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高烧过后忽而就要退了我与太子的婚。
还要我嫁与喜怒无常的病秧子宁王。
我不知阿爹为何突然这般。
我不愿,跪在大雪中整整一夜。
阿爹心疼抚着我的头。
“锦书,倘若傅砚清他杀过你,杀过整个叶家呢?!”
1.
“小姐,您就听将军的话,他定不会害了你的,您再跪下去双膝还要不要了?”
大雪纷飞,我跪在院中,远远瞧去似一个雪人。
丫鬟阿浣在一旁急哭了。
双膝早就没了知觉。
良久,房门咯吱一声开了。
“进屋来!”
阿沙哑的声音传来。
阿浣搀着我进了屋,阿爹眼眶红红的。
“锦书,阿爹定不会害了你...你不能嫁给顾砚清!”
我扑通一下跪在他脚边。
“阿爹明明最满意砚清,怎的如今高烧退了就不喜他了呢?”
“女儿不要嫁给傅云中,我与砚清两情相悦此生非他不嫁!”
阿爹站起身来扶起我长叹一口气。
“锦书,倘若傅砚清他杀过你,杀过整个叶家呢?”
“你还要嫁吗!?”
2.
闻言,我愣在原地。
父亲眼中的仇恨不似作假。
“若他心中真有你,怎会在你跪了一日都未来看你?我让下人传消息给他了的。”
“若是他手头有事呢?”
我低声辩解,心头没谱。
果然,阿爹嗤笑一声。
“今日大雪,他未曾出东宫半步!”
身形不稳,还好阿浣扶住了我。
回院的路上,父亲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
砚清他杀过我,杀过整个叶家!
可我还是不信我喜欢了三年的人会那般。
我存着侥幸心理想许是阿爹这次高烧烧糊涂了呢。
辗转反侧,我推开门站在廊间。
月光撒在雪上,亮晶晶。
我该亲自去东宫一趟。
“不若我带你去东宫?”
“好!”
我脱口而出,可下一瞬,冷意席卷全身。
我缓缓回过头。
月光下,一袭玄衣身形修长的男子站在梅树下,一脸病态白。
眼见我尖叫声冲破喉咙,他上前来捂住我嘴。
“本王不是鬼!”
我一口咬在他手上,他吃痛放开我。
“本王带你去东宫,瞧瞧你的心上人在干嘛...”
我拔下簪子指着他。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将军府?”
“你口中的病秧子宁王傅云中...你爹叫我来带你去看看那傅砚清的嘴脸。”
一句得罪了,便不由分说抱起我运起轻功起起落落。
落在东宫墙头后,我信了阿爹的话。
傅砚清他想错了,他以为我是沉迷情爱的傻瓜。
可他不知,我其实是个疯魔。
3.
傅云中掀开房顶的一片瓦。
大雪纷飞,我们头对头看着屋中烧红的碳火以及床上缠绵悱恻的一双男女。
我别过头,脸颊滚烫。
斜眼瞧去,傅云中那白皙的脸上平添两坨红云,竟增了几分妖冶。
他抬眸,目光碰撞的一瞬我心头狂跳。
而后人迅速别开眼。
直至屋内旖旎落幕。
丫鬟抬来堕胎药,傅砚清的女谋士阿蛮一饮而尽。
傅砚清从后抱住阿蛮。
“待本宫登上皇位阿蛮便不用喝这堕胎药了。”
阿蛮回过身娇声道。
“殿下可万不能对那叶锦书动了真感情,不若届时便不好动手了。”
傅砚清往阿蛮腰间一捏,惹得怀中人娇声连连。
“阿蛮怎的不信本宫?那叶锦书乃至整个叶家都是本宫的棋子,用完便弃了。”
“今后的皇后是你而不是叶家那一心只有情爱的傻瓜叶锦书...阿蛮与我便是执棋之人...”
忽而一双大手附上我的双耳。
“傅云中,带我回去。”
起起落落,很快到了将军府。
傅云中离去时担忧望着我。
我笑笑:“我堂堂将门嫡女怎会如表面这般天真呢?他弃我那我便不要他。”
4.
即使嘴上这么说,可心中还是有些难受的。
毕竟我真心实意喜欢了他三年。
回到家,我去了阿爹房中。
跪倒在他脚边。
“阿爹,我信你了,明日咱们就进宫去退婚。”
阿爹见我如此长舒一口气,可拧着的眉头未散开。
“这婚事怕是不好退,皇帝要我将军府为太子的垫脚石...且,应让傅砚清付出代价。”
“为我那将军府一百二十条人命...”
阿爹眼中是滔天恨意。
我不解:“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阿爹你自高烧后便这般...”
阿爹抚上我的发顶。
“阿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阿爹活了两世...”
阿爹摸着我的头如小时候一般呢喃。
“如今阿爹来了,断不会再让我的宝贝女儿被他人糟践,断不会让我将军府为他人踏脚石...”
我抬头,瞧见阿爹鬓角银丝,鼻头忽而发酸。
“阿爹,女儿听你的。”
我握住他粗砺的手。
“你的女儿不是只知情爱不谙世事的人,这婚不好退,不是还有宁王傅云中这个盟友吗?”
