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劳改犯的种还是劳改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还是得打洞!你说你们这群傻×,就这点事都整不明白......“贺强已经喋喋不休的骂了二十分钟,起因就是我们几个用错了线,导致几十件羽绒服成品报废。
贺强警校毕业刚两年,身上的一杠一也才挂上不久,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连我们的后代也给捎了进来。
劳改犯在监狱里还有什么指望,不就盼望着子孙后代能有个好的前程,将父辈的耻辱用荣誉淹没。
在监狱里如果说还有高兴起来的理由,恐怕也只有这点期盼了。
现在贺强用一句话给击得粉碎。
大刘小声嘀咕:”不行干他娘的,大不了进严管队!“
我摇了摇头,贺强,你杀人诛心,别怪我心狠手辣。
转眼五年过去了,我终于熬到了刑满释放,结识的几个生死兄弟,也早已经回归社会。
释放的那天,贺强正好值班,他现在早已经是管教队长,老婆再过几天也要生了。
他送我出门的路上,有话没话的找话聊着:“出去怎么打算的,老陆,再找个老婆,要个孩子?”
“不找了,一个人多好,自由自在!”
贺强很高兴:“老陆,还是你想的明白,就你这身份和基因,那个孩子投胎你家里不倒了霉了,你这么做,对!”
贺强感觉自己好像讲了一个笑话,笑的合不拢嘴。
那一刻,我心里掐灭了最后一点犹豫。
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他.
他笑着说:“别回头乱看,这都有说法的,回头不好!”
我装出憨憨的样子:“不回头看看,怕有些东西就忘了!”
新闻里插播着最新消息,市人民医院,婴儿房门口被穿着警服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警服和警服也不一样,画面上面有的是刑警,有的是监狱司法警察。
他们的孩子丢了,没人知道是什么人抱走了孩子,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抱走的孩子,对于一家县级市的人民医院,监控的日常管理显然有点差强人意。
我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心想,是不是该喂奶了。
我见到高山孩子的时候,孩子刚满月,他年迈的母亲将水泥地面磕的“咚咚”响。
“他叔,山子走的时候说真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让我找你,这孩子从出生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你给口饭吃,你就是他爹!”
高山是胰腺癌,病来的快,人走的也快,出殡的时候孩子正好出生,孩子的妈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去了SZ,说是再也不回来了。
高山因为偷电缆被判了九年,好不容易熬出来讨了媳妇,转眼人就没了,家里本来就过得紧巴,加上最后给他看病,现在家里除了一身的债,连个屁都没有。
我一直忘不了,山子知道我喜欢吃鸡腿,每次监狱改善生活都要分一半鸡腿给我,外面的人理解不了这鸡腿的感情,不就是几个鸡腿,能值几个钱。
只有在那种环境下待过的人,才懂得这鸡腿的情谊大过世间别墅千万套!
“大娘,你要舍得的话,这孩子我要了!等他长大了,我指定不让他打洞!”
山子老娘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但她知道这孩子肯定饿不死了,水泥地面又被磕的“咚咚”响。
2.
三年后,我带着陆知退找到了教授。
“山子的孩子,你能给教成什么样?”我开门见山。
“封侯拜相我不敢说,光宗耀祖是起码的吧!”我一点不觉得他是在吹牛逼,因为说话的是教授。
“好!我把孩子交给你了!“
从那天开始,陆知退就有了两个爹,是的,两个,我和教授,没有高山。
教授是我在里面的五个结义兄弟之一,名牌大学的教授,光是科研专利就有好几十个。
后来因为把女学生给睡了,被告强奸,判了三年半。
我后来问教授:“你他娘的是不是霸王硬上弓,糟蹋人家小姑娘?”
教授苦笑着说:“我那学生比我都壮,我还真打不过她!我一开始只当她是为了上我的博士,后来发现她想要我市区那套房子,我没同意,她就报警了。”
教授说的房子是在 市中心的一栋两层小别墅,教授打算死了之后传给小孙子的。
“老东西,你倒是不挑食!”老K在一旁起哄。
教授嘬着烟屁股,一脸委去世:“我老伴走的早,我这也是干熬了好多年,那孩子也忒大胆,当时一把就给我抓住了,我就...就没忍住......”
大刘听完笑的直喊肚子疼,大刘是特战旅退役,因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判了十三年,真正的特种兵,即使是蹲了十年大狱,还能保持着六块腹肌。
陆知进被领到大刘面前的时候,还吃着鼻涕。我说:“你给看看这孩子,能教出来不!”
“谁的孩子?”大刘抬起头看着我。
“我的!”声音理直气壮,心里面却早已经虚的不行。
”你他娘的和老母猪生出来的!“大刘点着一根烟,”谁的孩子我不管,只要送我这来了,就得听我的。天底下没有教不出来的兵。”
“那好!每一、三、五我给你送来。”我松了口气,这孩子太瘦,我真怕大刘不收他。
大刘没好气的说道:“那样我还得天天看日历,太麻烦,你就放这得了,饿不死他。”
“不行,这孩子太忙了!”
是的,陆知进是真的忙!
