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体检报告单，我整个人都不行了：头晕、眼花，心悸得几乎喘不上气。“肝肿瘤”3个字在眼前打着旋飞舞，医生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我头上：“如果不做肝移植，顶多还有一年存活期！”
1.
结婚七年，我拼命工作，如今事业小成、家庭美满，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几乎昏厥。
从医院出来，我的腿都是软的，来到停车场，趴在方向盘上又哭了半天。
以前看影视剧中主角大叫“苍天不公”，总觉得矫情，现在，“苍天不公”这几个字我默念了无数遍。
想了很久，我决定在获得肝源之前不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这样的绝望和痛苦还是让我一个人默默承担吧!
医院是个销金窟，器官移植除了手术成功率低，还需要巨额资金支持。
我月薪两万多，加上业务提成三万出头，前两年的收入还了欠账，这几年攒下了百十来万。
拿折子来到银行，柜员刷折子查询后说：“对不起胡先生，没那么钱！“
“存钱的时候你们可是几十万、上百万都能办！怎么取钱的时候就不行了？这么大银行百十来万都没有？“我把所有的愤闷、气苦都撒到了这个姑娘的身上，“把你们行长叫来，我要和她理论理论！”
我气急败的样子一定很吓人，柜内主管很快过来，一边向我道歉安抚一边询问柜员什么情况，小姑娘委屈地低声和她说了什么，两个人再次刷了折子，之后主管一脸无奈地表示：“对不起胡先生，让你久等了！我们又查了一下，您这张折子上只有不到1000块钱！”
“怎么可能？上面记录很清楚，我每个月存入25000，从没有取款记录！存了六年多，你告诉我账上不到1000块！”上天对我已经够不公平了，你们凭什么也欺负我？我怒火中烧，当场发飙。
“胡先生您别急，您开户时是一卡一折，您的折子确实从来没有取过钱，但那张银行卡每个月都会取走25000元！”
卡在老婆蒋孝丽手上，她除了自己的工资，我每月还会给她5000元生活费，她不声不响把存款取走做什么？
看看表，还不到10点，打电话和老板说了情况，他极其同情地说：“这段时间你带薪休假，用钱的话言语一声！”给了我很大慰藉。
懵头懵脑回到家，躺在床上心烦意乱。
我32岁，妻子蒋孝丽比我小两岁，儿子听话、懂事，最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命运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在医院，我跪下来恳求医生帮我协调肝源！
医生拉我起来：“正常情况下你得排队……唉，我想想办法！”
我泪流满面地给她磕了下去。
眼下，如果肝源不是问题，钱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一百多万，不是一百多块，蒋孝丽干什么用了这么大笔钱？还不和我说一声？
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平日妻子都是在单位吃午饭，今天怎么回来了？难道真有心电感应？
知道这个消息她会不会崩溃？
我起身到卧室的卫生间洗脸，努力调整情绪。
正要开门出去，却听妻子说：“妈，你急慌慌把我叫回来干什么，我还忙着呢！”
“忙忙忙，就知道忙，都要出人命了知道不知道！”
“你别一惊一乍的，什么情况啊？”
“你赵姨今天在医院看到了小胡……”
“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一家三口前几天刚做了体检，他去拿检查结果的。”
“我的傻闺女，你听妈说完，你赵姨说她看到小胡去了肿瘤科，在里面待了好长时间，出来之后还只哭……”
长时间沉默。。
之后，蒋孝丽喃喃地说：“他身体一直很好啊，这怎么可能！孩子学费一年十来万、还有房贷车贷……这个家没了他可怎么办！”
“以前的事情我不管，打今天往后你得听妈的……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别看你妈都五十拐弯了，照样有人稀罕。你这样有体面工作、正好的年纪、身材模样都不差的女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
我再没有出去的勇气，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2.
岳母以前是街道上的干部，自打岳父突发脑溢血去世，她自诩悟透了生命真谛，提前打了病退，一年365天倒有300多天在全国各地享受快意人生。
她套用小沈阳的话：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人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人走了，钱没花了。
——可还有一种遗憾是“人活着，钱却没了！”
通过母女俩的聊天我才知道，我存的钱都被蒋孝丽拿给她妈了。
“哪天我要跟你爸一样两眼一闭走了，你想孝敬我都没机会了，现在趁我还能跳能动，我要走遍千山和万水！
对了，你再给我拿10万，国内转的差不多了，我准备到国外走一走看一看！”
“妈，小胡每个月存的钱我都取出来给你了，你怎么花得了那么多啊？”
“这才那儿到那儿啊？我和你爸给了你生命，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供你上学，给你运作成公务员，给你成家……我们容易吗！你是我女儿，我不花你的钱花谁的？”老太太振振有词。
“妈，你养了我是不假，可自打上班直到结婚，我工资不都交给你了？现在你花的是小胡挣的钱？小胡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啊？
我们结婚你和我爸可是一分钱都没拿，小胡拿给你的280000彩礼，你也全都攥在自己手里了！”蒋孝丽有些不乐意。
“得得得，跟你妈还论那么细，抓紧给妈拿钱吧，我挺着急的！小胡的事你可千万不能犯傻，他都那样了，你得早为自己打算！我真是想不明白，城里的孩子一抓一大把，你为啥偏就看上了他这个农村来的土鳖？”
“妈，你看你都说的什么？小胡怎么了？
我爸在医院、办后事不都是他跑前跑后张罗的？我爷爷当年不也是农村出来的，你为什么对农村人那么大偏见？”
“我不跟你说他了！对了，小贾从国外回来了，来家里找过你，还是那么帅气，听他说现在是什么跨国公司中国办事处的一个经理，贼有派。要不是他当年出国，你们在一起多好啊！”
“妈！”蒋孝丽的言语一下子变得软糯娇羞：“都多少年不见了，还提他干什么！”
“多少年不见我闺女也还是个大美人！要不然他能一回来就问你！”岳母竟然极象一个拉客的老鸨子。
“小胡现在这个情况……你不要再提他了，那样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当初你找小胡我就不乐意，要不是你怀上的月份太大，我闺女这样的天鹅怎么可能白瞎了他那个赖蛤蟆！”
我一米八五，五冠端正，怎么在这个老太太眼里那样不堪？
她同意我和蒋孝丽结婚，竟是因为我们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心里升起疑团：那个姓贾的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老婆说过？
大学毕业那年，众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蒋孝丽突然向我抛出橄榄枝：主动约我看了场电影，受宠若惊的我立马回请了一顿海鲜大餐。
后来的发展比我们的高铁速度都快，两个人才喝了半瓶红酒她就醉得走不成道了，我要送她回家，她说爸爸妈妈看她这个样子会骂的。我就帮她订了酒店扛她上去，把她安置好要走的时候，她又说一个害怕，让我陪她说说话。
我既激动又惊吓，还夹杂着温馨和心猿意马。
她让我靠在她枕头边，给她讲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讲到“大灰狼向小白兔张开血盆大口”，她把头扎进我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