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文利，龙宗祠人，1999年，虽然扩招，我高考失利，我想用复读来换一年努力，希望在来年考上心仪的大学。复读的钱我是指望不上家里了， 靠我爸种的那点玉米和养的两头猪，指不定会把我卖了也不会卖猪。于是我到处跟人说，我想赚钱，我可以卖苦力，可以进窑砖厂搬砖，只要能赚到钱，干啥都行。

邻村3公里地的有个有钱人叫罗波，我们都知道的罗老板，半年前在这里买了房子，听说我在找活，啥都可以干，就找到我说给我介绍了一个活，活很轻松，就是每天到对面山上送饭，说是饭其实就是送一篮子馒头，要求我每天傍晚动身，到对面小丘陵的北坡木楼里，住一夜再下山，我倒知道那里有一些老房子，现在几乎都不住人了，可能留下几个老人不肯搬，想必是那个罗波的家眷老人，每天送点吃的上去，我听村里人说这个山上经常闹鬼闹得很凶，这个我倒不怕。

罗老板告诉我，天黑前要到指定的木屋子里，把食盒放到里屋台上，如果有人问你是来干什么的，你就说“来送馒头的，天黑了，借宿一宿”，让我记住，永远不要多说一句其他的话，就算有人问我任何问题都不要回答，早上天一亮就可以回来。

他每个月给我工资5000元，工作送两个月。我在想还有这么好的差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两个月下来比我爸那两头猪还值钱。

第二天刚过晌午，我找了一件衣服打在肩膀，跟我爸打个照面，说最近找了个活，整个暑假就在打工了，开学就回来，学费自己挣。我爸也懒得看我，吃完饭就下地去摘玉米棒子。

我到街上找了个下午打杂的活，每天50元，也算熬一下时间到傍晚回去送馒头。我看了下时间，快6点了，就收拾好东西去找罗老板。我在罗老板家里吃了晚饭，心想，罗老板吃得不错，为啥让我光送馒头上山去，有钱人搞不懂，还这么抠。

罗老板给了我一个食盒，手提的，花纹木雕的，挺好看的，上下两层，上层放了四个白面馒头，下层放了四个艾青馍馍，上面点了红圆圈，吃的挺讲究，就是这个食盒拎把有点怪怪的，说不出来，像是有点血腥味，猩红的印记，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有钱人的东西可能比较讲究。临走时，罗老板特地给了我一个红包，说第一天上班图个吉利，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我兴冲冲接过来，转身就要提着走，罗波拉住我嘱咐，一定要记住他说的话：

1、不要多说话，有人问干什么就说“送馒头的，天黑了，借宿一晚”。

2、穿着他的衣服去送，送到就找个地方睡一觉，待到天亮就下山。

3、不要动木屋里的东西。

以上三点切记，我点点头；穿好他给我的衣服，显得有点大，这身衣服一看 就是款式比较老旧的样子，他给我脖子上挂了一个长长的金属块，有点像。。。说不上来。

7点多，我要启程了；

我提着食盒向远处的山坡走去，离山脚下就2、3公里路，只是现在上下山的人少，路小，遍布了一些杂草不好走，这夏天还有蛇虫，还好我胆子大，从小在坟包包上打滚，夜里到稻田里抓田鸡。

走到半山腰，不远处就可以看到那几栋破旧的木楼，罗老板说的应该就是门口砌了小围墙的这栋两层木屋，这8点不到，天到没有全黑，不过今晚有月亮，无云。

木楼前面的石榴树长得倒挺好，有风沙沙吹过，甚至有点阴冷。石榴树下我看到有个身影坐在被砍倒的树桩上，是个姑娘，走近一看居然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沈慧乔，一下子让我打起了精神，她那娇小的面容还是那么惹人爱，他们村离我家也就几公里路，大家都在一个学校上学，那时候情窦初开都觉得喜欢这个姑娘，是我爱恋的对象，不过高一下半学期她就退学了，听说跟着外面的混混学坏了，被学校开除了。

看到我走过去，她先开了口：“张文利，你住在这附近，你是来找我的吧”

这姑娘家真是大言不惭这么直接，居然被说中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这里，只能装作好久不见的样子，说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是有点事情上趟山”

她哦了一声，整理下衣服，起身说道：“我家就在前面，喏，就是这个楼，你到我家去玩吧，今天住我家。”

这么直接了吗？果然见过世面不一样了，那她是不是跟其他男生也这么说，想到这我倒有点失落了；

我说，不了吧，我还有事情办，下次吧。

“你不是喜欢我吗，想不想来抱抱我”，她说着就要把裙子的肩带要露一下，做出一个挑逗的勾手指动作。

这让我有点吃惊，反倒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哎。算了正事要办，谈情说爱的事情有缘再说吧。

