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初,在废除《奴隶贸易法案》不久之后,巴黎街头铺天盖散布着一份极吸引眼球的传单,上面有一位半裸露的非洲妇女正侧身站着。
映入眼帘的一面是她巨大的臀部,另一面则披着动物的毛皮。
这是一个巡回展览,展览的名字叫做“霍屯督的维纳斯”。
你以为这是某位时尚女郎的宣传画报吗?
事实上,传单里的女郎被当作动物一样,终日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饱受虐待和鞭打,被丧心病狂的白人当作牟利的工具。
因为她的身材奇特,被白人嘲笑为进化失败的产物,“最高等的猩猩”。她死后还被制成了标本,放入欧洲博物馆进行展览了近两百年。
1994年,纳尔逊·曼德拉任总统之后,多次重申南非人民的民族诉求,呼吁让她回家,让她灵魂安息。
那么,这名非洲女孩究竟是谁?她又有何特别之处呢?
黑人奴隶
巴特曼出生在非洲南部,人种上属于科伊人,那是被西方殖民者划分为最低等的一种非洲人,在他们眼中,这科伊人的地位和动物没什么两样。
巴特曼打从出生起就在奴隶主的庄园,跟年长的妇女们学习摘棉花。
原以为,巴特曼的人生就会同种植园里的妇女们一样,凭借每日辛苦劳作换取微薄的生存物资,直至终老。
可巴特曼却因为发育过盛的身材,迎来了悲惨的命运。
随着巴特曼年龄渐长,她的臀部和生殖器官发育到大得惊人,即便是在科伊人中也是异常硕大,因此连族人也将她视为异类。
巴特曼在种植园里饱受排挤,直到有一天她的奴隶主塞萨尔找她谈话。
“你愿不愿意去巴黎?到了那里你就可以不用再劳作,还能享受到自由和快乐!”对于这样天降的好运,巴特曼即便没有受过教育,但第一反应还是不敢相信。
“你看你在这里也不受人待见,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况且现在已经废除奴隶制度了,你根本不需要担心。”巴特曼在劳作的时候的确有听到过这样的传闻,当这句话从奴隶主嘴里说出来时,可信度就更高了。
于是,这个天真的姑娘便欣然同意了。在搭上去往巴黎的海船后,巴特曼见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她对未知的法国充满了期待。
可是当她们抵达巴黎的第一天,塞萨尔就露出了丑恶的嘴脸,他毫不犹豫地将巴特曼带去了法国人聚集的红灯区。
妓女玩物
塞萨尔在巴黎的人脉很广泛,他很快就联系上当地的报社,对巴特曼进行了大肆的宣传。
而法国人从来没有见过身材如此奇异的黑人,他们每个人都对能够到现场去近距离观察这种生物而感到迫不及待。
塞萨尔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在巴黎最喧嚣和阴暗的酒馆里,每晚都有前来一看稀奇的法国人。
这些白人对巴特曼的身材进行肆意点评和嘲笑,还有不少人竞价,想要同她共度良宵。而巴特曼作为女人的羞耻心在惊恐之下,被剥夺得一干二净,她除了愤怒,只有绝望!
