去。」

「寺院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寂尘出关的第一件事其实是「拔刺」！而我就是他眼中的那根刺！！！

他来我房间，不是为了念旧情，而是检查我这根刺是否还在！

接下来的每一天，寂尘都在「拔刺。」

比如，他让我独自上山，并且在三个时辰内要砍完三天的柴，否则当天不给饭吃。

再比如，他让我一个人一天挑满寺院内所有的水缸。又或者寺院内最脏最累的活，全都让我一个人做。

并且嘱托所有人都不能帮我。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他这是想尽办法赶我走。

但是我都忍下来了。

直到……他当着主持的面，拆穿了我！

「拆穿了，我女扮男装，拆穿了，我是一个妖的身份！」

07.

我没有逃，一是，因为救寂尘，我取出我的半颗妖丹，在加上自断两尾，我的灵力早不如从前。

再说，能逃到哪里？本就是大限将至！

二是，我想看看寂尘如何拔掉我这根眼中刺。

我被架在寺院的十字架上，等着被「惩罚」。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念及你在寺院待过一段时间，或可从轻发落。接下来交给寂尘。」主持开口了。

寂尘淡漠的掀起眼皮，他伸出手掌，毫不犹豫的向我打出六根锁妖钉。

锁妖钉全部钉在我心口周围，我立即口吐鲜血。差点呼吸不上来。

我死死的盯着寂尘，最后轻叱一声，隔空说了一句只有我自己能听见的话：

「你不知道…我没有心么？」

锁妖钉钉入我体内，根根锥心刺骨！

但，我脸上始终挂着笑。虽然我嘴角挂着血！

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这就是慈悲为怀吗？真是可笑。」这是我疼晕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还没等我来得及看清周围，理清思绪。

吱呀一声，门开了。寂尘进来，他瞥了我一眼，薄唇丢下一句话：

「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我疑惑，抬头看他。

「无须多问。时间不多。」

寂尘的态度，让我有种错觉，仿佛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事都不复存在。

我不知道是寂尘真不记得，还是……他故意不记得。

只是他对之前的事只字未提，也并未再赶我走，而是像对其他人一样待我淡漠，温和。

而我还是他女扮男装的徒弟。

现在我要跟他一起去皇宫。

大盛国盛行信佛。据说，尤其盛国公主尤爱之。而清凉寺是大盛国最有名的寺院。讲授佛学，寂尘自然是不二人选。

只是，听说寂尘是公主钦点。

08.

我和寂尘来到王宫，住进了公主专门为寂尘建造的一处别苑。

我刚想问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才知道，原来讲学，为期半年！

我掀起眼皮，瞥了眼别苑的名字「寂禅别苑」。公主确实是投其所好，而且应该是投对了！

我和寂尘刚把包裹放下，就听到外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进别苑：

「寂尘，寂尘。」

「寂尘，你看这别苑你喜欢吗？这是我专门为你建造的。」

来人正是大盛国的公主，一身华丽的打扮更衬得她婀娜多姿。

盛平公主一进来就拉着寂尘的胳膊撒娇。

「阿弥陀佛，公主请自重。」

话落，寂尘撇开了擒住他胳膊的始作俑者。

「叫我小名。寂尘。你知道的。叫我平儿就行。」

我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猜想，他们彼此之间应该不是第一次见。而且关系……应该不差。

盛平公主突然睨了我一眼。见我站在寂尘身后。她指着我说：

「寂尘，他是谁？为什么他可以跟你在一起？」

「阿弥陀佛，公主，他只是贫僧的徒弟。」

寂尘双手合十，垂眸，淡漠的薄唇落下几个字。

「你什么时候收徒弟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话落，盛平公主围着我上下打量几遍。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公主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是……有敌意。

「那你住拐角处那间。」公主指着我，给我安排住处。我抬眼看寂尘，寂尘只是垂眸，想必是默认同意了。

「好。」我只能答应。

突然，盛平公主一个跨步来到我跟前，就快要贴在我的侧脸，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赶紧向后退了一步。低头。不语。

她轻叱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公主唤我林音即可。」

公主：「你没有法号吗？」

我：「喔。我是俗家弟子。其他人经常唤我阿音。」

公主：「听着……可是像女人的名字喔。」

我手紧了紧。头低的更低了，连忙解释：「公主说笑了。」

09.

寂尘每天都去讲学，刚开始我也跟去，但盛平公主似乎是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后来我就主动提出，自己在别苑抄写各种佛经，因为除了讲学，寂尘还有个任务，就是抄写几十万字的经文留存王宫。

我那样提议，他便答应了。

就这样，因为见面少，盛平公主为难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天，我刚抄写完一天的经文，身心疲惫。我便自己打了水，准备泡个热水澡。

我住的这间因为在别苑最偏僻处，一般不会有人来。

像往常一样，我做好所有的准备后。闭眼泡澡。

突然，门，破天荒的被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