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和凫靥裘,就像秦可卿房中那些陈设,并不是原本就“真有”的东西。曹雪芹故意因文设譬,专为情节铺设出这两件衣服,表现贾母的真实立场。
以贾母的身份有两件孔雀毛、野鸭子毛织的衣服实属寻常。但凑巧留到这会儿不给别人穿,只给薛宝琴和贾宝玉,就是曹雪芹故意为之了。
我认为贾母的很多“未尽之言”要从史湘云的嘴里说出,这次也一样。她说“哪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做的”,注意这个口气对照香菱的话“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
香菱语气表现是惊喜赞美,史湘云的话则稍显平淡,虽不是“不过如此”,也表达出“野鸭子头上毛”不如“孔雀毛”的意思。
谁是野鸭子?谁是孔雀?谁穿衣服谁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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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史湘云输给薛宝琴后作《一江风》酒令。她拿起桌上的半个“鸭头”边吃边说:“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哪有桂花油”。
此时的“鸭头”,便对应薛宝琴穿的凫靥裘是“野鸭子头上毛”织成,更隐喻出同“丫头”的含义。显然,曹雪芹在借史湘云之口,点破贾母以“凫靥裘”隐喻薛家女儿在她心中如“村野丫头”的定位。反过来,她给贾宝玉穿的雀金裘是孔雀毛织成,她荣国公诰命夫人的孙子,自然是孔雀一般人物。野鸭子不配孔雀,薛家女儿也不配荣公嫡孙。
贾母作含沙射影自然不是针对薛宝琴,而是以宝琴形容宝钗不入她的眼。这还不算,后面“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贾母在大观园看见薛宝琴和贾宝玉站在一处,回来见到薛姨妈时突然问起宝琴的“八字”,让薛姨妈误以为要给贾宝玉求聘。这个细节处也大有讲究。
薛宝琴进京发嫁不是秘密,那时候女儿身份很重要。尽管她可能还不到及笄之年,没有束发别簪,外观看不出来。但贾母身边那么多人,要不知道薛宝琴进京发嫁之事,让贾母闹如此笑话,可太失责了。
贾母“明知故问”,当是故意说给薛姨妈听,宁可要妹妹也不要姐姐。薛姨妈自然品出滋味,当时尽管写她“心下愿意”,可也不免咯噔一跳。薛宝琴再好也不是她女儿,金玉良姻不成于她实无益处。
但贾母因此让薛姨妈知道金玉良姻阻力巨大,才会在贾宝玉因紫鹃欺骗疯癫后,去潇湘馆中对林黛玉酸溜溜的说出一段话:
“前儿我说定了邢女儿,老太太还取笑说:‘我原要说他的人,谁知他的人没到手,倒被他说了我们的一个去了。’虽是顽话,细想来倒有些意思。我想宝琴虽有了人家,我虽没人可给,难道一句话也不说。我想着,你宝兄弟老太太那样疼他,他又生的那样,若要外头说去,断不中意。不如竟把你林妹妹定与他,岂不四角俱全?”
薛姨妈守着薛宝钗在贾府多年,只为等金玉良姻,哪里是没人可给?她说“没人”,就因贾母借薛宝琴表现出“不要”薛宝钗的意思,让她耿耿于怀。这些细节处的潜台词,最是《红楼梦》里的趣味设计,断不可错过。
也是这一次,林黛玉说想要认薛姨妈作干妈,薛姨妈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话,核心思想是担心贾府人说他们趋炎附势,“只说我们看老太太疼你了,我们也凫上水去了”。
“凫”就是凫靥裘的“凫”,指野鸭子。“凫上水去”是形容野鸭子钻入水中觅食再凫水出来,意为“冒头”。薛姨妈此言说出薛家出身商贾,在贾府眼中如野鸭子一般低微。
凫靥裘比照雀金裘,明确贾母认为金玉良姻门不当户不对,不是好姻缘。但有些事是越想留就留不住,比如林黛玉。越不想要越赶不去,如薛宝钗。这就是事与愿违。
贾宝玉生日当天,将迎来薛宝钗的人生之谶,鸡栖于埘的“设覆”酒令和牡丹花签,将一一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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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