酒馆的生意爆火,人们口口相传,巴特曼的存在就连皇室都有所耳闻。王公贵族同样暴露出了窥探和猎奇的欲望,要求塞萨尔将巴特曼带到皇宫进行展览。
这一次,巴特曼被粗暴地关进了笼子里,还被夺去了外衣和遮羞布。而她的咆哮和怒吼,换来的只有无情的鞭笞。
塞萨尔被巴特曼拍打笼子的模样给逗笑了,在他眼里,巴特曼此时此刻真是像极了动物。于是,塞萨尔又想到了一个生财之道。
待到王宫展览结束后,他就将巴特曼关在笼子里,赤裸着让众人欣赏。
王宫里都是有教养、有身份的贵人,可就是这样尊贵的人,在见到巴特曼的巨大臀部和生殖器时,同样在兴高采烈地互相谈论着、欢笑着,且满口的污言秽语。
巴特曼一直在种植园工作,对于法语她能听懂一二,知道了那些贵人对自己的点评后,巴特曼本能地开始哭泣和求救,但是没有一个人选择帮助她。
塞萨尔见巴特曼又开始不听话,便当着贵族的面鞭打她,而巴特曼躲无可躲的滑稽模样,竟再一次逗笑了众人。
当晚有一名贵族希望能将巴特曼留下来,暗地里同塞萨尔进行了交易,这名贵族并非是大发慈悲的想要拯救她,而是在性上有一些奇特的癖好。
次日,塞萨尔接到了伤痕累累的巴特曼,她眼神呆滞,仿佛已经麻木了。可塞萨尔不仅没有出现一丝怜悯,他甚至觉得巴特曼这副鬼样子令人恶心!
可是,塞萨尔还要靠巴特曼实施下一个赚钱计划。随后,他喊来了几名随从,给巴特曼简单擦拭了下身体,将她再次扔进了笼子里。
动物表演
塞萨尔依旧选择了巴黎最繁华的街道,将巴特曼进行公开展览,讽刺的是,笼子的价格比巴特曼的命还要贵。
而路过的平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黑人女性,便纷纷驻足观看,塞萨尔热情地张罗着自己的生意,绅士地向所有的观众请求打赏,一条繁华的街道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随着来观赏的人越多,人们对巴特曼的要求就越高,他们要求巴特曼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其中不乏许多让她露出私密部位的过分要求。
巴特曼受尽屈辱却无力反抗,她麻木地转动着身体去迎合观赏者们的特殊要求,因为,一旦自己不配合马上就会受到毒打,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没有人会对她施以援手。
塞萨尔对自己的“杰作”感到自豪,在收工时,他趾高气昂地给巴特曼扔下几枚硬币。
“你看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在这里,你根本不需要劳动就能赚到这么多的钱!这几个硬币比你在种植园两个月的工钱还要多!”巴特曼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硬币,紧紧攥在手中,此时此刻,这几枚硬币重比黄金,塞萨尔见巴特曼又开始哭泣便有些不耐烦。
“你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有我,你能来到繁华的巴黎吗?能赚这么多钱吗?”塞萨尔厌恶看着这个可怜的非洲女人,此时,他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好主意。
塞萨尔明白,“霍屯督的维纳斯”这个噱头很快就会失去新鲜感,他需要趁现在还有人买账,赶紧将巴特曼转手。
1815年1月,动物马戏团的老板雷奥从塞萨尔的手里花重金买到了巴特曼,和在大街上的表演不同,雷奥对巴特曼的虐待远超塞萨尔。
雷奥命令训练动物的伙计,在巴特曼的脖子上带了一个项圈,还专门开设了一个新的展馆,名叫“非洲的大猩猩”。
在没有游客观赏的时候,巴特曼就同真正的大猩猩一起接受训练,日复一日地打滚、跳高、跳圈、滑滑板、转呼啦圈……
巴特曼身上的伤口永远都没有愈合的一天,一直是旧伤叠新伤。
对于雷奥来说巴特曼只是赚钱的工具,她不配享受和人一样的待遇,要看病?先替他赚够了钱再说吧。
巴特曼自打来到巴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再加上她每日都要遭受鞭打,并进行大量的训练,终于有一天,她晕倒了,并且再也没有站起来。
