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原生家庭其实并不算很富裕,在我们村里也就是中等水平,既能吃得上饭,日子又偶尔能过得舒坦些,还是挺安稳的。
我母亲是个没文化的人,从我的记忆中开始,她就一直都留在家里跟着爷爷奶奶下地干活,一个人做全家人的饭菜,还是特别辛苦的。
而我的父亲则是队上的工匠,这放在以前是很吃香的,十里八乡不管谁家需要盖房子,修家具都会来找我们村里的工匠队,这也就让父亲在那个年代的收入特别的可观。
可就是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本应该感觉到幸福的我却一直都感觉那么的失望,难过,像是一个边缘人一样的,无人在乎。
我们家有一点的重男轻女思想,但不算很多,最明显的事情就是家里不管有什么吃的,喝的,永远都是我的大哥先吃,他吃饱了,喝好了,剩下的才能够留给我,但凡我偷偷的吃了第一口,那么等待我的只有父母的数落,爷爷奶奶的愤怒。
之所以说只有一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就仅限于此了,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只是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罢了。
从初中念完书之后我就没有上学了,一来是我也不愿意读书,学习成绩很差,二来是家里也对我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也想让我从学校出来之后去学门手艺,将来早点嫁人成家过日子。
就这样才让我去学了个美容美发,也算是有了一门手艺。
与之不同的则是大哥的生活了,父母为了能让大哥有个铁饭碗,专门给大哥在煤矿上找人,将大哥送到了煤矿上班,而且是正式工,而且是还很体面,说起来就让人羡慕。
不过我与家里真正开始闹矛盾是从我结婚的时候开始的。
当时父母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对方也是在煤矿上班的,人也老实,家里还是有些钱的,最主要的是我们俩很小的时候就被安排了娃娃亲,这使得父母很注重这门婚事。
但我当时在外面读书的时候已经谈了一个对象了,我并不愿意这门婚事,我们就这么冷战着,甚至有那么一年我都没有回过家,他们也没有联系过我。
从那时候开始,父母就对我属于放任不管的状态了,他们不会管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也不会管他们,即便是在我要结婚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父母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甚至直言不管我,让我随便。
我跟男朋友的婚礼上,他们也借口不来,说太远了,身体不舒服。
我遭到婆家人冷眼的时候,他们也不满的说这是我选的,让我自己承受……
这些种种事情让我对父母越来越失望。
我曾哭诉着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母亲却说:
“你拒绝了娃娃亲,你就是拒绝了我们家,你自己过舒坦了,我们全家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多少年的家风就毁在了你手里。”
我没想到后果这么的严重,我也没想到明明都是自由选择爱情的年代,我却依旧深陷在这种旧的风俗中。
后来这些年我与父母之间的感情也愈发的淡薄了,他们也不让我养老,他们也没让我回家,逢年过节也就只有大哥会问我一声回去不回去,问我一声我的近况,仅此而已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回去了一趟,在家里待了好几天,大哥对我也不错,给我安排住得地方,给我安排吃穿用度,父亲对我视而不见,但也没有当时的那种愤怒了。
本以为这会成为我与家庭之间缓和的时间点,可却没想到我所得到的却依旧是父亲的埋怨,他将母亲去世的原因都归结在了我的头上,说我把我母亲给气死了,无比委屈的我也就离开了,再也没回去过。
大哥一边安慰父亲,一边安慰我,夹在中间也十分的无奈,再往后这日子也就平淡了,没有了娘家的我只能在婆家努力的生活着。
父亲的身体从三年前就变得时好时坏的,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精气神好的时候还能自己下地溜达溜达,多吃两口饭,可精气神不好了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疼,我们想帮也帮不上。
中秋的时候我与大哥打电话还问过父亲的情况,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改变,也就没有过多的细问了。
然而就在国庆的时候大哥打电话说让我回来一趟,只是说很久没见了,想要让我回家里吃顿饭。
确实也正如大哥所说,从过完年到现在很久了,我从来都没有回去过,趁着国庆也没什么安排,我便答应了下来。
回家的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看望看望重病的父亲,虽说从小到大他对我一直都很冷漠,可终归还是父亲,就这样我一个人开着车回了家里。
一进门大哥大嫂就招呼我坐下了,又是给我端水,又是给我洗水果,还是挺热情的。
随后大嫂就去做饭了,而我便在父亲的房间里陪他说说话,我问父亲渴不渴,他嗯了一声,我便起身去给他倒水了。
出去给父亲倒水的时候我才发现厨房大嫂也不在,我打算叫大哥回来给弄点水,可喊了两声也没人答应,顺势就走出了门。
然而出了门之后我就听到了大哥的声音,大哥正好房背面打电话,我耐着性子听了一下,大哥在这头说:
“最近也是手头有点紧,儿子上大学了,我们也准备给他在城里买个房子,这不一来一回就没钱了,我老爹现在等着要做手术了,也确实是没办法了,给借个一两万,我应应急,等这事儿过了马上就给你还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大哥接着说道:
“我这人你还信不过么?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放心,我肯定能还上。”
“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白纸黑字,你相信我。”
“行行行,你跟嫂子商量一下,也是用来救急的,你相信我。”
随后大哥就挂掉了电话,继续拨通了下一个电话:
“老张,有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张口。”
……
我在旁边偷听了一阵,大哥的电话也一直都没停下来过,都是为了借钱。
我假装没有听到,转身就进了屋里,给父亲倒了水,等着大哥回来。
过了一会后大哥才进了门,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像是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一样,一边问我的情况,一边问父亲的身体,反正是没有丝毫透露钱的事情。
他不提,我自然也就不会多嘴了,离开的时候我也纠结过,想过要不要问大哥一声缺不缺钱,父亲这次手术钱够不够,接下来的住院养病,买药养身体的钱充裕不充裕。
但我还是忍住了,只字未提钱的事情。
因为我知道按照大哥的性子,绝对不会跟我低头说没钱,绝对不会向我借钱,因为这事儿从我出嫁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根了,他张不开口问我借钱给父亲治病,我也没法张开口主动给他钱,我也硬气了这么多年,现在要我低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家里之后我为此还难受了好久,最后还是知会了丈夫一声,然后拿出了三万块钱给大哥转了过去,过了两天他才给我回了电话,电话里一张口就是让我不要给钱,他不缺钱,然后又是让我收回去,又是让我不要管,还说曾经说好不会花我的钱照顾父亲,现在也就肯定不会要这笔钱。
他一边说着就打算给我退回来,但我还是坚持让他收下来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再多的深仇大恨也该放下了,他们把我这个出嫁的女儿当成了外人,一直对我那么的见外,差劲,可我却始终是父亲的亲女儿。
最终我还是让他把钱收下了,而他也没有继续返回给我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他还是象征性的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今从小妹手里借走3万元,两年内还清。
我笑着说大哥太见外了,大哥却也难为情的回复我说:
“这不是见外,这是怕你多想。”
我也就没有回话了,大概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内心毫无波澜,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也没什么值得不满的,反而这就是我与我家里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