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照常去儿子的公司找他,想向他要500块钱的伙食费。我已经退休多年,儿子是我唯一的依靠。

“嘿,小杨,爸最近手头有点紧,能先借我500块钱伙食费用用吗?”我略带羞涩地走进儿子的办公室,对他说。

小杨连头都不抬,用公文包遮着脸,冷冷地说:“你又来要钱了?上次给你的2000块钱都去哪了?”

我讪讪地说:“上次的钱我都用来买药了,你也知道,我这个年纪,药费不少。这次真的只要500块。”

小杨不耐烦地说:“知道你年纪大了需要钱,但我现在工作也很忙,没时间照顾你,钱也不多,下个月再给你吧。”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耐和嫌弃,我瞬间觉得嗓子眼儿发紧,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孩子,我独自把他拉扯大,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啊,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呢?

“就500块,你也不肯借我?我身体不好,真的需要钱买药。”我不依不饶地追问。

“都说下个月再给你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非常忙,没时间理你!”小杨提高了音量,甩手便要走。

我整个人都错愕了,只感觉心头一片凉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杨已经匆匆离开了办公室。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公司,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这孩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黏人的好儿子了。

在那之后,我和小杨的关系越来越远。小杨整天忙于工作,很少来看我。我一个老头子,除了买菜做饭,就是在家里翻翻旧物,想着过去的种种。看着墙上小杨少年时期的照片,我不禁感叹,他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而我自己,也每日感受更多的风烛残年。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几年过去。这几年我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儿子来看我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我意识到,我已经老去,而小杨正值壮年,事业正在上升期,他需要专注工作,没有太多时间照顾我这个负担。当初我一个人拉扯他长大,现在想来也实在太不容易。他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作为父亲也感到欣慰。

只是这般疏远的关系,还是令我感伤。我开始反思,我年轻时对小杨是否太严厉,没有给他足够的关爱。儿子变心,也许我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现在想弥补已经太迟,只能任凭他过自己的生活。我时常会独自一人坐在湖边钓鱼,看着碧波荡漾,想起小杨少年时我们常来此地钓鱼的点点往事。那个喜欢撒娇的孩子已经长大,而我,也仅剩漫长的回忆。

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已到了求医无门的地步。我给小杨打了几通电话,希望他能来看看我,可是他要么不接,要么以工作繁忙为由搪塞过去。

终于有一天,我咳嗽到连气都喘不上来,只能软软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邻居阿姨看我这情况不对,赶紧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我在医院里输着吊瓶,迷迷糊糊中只感到毫无希望。

阿姨告诉我,她曾打电话找小杨,但小杨说他这段时间事业正繁忙,实在走不开,叫阿姨帮忙照顾我。听到这个消息,我只觉心如刀绞。原来,我这条性命,在我儿子眼中已经一文不值。他宁愿我死去,也不肯撇下工作来看我最后一面。

我突然之间觉得,我这一生真是徒劳无益。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对我如此冷漠无情,我还活着做什么?失望、绝望、痛苦一阵阵袭来,我干脆闭上眼睛,希望快点解脱。

就在我生命垂危之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我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小杨!他浑身散发着疲惫,眼睛浮肿通红,像是刚哭过一场。

也许过去的种种误会,都还有化解的希望。我心头升起一丝温暖,这一刻,我并不感到绝望。

小杨跪在我的病床前,泣不成声。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公司加班,承受巨大的工作压力,还时常被上司暴力辱骂。他的妻子带着孩子出轨另找新欢,让他心力交瘁。他这些年推开我,也是因为自尊心作祟,不想让我看到他一事无成的狼狈样子。

“爸,对不起,这些年我太自私了。你身体这么虚弱,我却不闻不问,我真是罪无可恕。”小杨握着我的手泣告。

我心疼地抚摸着他稀疏的头发,点点头表示我原谅他。我这才明白,小杨也一直在生活的汹涌波涛中挣扎,我不应因他的冷漠而怨恨。作为父亲,我更应给予他支持和鼓励。

“儿啊,爸没怪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虚弱地说。

小杨点头,用袖子擦干眼泪,跟我诉说他这些年的困苦。我静静倾听,时常点头表示理解。我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生命已经感到圆满。

我终于出院回家后,小杨开始经常来看我,他的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暖。

有一天,小杨推着我去我儿时玩耍的河边钓鱼。熟悉的河水和青草静静流淌,我突然明白,生命中最宝贵的,就是与亲人之间这份挚爱。钱财权势都随风而逝,但血浓于水的亲情,可以抚慰人生的伤痛。

我开始期待小杨未来得子成家,我可以抱上孙子。不管生活怎样起起落落,我们父子永远都会互相扶持。我坚信,小杨会成为一个称职的父亲。

看着河水里荡漾的自己和小杨的倒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余生不长,但它已然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