说起傅云中阿爹眼中满是惋惜。
“云中是个良人,他会待你好的。且他最喜扮猪吃虎。”
出了屋,大雪收住了。
明日或许是个艳阳天呢!
我写了信托下人送去了宁王府。
5.
次日,果然是个艳阳天呢。
拾掇一番至午时出了府。
到茶楼入雅间时,傅云中早早就倚在贵妃榻上喝着茶。
还是一身玄衣,周身充斥着病态美。
见我来,他坐端身子。
我略表歉意:“久等了。”
他拂袖:“无事。”
直至落座,他的目光还在我身上。
他瞧着我,满脸柔情,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我与他好似不相识。
被瞧的浑身不自在,我轻咳,他收回目光。
“叶小姐为婚事而来?”
我颔首直言:“宁王乃聪明人,你需我叶家势力我需你助我退婚,我们二人各取所需。”
他手托下巴倦怠道:“怎么助你呢?”
我转头望向窗外。
“先下棋,而后...娶我!”
“叶小姐后两字说什么,本王未听清...”
我清清嗓拔高声音:“你娶我!”
他执杯喝茶,嘴角上扬。
“成交!”
喝茶间说起傅砚清,他与阿爹一般满眼仇恨。
一盏茶后我欲起身离去,他扯住我衣袖。
“你真放下了?舍得吗?”
我抽回衣袖:“为何放不下?我可不愿为他人棋子。”
他忽而笑了。
还真是...喜怒无常呢。
我移步出门。
他喃喃自语。
“放下就好,他可是杀过你的呢...”
出了雅间,一阵冷风将他的话吹散。
回到家时,傅砚清与阿爹在院中坐着。
6.
气氛实在算不上好。
阿爹对他没有好脸色。
见我来,傅砚清急忙上前如从前一般捂住我的手为我哈气取暖。
换做从前我定是满心欢喜,可如今我抵触的很。
“锦书,都怪本宫叫你受苦了,那日本宫手头有差事忙的脚不着地...”
说着竟红了眼眶,我真想为他精湛的演技鼓掌。
我不动声色抽回手,昨日他可是与他的女谋士颠龙倒凤呢。
见我不语,他一脸委屈巴巴。
“本宫知此事是本宫对不住你,可将军不要你嫁给本宫,本宫着实心头惶恐,你知本宫除了你谁都不要...”
我看着如小丑一般,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是近来我傅家不再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有些急了。
他也怕,怕镇守边疆的哥哥,怕手握兵权的阿爹,怕财大气粗的傅将军府倒戈。
他需用我来栓住整个傅家。
而我,不会再被他骗了。
见我笑他眼中闪过得意来牵我的手。
“锦书,本宫就知道你与本宫在玩笑...”
我躲开他的手轻咳,他眼中的不耐烦与咬牙切齿的样子被我尽收眼底。
“阿爹,殿下,锦书许是感了风寒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屋了。”
话毕,我转身就走,不给傅砚清一丝表演的机会。
直至踏入后院门,身后目光一直攀附在我的脊背上。
先让他急一番去。
猫抓住老鼠得先玩上一玩才有趣呢。
踏入门,身后的目光才消失。
我冷笑,倘若...
我也是执棋之人呢?
7.
回屋,我执笔写信给傅云中。
-第一步棋,怎么下?
放飞信鸽,我去找了阿爹。
如今不绕着傅砚清转倒是与阿爹待的时间多了不少。
阿爹还是拧着眉,我上前为他捏肩。
“可是皇帝回绝了阿爹退婚之意?”
他点点头,我为他斟一杯热茶。
“棋开始下了,阿爹莫要忧虑。”
用罢晚膳,天边又飘起了雪花。
我回了屋,信鸽带回了信。
我打开,傅云中的字遒劲有力不似他的人病殃殃。
-第一步,为假痴不癫,离心计。
还真是,惜字如金。
离的心自然是傅砚清与她女谋士的心。
傅砚清是个蠢货,但他身边的阿蛮是个厉害的。
且,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这都是傅云中说的。
他觉着傅云中如执书人一般知道书中所写。
“好一个假痴不癫...”
我念着这四字。
傅砚清会演戏,而我比他更会演。
次日,我便簪花粉面去了东宫。
我如从前一般满眼都是他,在阿蛮面前我故意与傅砚清谈情说爱。
而后我的风寒加重,我卧床在了东宫。
我向傅砚清撒娇让阿蛮来为我端药。
阿蛮不肯,眼神卒毒似盯着我。
傅砚清犹豫间我拉住他的手。
“砚清,你瞧她,一个下人竟端这东宫女主人的架势...日后我还怎么立足呐~”
两行清泪流下,相必此刻我定是我见犹怜。
傅砚清坐在床边将我揽入怀对着阿蛮厉声道:“还不快去!下人就做下人的事。”
瞧着阿蛮甩袖离去,我勾起唇。
随即我又撒娇想吃长安街的雪莲酥,叫傅砚清亲自去买。
阿蛮端着药进来见只我一人便也不装了。
将药碗往桌上重重一摔。
“叶锦书,你压根就未感染风寒,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