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北宋年间有一农夫名叫魏锄,他勤于耕作不误农时,又兼妻子姜氏织得好布,数年后夫妻便攒下了数十贯闲钱。
一日姜氏与魏锄商议道:“咱家往年都是租牛耕种,既是现在有闲钱,不如去买头牛养在家中,也可每年省下一笔租子。”
魏锄听了妻子之言,便拿钱去了大集牲口市,在牲口市上转了一圈,倒见有十数头牛在卖,不过这些牛非老既病,都长得不壮实,他自是看不上眼,索性打算改日再来。
正当魏锄要离开牲口市的时候,忽被一卧在地上的牛咬住了裤腿,魏锄低头看这牛,只见它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一阵风就要吹散架似的,身子上连个草标都放不住,整个牲口市就它最没有卖相,它被孤零零的栓在树上,也不见主人在旁边,显然主人并不担心有人会偷这样的劣牛。
魏锄便笑骂道:“你这畜生莫非想让我将你买走?要说你的骨架可倒是不错,可惜太过瘦弱,恐怕养上两年也无力耕田,买你回去终是白费钱财,你还是另外再找主家吧!”
不料这牛却忽然口吐人言:“你不要看我现在瘦弱,如果你能舍得足草足料将我养肥,我必定以万贯金银报答于你。”
牛竟然能说话,这着实把魏锄吓了一跳,他问这头怪牛:“你如果有万贯金银的话,现在的主人为何要将你卖掉呢?”
“这是因为我现在的主人是个酒鬼,他整天喝得颠三倒四,总是忘记为我加草添料,故此我才长得这么瘦,而我在瘦的时候并没有万贯金银。”怪牛说道。
魏锄是个实诚人,还真就信了怪牛的话,打算将它买回家,可是左右看看,不见怪牛主人的影子,只得在此等候,许久才见一个拿着酒葫芦的丑老汉打不远处的酒坊摇晃着脚步朝这边走来。
魏锄料想这丑老汉多半就是怪牛的主人,果不其然,丑老汉见他守在牛旁,就显得很高兴的说:“汉子,莫非你要买我的牛?”
“不错,老丈!不知你要几贯钱卖?”
“你可真有眼光,别看这牛瘦弱,耕地气力却长,既然你诚心买,我也不跟你多要,给足我九贯钱就好。”
“老丈说笑了,这牛太瘦不值九贯,我最多给你七贯。”
两人还价多时,最后找来行户以八贯成交,魏锄给了丑老汉钱,便将这怪牛牵回了家,姜氏见他买回这样一头瘦弱的牛,便抱怨他没有眼光。
魏锄笑着跟姜氏解释了买这头牛的始末缘由,姜氏听完瞪大眼睛说道:“当家的,你怕不是中了江湖骗子的障眼法了吧?世上哪有牛会说话的道理?这肯定是卖牛人故意哄骗你买牛的伎俩,若不然就这样品相的牛五贯钱恐怕都没人要。”
魏锄说道:“娘子莫急,既然牛已经买了来,只需问一问它便可明白!”
可是这时候无论怎么问,那怪牛始终一语不发,姜氏唉声道:“如何?你果真是上当了!赶快去牲口市找那卖牛人把钱讨回来吧!”
魏锄连忙再去牲口市,可哪里还有那丑老汉的影子?问周围人,都说不认得丑老汉,他顿足捶胸以为上当,唉声叹气的回到家来。
姜氏一看他的模样就知他没有找到卖牛人,便道:“这牛瘦得皮包骨,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不如趁早卖掉,还不至把钱亏完。”
魏锄依了姜氏之言,将这怪牛绑上草牵到牲口市上去卖,可卖了许多日子也没卖出去,最后他与姜氏商议道:“反正这牛已是砸在了手里,不如就在家养着,万一能养肥,也算是没白花钱。”
见这牛实在是卖不掉,姜氏也只好同意。
就这样魏锄将这头怪牛养在了家中,每日牵它出去吃草,又不让牛槽里缺料,如此饱草饱料养了一年,它看起来也并没长多少肉膘,只是毛色比刚买回来时好看些,魏锄试过牵它去耕地,可套上铁犁后它却一步也走不动,最后只得作罢!
乡亲们听说魏锄买了头不能耕田的瘦牛,大家都笑他太蠢,可是无论别人怎么嘲笑,他始终对这头牛很好,即使它不能耕田,也照样精心喂养,日子久了,他和姜氏几乎将这头牛当成了家里人,再没有了卖牛的念头。
如此过了五年,这头怪牛到底是长满了膘,现在它看起来很是肥壮,与刚买来时判若两牛,转眼到了这年耕地的时令,这天姜氏正在打扫牛棚,魏锄正在给牛槽加料,怪牛忽然再次口吐人言:“主人啊!你养了我五年,现在我已长得肥壮,是时候报答你了!”
见怪牛开口说话,姜氏被惊的目瞪口呆,魏锄却是很高兴,他问道:“牛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忘了吗?当初在牲口市上我曾对你说过,如果你能将我养肥,我当以万贯金银报答你!你现在将铁犁找来,我到你的田里犁上两趟,田地里自会出现万贯金银,同时你也别忘了准备搬运金银的大车和口袋。”怪牛说道。
“我家祖孙三代都耕种这片田地,从未听说田里有什么金银。”
魏锄心中不太相信,但还是找来一辆大车,在大车上放了若干口袋,铁犁也搬在车上,让怪牛拉车到田里,然后将铁犁卸下来给怪牛套在身上,自己去扶稳犁杆,随着怪牛往前拉动,铁犁将大块泥土翻出,但见随着泥土翻出来的还有数块黄澄澄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
魏锄蹲下身将金银拿在手中掂量掂量,确是真金白银无疑,当时大喜,又扶犁继续耕地,随着怪牛每前进一步,便有许多金银从土中翻出,如此过了一顿饭时间,田里被耕出的金银已不计其数,魏锄心中自是欢喜无限,还待让怪牛接着耕地,忽听有人叫道:
“牛儿!差不多了!快快随我回家吧!”
怪牛听了这话就停住了牛蹄不再拉犁,魏锄循声望去,赫然发现说话之人正是当初卖他牛的丑老汉,这丑老汉正拿着葫芦十分悠哉的饮着酒。
丑老汉望着一脸惊讶的魏锄说:“那汉子,你虽是买牛花了八贯钱,这里的金银已是足以抵偿,现在是时候将牛还我了!”
魏锄虽是一个没有学识的庄稼汉,但也知丑老汉绝非等闲,自是不敢违拗他的话,当即为怪牛除去了铁犁。
怪牛没有了犁的束缚,径直走向丑老汉,丑老汉拍拍牛背,它的前腿便跪了下去,丑老汉很轻松的骑了上去,随后只见这牛四蹄攒动,竟腾空而起,载着丑老汉消失在天际,留下魏锄一脸愕然。
魏锄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隐约觉得这丑老汉倒和自己年幼时搭救过的一个丑乞丐长得相仿,由于田里满地金银,他恐怕被人看见,自是不敢久待,当即拿口袋将金银装上大车拉回了家。
姜氏看到这许多金银,亦是欢喜无限,方知丈夫当初买那头瘦牛实是极大的造化,他夫妻自此便成了一方富户,又因他们乐善好施,是以在乡邻之间声名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