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易飞求见。”
“易兄来了?求什么见?快请进来,”洪杰喜出望外,大踏步向外相迎。
五年前,洪杰亲眼看到父亲为保月落百姓身亡,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后卢瑜率兵攻打月落,萧无暇为保月落和月落百姓时所用的智慧和谋略更是让洪杰佩服得五体投地。与大尉的战争,虽然取胜了,可萧无暇却死在了大椋皇帝的算计中。
新帝登基,取缔了对月落的奴役制度,月落百姓终于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洪杰决意要做一个让月落富足,让百姓安康的城主,事实上他也做到了,月落再也不是四分五裂,恢复了许多年前的繁华。洪杰也如意娶了玉莲为妻,已育有一子。
当年萧无暇死后,易飞万念俱灰,甘愿留在月落做一个平民百姓。洪杰知道他的才能,多次请他出任长老协助自己,都被易飞婉拒了。五年来,易飞看着默默无闻,只有洪杰知道,他在暗地里帮着做了许多事,因而洪杰一直对易飞极为敬重。
“易兄,有些时日不见,今日既然来了,可要好好喝上几杯,”洪杰还未见到人,声音便送出去了。
“城主,”易飞深施一礼,“易飞此番求见,是来与城主辞行的。”
“辞行?”洪杰颇为震惊,“易兄要去哪里?”
“易飞在月落五年,蒙城主照应,感激不尽,此生难忘。昨夜,易飞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已故双亲不停地流泪,说冬季已到,还没有御寒的衣物,房子也破败不堪,都是易飞不孝,所以……”
洪杰听到此处便明白了,打断易飞的话,说道,“易兄,为人子者,理应尽孝道,这是人之常情。洪某只盼有朝一日还能与易兄在月落共饮美酒。”
易飞辞别出来,回家简单收拾了东西便奔向城外。
“娘,爹爹回来了,”萧遥眼尖,先一步看到了萧无暇,扔掉手里的花草,蹦蹦跳跳扑到萧无暇怀里,“爹爹可有寻到易飞叔叔?”
萧无暇点头,笑道,“我们跟易飞叔叔玩捉迷藏可好?”
“好呀,是遥儿找易飞叔叔?还是易飞叔叔找遥儿呢?”
“让易飞叔叔找爹爹好不好?”
“嗯?”萧遥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片刻后嘻嘻笑了,“爹爹,遥儿明白了,爹爹尽管藏到车子里,我与娘在这里就好了。”
江慈明白萧无暇的用意,点了点头。
易飞顺着暗记一路出了城,又走了大概十里地,远远地见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四处看看,并没有什么人,心里便起了戒备之心,暗道,“我与指挥使之间的联络暗记,只有我们两人知晓,难道曾被人窥探过?是何人冒充指挥使引我前来?”
易飞今日在街边看到卫昭的联络暗记大为震惊,他不知晓要发生何事,又恐累及月落百姓,故而才去向洪杰辞行,又一路跟着暗记追踪过来。
易飞纵身跃到树上,见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在马车附近玩耍,“那女子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又观察了一会儿,判定再无旁人,易飞才跳下来,缓缓走过去。
江慈听见脚步声,缓缓回头,轻轻笑了一下。
易飞一愣,随即认出来,忙紧走几步上前,问道,“江姑娘,怎么是你?多年未见,你可还好?”
江慈微微屈了屈膝,笑道,“易指挥使也好。”
易飞慌忙回礼,“物是人非,江姑娘唤我名字就好。”
“好,那你也唤我名字吧,”江慈的语气一如五年前般恬淡又不失活泼。
“江……江姑娘为何在这里?”易飞还是唤了江姑娘。
“易飞,你又是因何来了这里?”
易飞心中疑惑,重新打量了几眼江慈,“他知道江慈不会武功,但是会些轻功,可即便如此,以她这样的打扮,潜入月落城,势必会引起注意,月落人警惕心极强,怎能轻易让她离开呢?”易飞瞄了一眼藏在江慈身后的孩子,“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江慈看出易飞的疑惑,见他半晌不肯出声,便笑道,“遥儿,出来见过易飞叔叔。”
“是!”一声清脆稚嫩的童声应着,江慈身后的小男孩转了出来,冲着易飞拜了一拜,说道,“遥儿见过易叔叔。”
易飞目光刚转到小男孩脸上,瞬间惊得呆住了,“这孩子……他……他……”
江慈笑道,“他姓萧,单名遥,萧遥。”
“萧……遥?”易飞越发地吃惊,“他是指挥使的……”
江慈点了点头。
“易叔叔,娘总说,遥儿与爹爹长得一模一样,您是不是也觉得遥儿生得好看?”
