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述父亲大青山战役中找回部队的红色故事

1941年冬，父亲刘乃晏在山东纵队蒙山支队2营5连，参加了大青山战役，此役他不幸与部队失散，历经十几天磨难找回部队，我以此作为抗战的红色故事，展示抗战征程波澜壮阔，初心历久维艰。

十、为掩护地方干部群众，徐福成牺牲，老周重伤

父亲回忆：第九天，天亮后除北边远处有敌人活动外，附近未发现敌情，整个上午比较平静。

太阳刚偏西，在我们西南方向响起枪来。我们警惕地进行观察，枪声越来越近，不久我们发现有很多人向我们这里运动，枪声不断，隐约听到吆喝声，在看清有很多群众后，我觉着群众后边有敌人在追赶，我们商量要打一下，掩护群众脱险。我们选择地形准备战斗。不一会，有六七百老百姓一齐涌向我们这里来，看见我们在这里，有的人边走边要求我们打敌人，救救他们，有的人看到我们放心的脸上绽出笑容。走在后面的四五人像是我地方工作人员，其中有两人一见到我们，就要求无论如何要打一下这股敌人，说他们是区、县机关的人，已有几位同志牺牲了。他们被敌人追了七八里路，五六支枪子弹打没了，他们架着、背着伤员一起过来，其中一位走到我们跟前恳切地说：“请同志们帮帮我们，帮帮群众，打一下，延缓敌人的追赶，不然我们太危险了。”另一位说:“这是我们县长。”

刘乃晏

我看了战友们一眼，徐福成点点头示意打。我告诉县长和地方干部，你们快走，我们掩护。他们迅速向东北方向走了。有的人边走边向我示意，“快走，我们很快就离开这里”我催促他们快些走。

这时候敌人离我们已不远了，打过来的子弹在我们周围乱飞，我想阻击一百多日伪军是既艰难又危险的，枪一响，如果有敌人也会向这里来，增大危险。如果不打，群众和地方干部确实危险，我们打了即使受点损失也值，保护人民群众，是八路军的职责。我决定要打一下，延缓敌人进攻的时间，让地方干部和群众脱险后，我们迅速撤离。

刹那间，日伪军一百多人不成队形地一齐冲到我们阵地前沿，前也是伪军日军紧随其后。待敌人进到手榴弹投掷的有效距离时，我喊了声“打！”我们首先一排抢，接着投出了手榴弹，敌人遭到突然打击，一片慌乱，前边的向后边跑，后边的立刻卧倒，伪军喊卧倒、开枪，日军挥动着刀哇哇乱叫。后来敌人大概发现我们人不多，开始部署向我们攻击，敌人在机枪、小炮的配合下，向我们发起进攻，被我们一排手榴弹打退。敌人丢下七八个死伤者有伪军也有日军后，撤得更远了点儿。

老周手指口说:“班长，西北方向敌人向我们这里运动。”我决定迅速撤离，但敌人的轻重机枪压得我抬不起头，炮弹在我阵地上不断爆炸，弹片和碎石乱飞。徐福成不幸牺牲，老周负了重伤。我命令吕大个说：“你们两个保护老周，在胶道口村南山隐藏起来。”我还交代：“我们掩护你们向东北撤，把敌人引开，注意保持目视，不要失掉联系，万一失掉联系，第一个联络点是戚箭东南岔路口，第二个联系点北竹岚西南岔路口，快撤！”敌人又对我阵地发起猛烈炮击，这是敌人进攻的前奏。敌人炮火一停，进到我阵地前，我们同时投出手榴弹随即撤离，敌人占领了我们的阵地，并向我们追来，我们边开枪边撤离，目的是把敌人引向我们这里来，不让敌人去追群众和受伤的同志。过了一会，敌人不追了，我们三个人也缓解了紧张的心情。

我们离开战场一里多路，密切监视敌人，敌人只是火力追击，我和他们已失去目视联系，群众、地方干部脱险了，我为失去两位战友、两位骨干分子而心如刀绞。

“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放慢前进速度后，我提醒和我一起的同志。

我们走到东北面的一个山头，观察我们刚才与敌人作战的地方，敌人仍在原地活动。我告诉我的同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我们边休息边观察情况，庆幸的是整个东部方向没有发现敌情。

“副班长，敌人撤了。”一位战士有些高兴地告诉我，我走到高远处看了一下，敌人确实是撤了。一位战士问我：“咱们什么时候找他们？”“再等一会儿，太阳还没高呢。”我想尽量避免发生意外，天黑再行动。今晚我们怎么行动?我反复在想，但拿不定主意。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注意观察。”战士回答：“我知道。”

在太阳落山以前，我们很顺利地到达了第一个集合地点，提前到达的两名同志老远就招呼我们。我们一起商定了今晚的行动。我叹了口气说：“今天的战斗遭受这么大的损失，我有过错，早点撤退可能不至于.....”他们说：“这可不能怨你。撤早了我们就不能掩护群众和地方干部安全撤离了。”“打仗，哪能没有伤亡？”“我们也打死打伤十几个敌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都在安慰我。经过五期整军，我们的射击技术有了很大的提高。我说:“打这样的小仗，打好了，不一定非有伤亡不可。”呂大个等同志说:“敌人火力那么强，伤亡也是难免的。”“今天我们掩护了那么多群众和地方干部脱险，我们自己也有伤亡，大家心里虽然难过，可今天的伤亡值得。”

太阳将要落山时，我们走到老周藏隐藏的地方，我们把能吃的东西都给他留下，我将缴获敌人的大衣，也给他留下，没有水，我去采雪攥成雪团放在他跟前，我们消除了我们在此行动留下的足迹，并告诉他要多加小心，他说：“你们放心走吧，我有枪有刺刀，不用说狼，就是敌人来了我也能拼他几个。”我最后交代他说：“找到部队后，我们再来接你，你一个人在此，遇事要沉住气，尽量不要暴露自己。”临行前，他紧握着我们的手，流泪了，我们几个也流泪了，暂时离开生死与共的战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

尽管天已经黑了，我们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徐福成同志的遗体。遗体已被万恶的敌人用刺刀捅烂。战士们气愤地说:“这些该死的鬼子连尸体都不放过，真可恨。”寒冻大地，地冻得很坚硬，我们没有工具挖，就地折了一些松树枝，将徐福成烈士盖起来，用石头将他掩盖好，望着牺牲的战友，我们流着泪水向他鞠躬告别，我想，你安息吧，我们一定多消灭几个敌人，为你报仇。我们一定要找到部队，让你了却心愿。

我们安顿好徐福成烈士后，开始行动了，继续上路寻找部队。

刘卫平根据父亲刘乃晏手稿、口述整理

2024、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