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作者：船长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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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月末，我都提心吊胆着，生怕手机响起来。只要手机一响，不用说，那一定是女婿联系我。而他联系我，必然也没什么好事，不是管我要钱，就是让我去帮着办事。一次两次地我也认了，可是时间长了，我是真的吃不消。

虽然我这心里憋屈，但我又有什么法子呢，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往后还得指望女婿养老，怎么敢把他给得罪了呢。更何况等我走后，手里的钱大概也都是交给女儿和外孙，早给晚给都是给，现在给了也没什么。

亲朋好友们却是不愿意，总是替我鸣不平。“老冯，有钱就得花出去，为什么要便宜了他们？”“老冯，我要是你，直接卖房子出去旅游，实在不行就找个高档养老院住去，反正得舒舒服服的。”

面对大家的劝阻，我也只能笑着摇摇头，我努力了一辈子才积累下这些财富，怎么能说花就花了呢，哪怕不为女儿女婿想，也得为着孙子想。更重要的是，我这身体不好，万一哪天不能自理了，还不是得靠着女婿给钱，总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所以，我一直甘做女婿的“免费劳力”，假期的时候帮着带孙子，或者给他们钱花。我原以为，自己的付出会得到他们的尊重和关心，可事实恰好相反，我对他们越好，他们越是轻视我，甚至都到了爱答不理的程度。

记得有一次过节，女婿打电话让我去他们家吃饭。我大清早起来买票，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到了城里，气喘吁吁地到了女婿家，结果我刚到他们家，女婿就说；“我们去请一个亲戚吃饭，爸你自己凑合吃点啥吧。”说完，他们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最让我伤心的是，女婿这么戏耍我，女儿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带着外孙就离开了，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后面，我随便吃了点剩饭剩菜，那天女儿女婿玩得很晚，我在他们家从中午等到下午四点多，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后，我出门买了回去的车票。

等我再到家，已经是深夜了，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确认女儿女婿没有给我发消息，心里更难受了。从前他们来我家，每次离开我都要说一句；“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现在轮到我走，女儿女婿连个表示都没有，我彻底地寒心了。

都说以小见大，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女儿女婿的态度，我也大概明白了。往后那段时间，我对女婿冷淡了不少，他再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想接了。再给我发消息，我也要迟一些回复。

压抑的情绪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我不愿搭理女儿女婿，自然就更倚重亲戚朋友们了，尤其是我的侄子。侄子今年三十多岁了，既没个固定工作，也没结婚，当初我还笑话他啥也不是，但事到如今，我除了他以外，没人能依靠了。

所以，我开始接近侄子，对他的关切远超从前。侄子也感受到了我的变化，也投桃报李，对我十分的尊敬和照顾。不仅是隔三差五来看看我，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给我塞上几百块钱来。

侄子的善意让我非常感动，甚至觉得他才是我晚年的依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侄子的亲密关系，也被爱管闲事的村里人透露给了女儿和女婿。几乎是一夜之间，女儿和女婿的态度就变了，他们开始不断地给我打电话嘘寒问暖，关心起我的饮食起居。

不长时间，女婿甚至还开车来看我了，他笑着下车，从后备厢拎出好些份礼物来，笑意盈盈地递到我的手上。女儿抱着外孙，几乎是一路小跑到我的身边，也笑着说；“爸，我们来看看你。”

他们来看我，我当然是很高兴的，于是带着他们去镇子上吃饭，刚吃了没几口，女婿就拉着 我的手，开始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一边夸我老当益壮，一边又哭穷，说现在赚钱难，外孙连游泳课都上不起了。

说到激动的地方，女婿居然还挤出几滴泪来。“爸，现在真没法子了，实在不行，我也不让您外孙去上课了，只能让他在家待着了。”一说要让孙子停课，我这心立刻就紧绷起来，气呼呼地说；“再怎么困难，也不能让孩子不上课呀。”

我大手一挥，直接给女儿转了8000块钱过去，让他们把外孙的游泳课给续上，毕竟孩子的教育是很重要的事情。女儿女婿见我如此，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女婿，那肥胖的脸因笑容扭曲起来，就像是沾了荤油的花似的。