易飞此时已完全信了,单膝跪地施礼道,“易飞见过大嫂,不知大嫂留下暗记唤易飞前来有何吩咐?”
江慈刚要说话,萧遥已经走到易飞身边,双手扶着易飞说道,“易叔叔不必行此大礼,我娘亲平时都懒散惯了,她可是一向不受拘束的。”
江慈听着无奈地笑了笑,“遥儿又来诋毁娘亲。”
易飞甚为激动,刚站起来,却听得“扑通”一声,萧遥跪下了,“遥儿知道易叔叔与爹爹是挚交好友,刚刚是遥儿失礼了,遥儿重新拜见易叔叔。”
易飞一把将萧遥抱起来,眼泪已然掉了下来,哽咽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遥儿,你都长这么大了,要是易叔叔知道,早就……”话说不下去,易飞用袖子不停地抹着眼睛,他了解江慈的性子,若不是遇到了难处,定不会来寻他。遂又问道,“大嫂,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易飞甘愿赴汤蹈火。”
江慈笑道,“易飞,暗记不是我留给你的。”
“什么?”易飞在见到萧遥的那一刻,已然认定了那暗记应是卫昭告诉江慈的,此时被江慈否认了,又是大吃一惊,“既然不是大嫂留下的,可大嫂为何知道暗记一事?”
“我请出一个人与你相见,你便明白了,”江慈话音一落,一个人打开车厢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易飞乍见之下,立时惊得目瞪口呆。
萧遥紧紧搂住易飞脖颈,叫道,“易叔叔别激动,千万莫将遥儿扔了。”
江慈上前,将萧遥接过来,笑道,“遥儿莫淘气。”
易飞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萧无暇面前,“指挥使,您没死?”
萧无暇点头,极力控制着情绪,平静地说道,“易飞,我还从未见你流过泪。”
易飞猛地向前一扑,紧紧搂住萧无暇的脖颈,哭道,“五年了,我夜夜梦见指挥使,原以为……太好了,太好了,今日还能让易飞再见到活的。”
萧无暇也眼眶发红,但听到易飞最后一句,使力将人一把推开,“五年不见,你还是皮痒,又欠揍了吧?”说罢突然出拳,易飞后撤一步,也出拳迎击,两人你来我往拆了数十招才停下来,互相拍掌大笑。
“好,武功没有荒废。”
“指挥使却更上一层楼了,易飞佩服。”
“你刚刚都说了,物是人非,以后不要再叫指挥使了。”
“那,叫你什么?”
萧无暇看了一眼江慈,笑道,“你刚刚唤她什么?”
“江姑娘啊,不,不是,是大嫂,”易飞顿悟,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叫你大哥?”
“怎么?不习惯?还是觉得亏了?”
“哪有?我倒是觉得自己赚了,以前哪敢啊?”
“易飞,此处离月落甚近,我不想节外生枝,咱们边走边说。”
四人坐上马车。
萧无暇将五年的事细细与易飞说了。易飞不知红了多少次眼眶。
萧无暇故意打趣道,“有点儿出息,”又拍了拍易飞肩膀,正色道,“你呢?告诉我。”
“我?就那么回事吧,当初以为大哥去了,我觉得做什么都无趣,就留在了月落,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就是时不时会想起你,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你,一直没有成家?”
易飞摇了摇头,“大哥都没了,我还成什么家?娶什么亲?没心思了。”
萧无暇一顿,扭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江慈,回手拍了易飞一巴掌,“胡说什么呢?”
易飞揉着脑袋,叫屈道,“我说得哪里错了?易飞从跟在大哥身边开始,便全心全意,眼里从未容得下旁人。”
“你还没完了?”萧无暇抬手又是一巴掌。
易飞嘿嘿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怕大嫂吃醋啊?吃我的醋?”
萧无暇眼神警告。
易飞可不管,今日实在是太开心了,五年了,既然不是做梦,那便……开怀大笑。
两人对着大笑,爽朗之极。
车厢内的江慈和萧遥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