我傻傻一笑，连连摆手跟她道了别，径直向对面的院子走去，那里就是罗老板让我送馒头的那个楼，原来跟沈慧乔是对墙隔。

院子不大，三面有篱笆竹条围栏，农村的泥矮墙有点破烂了，我扒开围墙上的围栏，推门进去，里面到也被收拾过了，半缕残阳血色般浸润着从顶梁。我看到一楼是通过一个木楼梯到二楼的，看上去常年没有修缮，木板档都有点坑坑洼洼，踩上去我都怕被我踩断了。

“有人吗？”我叫了一声，没人应答，我径直走过去，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个圆罐子，黑漆抹黑地没看见，我把它扶起来放到案台，案台上方有个祖先牌，这种在我们农村算比较常见，一般也就供奉一下，放两个橘子点个蜡烛之类。我看到排位一共有三个，应该都是罗家的祖上。

我把食盒放到一楼靠墙壁的半桌上，桌上有个碗，但是有点脏了，旁边的水缸没有谁，奇怪了，有人住怎么没有水呢。我想一楼没人是不是在二楼休息，就小心翼翼走到木楼梯，这梯子像我这样的小伙估计承受不住，我是沿着楼梯木桩走在最边缘的地方，轻声轻脚地往上走，一共12阶，我走了一分多钟，刚刚探出个头到二楼的地平线，就看到二楼房间正中间赫然放着一口朱红色的棺材。这个摆法在我们农村也算常见，坐南朝北，底下两条长凳，很多老人在临终前都会自己做口棺材存起来，这叫棺材本，我们把棺材叫“寿材”意思比较长命百岁，寿终正寝的意思，有些老人就把棺材放在自己房间一起睡，反倒安心，所以这种不少见。

我爬到二楼，寻思着找没找到人，除了正中间那口棺材，隔壁还有一个小厢楼，放着一个用两条长条凳支配起来的木板床，上面有蚊帐罩着，有一床草席一样的破布，没见到人。东面有个窗，窗外对面是另外一栋木楼，那个楼就是沈慧乔的屋，两家对窗，相隔10来米。

这家老人可能在睡觉，我在想，那也就不打扰他了，睡醒了他自己会找吃的，反正我要待到明早才走，我就在一楼找个地方自己睡下，我找了一块破布窗帘，又找到一张纸板铺在地上，在墙角一趟，虽然这大热天的，却在这个小楼里感受到了阵阵凉风，我一看八点半了， 天黑了下来，窗外月光到很亮，洒进窗户来，我也没啥事干可消遣的，就干脆迷迷糊糊去睡了。

半夜我越发感到凉飕飕的，这大夏天在这个山里还真是一个避暑好地方那，我起身想去找点盖盖身子的东西，借着半点月光看表11点15分了。

突然有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是个孩子在问。

“什么人哪？”从门缝里飘出，好像是一个7、8岁小女孩的声音，刚才怎么没看见。我寻思着这家人半夜不睡觉出来找东西吃，听了两遍我也赶忙回答“送馒头的，天黑了，借住一宿”；过了几秒钟，门外答“送馒头的咧”，就再也没听到声音。

我觉得奇怪，这有钱人也没给按个灯，我借助一个手电蹑手蹑脚起来去看看，却什么人呢都没看见；刚想去打开门看看，身后楼上传来一声：“什么人那？”，听起来是个30来岁女人的声音，声音空洞无力。

“送馒头的，天黑了借宿一宿”我寻思二楼原来有人那。

刚回答完一转身，门口的小女孩答应了一声：“是送馒头的人咧，是送馒头的人咧”

我想起罗老板的话，也不好再吱声，轻轻回到墙角边来躺下。我刚躺下，突然想起有点不对劲啊，我坐起来寻思：小女孩为啥天黑了还不进屋，一个人在外面玩，外面又是黑灯瞎火的山路，有蛇虫猛兽都说不定。还有啊，棺材不是应该给老人家准备的吗？怎么有个女人住在这里，是睡在我隔壁?..........好奇怪的一家人，心真大，我一看时间11点半点了快。

突然有扒开篱笆的开门的吱嘎声，风呼呼吹进来。我心想，莫非小姑娘要跑出去山下玩，赶紧起来去看看，看见前堂门虚掩着，我想不会已经出去了吧；我扒开门，走到门口，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院子墙角蹲着，好像在玩泥巴的样子，一个手拿着什么在切着，一下一下；转眼我又看到对面那楼沈慧乔站在窗台边，好像对我做出“嘘”的手势，她这么晚还不睡难不成还在赏月，我心里嘀咕一下，也没去理会。

我转过身去看看那小姑娘，可不要一个人外面乱跑。我把双手放在嘴边轻声喊话：

“小姑娘，不要出去，外面危险”。

对面沈慧乔对我喊：别说话!!快跑

-------猛回头，糟了，我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