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1月下旬,毛泽东为了了解农村整社的情况,决定派秘书田家英前往四川进行调研。不久以后,田家英来到四川省新繁县大丰公社进行实地调查。
田家英
田家英对大丰公社非常熟悉,因为他的外祖父家就在这里。大丰公社位于川西平原,本是沃野千里的富庶之地,但田家英来到这里后,却发现田野一片萧疏,而且饥饿一直困扰着社员们。田家英感到十分疑惑:这里不是放过亩产2.4万斤的卫星吗?人们怎么还是没有粮食吃呢?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田家英一直和社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他很快发现了许多问题:公社的仓库里,厚厚的稻草上面,仅盖着一层薄薄的黄谷;公社的会计说他有两本账,当上级来检查时,他用高产量的假账本进行应付,另一本真账本记着公社的实际粮食产量……
田家英在调查的过程中,深深体会到了人民的艰苦生活。大丰现在还流传着这样的故事:田家英仰望着“公社食堂万岁”的大幅标语,激动地说:“公社食堂万岁,嘿!我看恐怕是公社食堂半岁!”
这年6月,田家英收到了前往庐山参加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通知,他在临行前对大丰的群众说:“向党讲了老实话的同志们,请放心!今后如果有人敢打击报复,你们就到北京来找我,来回的车票不要你们掏钱!”
田家英
田家英上庐山后,把大丰公社虚报产量的情况向毛泽东作了汇报,这引起了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的不满,两人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毛泽东得知此事后,对李井泉说:“不要怕人告状嘛!没有的事情不会因为别人说有,它就有了;有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别人说没有,它就没有。”
庐山会议前期,会议的气氛比较民主宽松,田家英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了毛泽东的兼职秘书李锐听:“主席对经济工作不熟悉,缺乏这方面必须具备的知识,在经济理论方面尤其没有钻研过,因此处理有关经济的问题,就远不如处理军事、政治问题那样得心应手。我离开中南海的时候,准备向毛主席提三条意见:一是能治天下,不能治左右;二是不要百年之后有人来议论;三是听不得批评,别人很难进言。”
但在7月23日,毛泽东批判彭德怀后,庐山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这天的会议结束后,田家英感到非常茫然,一时不知如何判断眼前的形势,便在山上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当他走到半山腰的一个石亭里时,发现亭中有一块大石,上面刻着王阳明的一首七绝,亭柱却无联刻,他便挥手写下了一首名联:四面江山来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
毛泽东和田家英
在此后的会议中,田家英也受到了不公正的指责与批判,有人说他“攻击大跃进和人民公社”。更为严重的是,有人把田家英和李锐在私下里谈论毛泽东的那些话捅了出来,这顶帽子不可谓不大!
在种种压力之下,田家英不得不向毛泽东作了检讨,他在检讨时流着泪说:“我的发言是有根有据的,说我反对‘三面红旗’,我接受不了。我可以当面对质,中央也可以派人去四川调查!”
毛泽东听后安慰田家英说:“你说了人家一些坏话,人家反过来批评你,这是常情。紧张一下有好处,可以反过来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也不必太紧张。过两天我会向他们打招呼,下‘停战令’,对秀才们挂‘免战牌’。你们也不要尾巴翘到天上去,还是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人的世界观改造不容易,活一辈子要改造一辈子。你们前一段说的话基本上是对的,但有些话不对,有些方向不对,有些话过了头,要不断进步。”
田家英收藏的龚自珍行书
8月8日,中央在庐山召开八届八中全会,田家英、胡乔木、吴冷西和陈伯达4人因为“前一段乱说话”,被中央立案审查。8月11日,毛泽东在会上公开说:“秀才是我们的人。”但田家英听后情绪依然比较低沉。
直到这年10月,毛泽东亲自找田家英等4人谈话说:“你们在庐山表现不好,但不属于敌对分子和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这两类人,而是属于基本拥护总路线、但有错误观点或右倾思想这两类人。”
至此“四人案”终于了结。这天田家英非常高兴,他在回到书房后,猫身在地板上翻了一个跟头,大声说:“主席是了解我们的!”
田家英和家人
如果田家英此后善于窥测政治气候,凭他与毛泽东十几年的交往,他们之间的政治裂痕是可以淡化的,但他却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这也导致了他最后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