巴特曼死了,而马戏团老板却感到后悔不已。
“亏啊!亏死我了啊!”对于巴特曼的死讯,“参观”过其表演的人都显得非常冷漠,但却有一个人特意前往马戏团去观看巴特曼的尸体,而这个人就是居维耶。
巨型标本
居维耶是雷奥在自然博物馆认识的一名解剖学家。
在雷奥刚把巴特曼买回来不久,他便炫耀着将巴特曼带去博物馆进行了展览,居维耶是少有的反对多元起源论的种族隔离者。
换句话说,他是一个不完全相信达尔文进化学说的研究者,在居维耶看来,只有白人才是人,其他肤色的人种都只能算是各种各样的动物,而非洲人就等同于猴子。
雷奥瞎猫碰见死耗子,居维耶就是能帮他填补亏空的“冤大头”。当居维耶提出要买下巴特曼的遗体时,雷奥笑得嘴都合不拢,连忙答应了下来。
其实,在巴特曼被雷奥带去自然博物馆做展览时,居维耶就提出要将巴特曼带回实验室,并要求巴特曼一丝不挂让他进行测量、绘画和研究。
而这一次,居维耶得到了巴特曼的遗体,而他研究的课题也非常滑稽。
他只想看看非洲人算不算是人,以及“低等人种”的身体到底是怎样的构造。甚至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人类的进步与科学。
居维耶将巴特曼的遗体运回实验室,像对待一头大型动物一般,有条不紊地对其进行解剖。
他先是拿手术刀切开了巴特曼的胸腔,然后摘除了她的所有内脏和器官,以便于进行各种维度的研究。
在此之后,居维耶展开了巴特曼的双腿,并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对其硕大的臀部进行了仔细比对。
最后,他还割下了巴特曼的生殖器,将其放入化学试剂中液保存了起来。
这是一场由居维耶主刀,团队作为帮凶的科学强奸,将巴特曼作为人的尊严完全践踏到了泥里。
在对巴特曼进行解剖之后,居维耶的团队按照指示将其肉体进行了汽化,最后再将她的骨头重新组装成一具完整的骨架。
而居维耶在完成实验报告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从未见过像她这样和猴子的头相似的人类头部。南非的科伊人和猿类的关系,要比和人类的关系更加密切。”吃人的殖民者
而居维耶的实验居然获得了西方国家的认同,只要西方国家还在向外扩张殖民地,那么“非洲人不是人”的结论,便能够给予殖民者掠夺和奴役非洲一条冠冕堂皇的理由。
居维耶的实验结束后,巴特曼的器官、骨架、大脑依旧发挥着它们的“剩余价值”。居维耶将巴特曼抬进了博物馆,一直展出到1974年。
1994年,南非总统曼德拉义愤填膺,在联合国多次申请归还巴特曼的遗体,但此事却一拖再拖,直到2002年法国才将巴特曼的遗骸归还南非。
还记得文章开篇我们提到的那份废除的《奴隶贸易法案》吗?
巴特曼这桩真实的历史悲剧,不过是非洲黑人在白人奴役下的一个极端案例和缩影,它所投射出的是整个多灾多难的非洲大地。
巴特曼经历的非人待遇加速了她的死亡,不管杰斐逊在1809年对于《奴隶贸易法案》保持了怎样的态度,但从历史中我们不难看出,它并没有改变黑人悲惨的命运。
而饱受奴役的非洲黑人们也能看得明白,让白人们自觉赋予他们同等的权力,等于是让他们自断财路。
1811年,一个甘蔗种植园里的青年奴隶们,商量着要将园主教训一顿,而他们也确实这样干了,不但打伤了种植园主,还在混乱中杀死了园主的儿子。
他们找出了藏匿的武器,从一个种植园杀到另一个种植园,眼看着队伍不断扩大,加入的青年也越来越多,而被杀的种植园主也越来越多。
这一场的大规模的反击,最终攻入了新奥尔良与海地国那边的革命形成了呼应。
这是非洲人一次夹杂血泪和勇气的反击,因为他们的努力,让这一次革命永载史册,成为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场奴隶起义。
资本主义的扩张,每个毛孔里都渗着血,那都是弱势群体的血。
有人说巴特曼的人生是悲惨的,但是当整个非洲国家都不够强大的时候,巴特曼的人生也是注定的。
落后就要挨打,唯有自强才能抵御外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