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金文“白”字)
对现代汉字的“白”,源自甲骨文。
以小篆或隶变后的字形为据,说解“白”的造字初衷,大概是舍近求远了。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回到源头。
关于甲骨文的“白”,郭沫若在《金文丛考》中认为,“白”象拇指之形。拇,为“将指”,在手足俱居首位,故“白”引申为仲伯之伯,又引申为王伯之伯,其用为白色字者,乃假借也。(甲骨文、金文“白”字见图一)
此一说,影响颇广颇深。
还有一种解读,与郭氏解读近似——认为“白”字就是“伯”之初文,然此字与“且(祖之初文)”类同,亦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形”。
确实,甲骨文“且”字中,有的很像“白”字。
(甲骨文、金文“且”字)
以上之说,有其一定合理之处——这就是“白”与“伯”之联系;不过也有其很难解释的地方——“白”为“将指”或祖先之义,何以就假借为颜色之“白”。
这个跳跃太大了。
不如从古人观象授时,法天造字来考虑。
万余年前,远古先民开始摆脱采集狩猎生产生活方式,走上了农耕之路。
农耕,天时气候是关键因素。于是先人们开始了“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的孜孜以求实践。
许许多多汉字,起源于观象授时过程中的象形,比如日、月、天、土,等等等等。
甲骨文的“龙”字,是对龙星星宿的象形。
(甲骨文“龙”字为龙星象形)
十二地支的“子”,是对参宿三星的象形;其余的“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无不是对每个农历月初三“朏”日星象之象形。
此可参见郑文光先生的《中国天文学源流》。
甲骨文“白”字,应该是“太白”金星的象形。
金星,天空中最明亮之星。而且,古人一定很早就观察到了出入之特点。
《诗·大东》:“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毛传》:“日旦出,谓明星为启明。日既入,谓明星为长庚。”
《史记·天官书》:“察日行以处位太白。”《索引》:“太白晨出东方,曰启明。”
“启明”“长庚”俱指一星,即“明星”, 古人还称“大明”,亦称“太白”——“金星”,是比“明星”“大明”“太白”更晚之称谓。
古时,“大”通“太”,皆为“顶级”“最”之义——“大明”,就是最明亮之星。
《礼记·曾子问》:“当室之白”,《注》:“谓(室内)西北隅得户明者也。”
“明”,即“白”,遂有“明白”之语。“太白”,也是指最明亮之星。
(甲骨文、金文“日”字)
太阳十分明亮,甲骨文“日”字,以圆或椭圆象其形,以“一点”或“一横”示其“大阳不亏(许慎语,或为指事更准确)”。
“太白”星,伴日升落,也很明亮,但毕竟比不了太阳,或许古人就将其契刻成“水滴”或“三角”形状,但也加上“一点”或“一横”,亦指事也。
《说文》对“白”之说形不确。
如《诗》所云:“东有启明”,当“大明星”升起的时候,就开启了一个新的白天。
“白天”“白昼”,相对“黑夜”而言——“白”字的颜色含义,由此而来。
关键在“启明”之“启”。
《释名》:“白,启(啓)也。”
后世不少人搞不明白这个解释的含义,其实“启明”星升起,不就是“白天之启”或曰“打开白天”么。
“白”之通“伯”,也是从“启”之起始含义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