二、四、六是老K的,本市的经济原来并不好,后来站上了政策的风口,经济实力突飞猛进。
饱暖思淫欲,有钱了,人们开始学着找乐子,一时间黄赌毒盛行,各种势力也蜂拥而至。
老K曾经是其中的佼佼者,别人闯江湖都是一把菜刀从南城砍到北城,他是一把折扇戏耍各路诸侯,真正的权谋大师,黑社会大佬!
老 K 在里面待了十八年,问他什么感受,他说:后悔没收个徒弟!
我将陆知进送到他面前:“我给你送徒弟来了!”
“你不怕他学坏啊”
“越坏越好!”
老 K 看着陆知进,笑着说:“二十年之后,这城市姓陆了!”
陆知进从此有了三个爹,比弟弟陆知退多了一个。
星期天,是我留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光是吃喝拉撒也是不小的一笔费用,我自己也得活下去。
我又干起了老本行,出事前我手底下有带着一帮小姐妹。
一开始只是打着足疗的幌子打打擦边球,后来发现来钱太快了,就直接换成了真刀实枪,后来被同行举报,因为其中有一个女孩还不满十四岁,按组织卖淫给我判了八年。
只要人脉还在,经验还在,搭班子也很快。
周末,我在那里忙上忙下,陆知进就由大姐姐们带着玩,心满意足的嫖客临走时的时候有时候还会个十块二十的让他买零食吃。
四个人,两个孩子,从来没有人问我为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动摇过,八年前的那一幕已经烙在我的脑子里,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3.
陆知进最喜欢周末,他可以躺在大姐姐的大腿上,让她们给掏耳朵眼、讲那些他还听不懂的黄段子。
她们虽然挣的是皮肉钱,对知进却很大方,经常给他零食、衣服之类的。得亏她们这孩子平时打扮的还算精神。
他讨厌那些客人,觉得他们很坏,经常欺负姐姐们,有时候还打她们。
后来,他慢慢长大成人,终于有一次将一个客人砍成了重伤,我找人托了关系,赔了一大笔钱才了事。
他以为我会狠狠揍他一顿,结果那天我给他买了最喜欢吃的炖肘子。
从那开始,他便一发不可收拾,江湖上很快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大刘不是把陆知进当成特种兵来训练的,他是把他当成杀手来训练的。
他给陆知进设计了一套专门的训练计划,有体能训练、专业技能训练、野战生存训练甚至还有战术训练。
老K不会讲课,行动却是最好的老师。
如果说大刘还有理论课程的话,在老K这里全是实战。
老K晚年能出本书,那书的名字就叫《我和混混一起成长》。
老K带着陆知进从小混混做起,站场子、开牌局、收保护费、放高利贷......
两人就像经营企业一样,从无到有,越做越大,现在整个城市没有人不知道陆知进,却很少有人提及老K。
老K选了一条最难的路,他将自己走过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所不同的是,这次走过的时候没有了那些坑坑洼洼。
陆知进已经变得强大起来,他有魄力,有武力,渐渐地已经没有人可以撼动他在这个城市的地位。
陆知退小时候学习并不好,主要原因是他太年龄太小。
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读小学课本,有一次考试考了63分,考卷是教授自己出的。
我正好去看孩子,教授很开心,说了一句:“知退这次开始考了63分”。
我问:“满分多少?”
“100!”教授说完提着菜篮子出门买菜去了。
我把陆知退一把拽过来,反手正手十几个大耳刮子:“你他娘的,差点考不及格,给你创造那么好的条件,你不争气,长大了去偷电缆吗?”
教授,我正在用冰块给孩子敷脸,
“怎么了这是!”
“我打的,差点不及格,不该打吗?”我气还没消。
教授说:“陆风,你是不是有病,七岁的孩子考五年级的题,得63分怎么了,不优秀吗?”
“我操你大爷,”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我让你给我大喘气。
我生自己闷气,没吃饭就回去了,路上我哭的稀里哗啦。
“山子,我对不起你,委屈孩子了,可是咱的种不争气不行啊,不能再打洞了啊!”
陆知退听说自己被保送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兴奋,他拒绝了,因为他不愿意被保送,他想考的是政法大学,那也是我和教授的想法。
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班主任才知道陆知退没有报清大,北华,连夜跑到教授家里,在门口蹦着高的骂教授:你个老混蛋,你把孩子给耽误了!
这个时候我和教授,还有知退三个人已经在院子里喝的七荤八素。
我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对陆知退说:你以后生了孩子能不能姓高,高山的高!
“行,爸,高山的高!”从小孩子好像就没有拒绝过我,
我没忍住,眼泪接着涌了出来。
4.
二十几年过去了,我的头发已经花白。
我每年过年都要去看贺强,我想知道贺队长过的好不好。
贺队长早已经不是贺队长了,他后来考了检察院,自此平步青云,现在已经是一名检察长。
贺队长很开心陆风还想着他,逢人就说,我是他带过的犯人中最有良心的,在他嘴里我还是一名犯人。
知进知退两兄弟,在教授去世后,才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见面。
而此时,陆知退已经是临市最年轻的刑警大队副大队长。
陆知进却成了本市最心狠手辣的黑社会头子。
有一天,我和老K正在家里喝酒,一个姑娘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