吃完饭，女儿把我送回家，后面他们就离开了。等我第二天酒醒后，真觉得非常后悔，明明只是吃了一顿饭，怎么就掏了8000块钱出去了。我觉得很不值得，但转念一想，既然是为了孩子，或许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没几天的工夫，我玩手机看朋友圈，发现女儿女婿跟亲家两口子，到外地旅游去了。看到他们阖家欢乐的模样，我这心真的很不好受。而且我隐约感觉，他们出去旅游完全就是花我的钱。

但我又没有证据，最多也只是怀疑。女儿女婿却跟没事人一样，隔三差五地让外孙给我打电话，没事还给我邮几件衣服或者是日用品。虽然也算是他们的孝心，可是邮来的东西质量太差，衣服硬得像纸板穿着难受，洗发水一股子怪味，而且只要碰到眼皮就是一阵刺痛。

最让我纳闷的是，每次我对女儿女婿有意见，哪怕只是心里不满意，他们也总会及时地给我送东西，或者是让外孙给我打电话打视频聊天。虽然我很生气，但只要接受了他们的小恩小惠，我这心里的不快就一扫而空。

有时候我也骂自己，为什么这么廉价，明明人家掏了我的钱，得了那么多好处，只是拿些小东西来糊弄我，我怎么还感恩戴德的呢。

我这心里难受，偶尔也跟侄子诉苦，侄子严肃地跟我说；“大伯，他们这是管你要钱呢，现在你有钱，人家把你当个人物，你要是没钱了，自己想想后果。”侄子说的这番话，我实在是深以为然，一个劲地点头。

就在我点头的时候，侄子又笑嘻嘻地说；“要不然您把存款都放在我这，往后他们再管你要钱，也有个理由推辞。”听他这么说，我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他，他立刻回避了我的目光。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看破不说破，笑着说：“往后再说吧。”

正是因为侄子的这番话，让我对他有了防备，我担心侄子对我的存款有想法。我虽然老糊涂，但还没糊涂到这个份上，我虽然厌恶女儿女婿，但钱必须得留给孙子的。所以，往后那段时间，我也开始疏远他了。

侄子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很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女儿知道了这件事，还给我打电话，信誓旦旦地说：“这就对了爸，什么人都没有家人可靠。”

没几天的工夫，女婿又给我打电话了，先是一阵闲聊，又说他亲戚出事了，管我借三万，说一个星期以后就能还给我。我当然是不肯借的，但被女儿一劝，最后还是借给女婿了，给他钱的时候，我暗暗想“如果他不还钱，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仅仅三天后，女婿就把三万块还给我了，还特意请我吃了顿饭。我不仅为他把钱还我而感到高兴，也突然觉得，女婿是个讲信誉的，值得依靠的人。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天的工夫，女儿给我打电话，管我要20万，说是侄子不怀好意，怕我把钱给了外人，现在把钱给她，正好存着往后给外孙买房，我一下就猜出来是女婿的主意，女儿也不遮掩，直接说；“爸，早给晚给都是给，咱又不是外人。”

因为有上次三万的信誉，再加上女儿女婿说得言辞恳切，我终于决定把20万存款交给女婿，等第二天去给他们转钱。等我承诺完，刚挂断电话，我就后悔了，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无意间，就拨通了侄子的电话，开玩笑似的跟他说了这件事。侄子知道后，当即来到我家，激动地说；“大伯，你疯了？”看着侄子这样，我愈发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侄子可能是眼馋我的存款，刚才犹豫的也一扫而空，更坚定了给女婿钱的想法。

所以，不管侄子说什么，我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侄子气坏了，当即到外面，捡起石头砸了我的窗户，然后冲我喊：“大伯，您想想您女婿和女儿做的那些事情，你现在有钱还对你这样，要是等你没钱了，又该怎么样？我又不图您的钱，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咱完全是不想看您受骗啊。”说完，侄子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侄子走后，我还是有些忐忑，觉得或许不该全信侄子的话，于是便给女婿打电话试探，我直截了当地跟他们说不打算给钱了，想看看他们的反应。女婿的语气当时就不好了，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这下，我全明白了。

钱，当然是没给女婿，等到第二天，我买了许多礼物，到侄子家上门感谢，还好有他提醒我，要不然我就着了人家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