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忠:老家的小黑屋是我百读不厌的“项脊轩”

京都闻道阁 2024-11-01 11:33:43

这几天老天不作美,天降豪雨老家成了水乡泽国,小时住过的老屋水漫金山三尺有余。老屋虽早已不住人了,然有祖先的神位在,逢年过节祭奠祖先的桌椅板凳等一应家具俱在,尤其是遗存有逝去父母兄弟的记忆在,要是那老屋在风雨中塌了,那就是我这一生极大的过错了!好在我前年就把老屋翻修了一遍,比先前牢固多了,应该经得起这一次风雨的摧残吧。

入夜后好久,想起这些实在无聊,起坐翻看手机,突的见到手机上有一文科教授讲解古文学,讲的是清代有名文人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一下引起我的兴趣,归有光的《项脊轩志》早年是念过的,可是时间久远,学业早就荒废,只记得有个人名和书名了,不妨听听这位老师怎么读解的吧。教授的读讲当然是很精妙的,引章据典妙趣横生,勾起了我对当年念《项脊轩志》时的往事的记忆,勾起了早就忘却了的我老家那座比项脊轩卑微得多的老黑屋的记忆。

我上军校的时候南京大学中文系的老师就为我们讲过归有光和他的《项脊轩志》。我还很认真的做了笔记。一晃就四十年过去了,书中的文字一字都记不得了。今天晚上偶然在手机上听了北京大学老师讲解的《项脊轩志》,十分感慨。时光如流水,当年戎马倥偬时刻准备上战场,其间还用心念过古人的书籍,实在有点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过了这么多年了,再读《项脊轩志》真的感慨万千。

我小的时候和父母也在一小房内住过,那是住宅和伙房兼用的小瓦房,一住就是十几年,从幼年起到当兵止,一直就住在那小黑屋。所有的家中劳作和幼时读书都在那个小屋,当然那就是农家伙房而不是北方人讲的“轩”了。当年每每帮父母劳作至深夜才能入睡,第二天一早还得上学,一节课都不曾误过。有一夜凌晨鸡叫刚过,我父亲要挑担子到三、四十里外的山村售卖,货物是家里偷偷摸摸制作的供鬼神用的香火。担子太沉了,一时挑不起,而又不能不挑,我看了十分难过,就同父母说,我也帮着挑一点,也许就可以了。结果让我父亲训了一顿,说“还轮不到你吃苦的时候,再过三几年我实在挑不动了,就由你来挑吧。"说完咬着牙柱着一根木棒,硬是挑着那沉重无比的担子晃晃悠悠的消失在黑夜里。我当时直想哭,可又不敢,因为我是男子汉。后来我当兵去了,父亲第二年就病逝了,过了好几个月才被上级批准回家探亲,那时父亲已故去数月,留下的只有那小屋里孤零零而且衰老无比的老母亲。我趴在小屋的地板上失声痛哭,久久不能止歇。

再后来我每次探亲,就是下半夜从早年的朋友家里回来,也让我母亲大半宿不睡,直盼到下半夜我回来。一听到我那坚定的脚步声,母亲就在黑屋子里轻轻的喊:“我儿回来啦,早点休息啊。”听了老娘这一声喊,我一时痛苦得不由自主。直至今日我仍然能记得我母亲在黑乎乎的小房里发出的呼叫声。那一声“我儿回来啦”永远缠绕在我心间。此后我的儿子女儿都在那小黑屋里长大,度过他们的幼年时光。

现在那小屋还在,已经让我修葺过了,但还是老样子,就是空屋一个了。退休了我常回老家长住,一有空我就到那小屋打转转,我老伴常劝我别再去看那老屋了,可我是决不会听从老妇人的劝告的,还是自己一人独自在那老屋里走动,东看看西看看,想能不能看到我父母在小屋里留下的影子。父母的影子决然看不到的,但留在心中的记忆却是永远也抹不去的了。

今晚借手机的播放重念归有光的这篇《项脊轩志》,让我不由的回忆起我逝去好几十年、辛苦一生的父母来,回忆起从幼儿时到青年时与父母共同生活过的老家旧屋,就有深深的痛楚和深深的遗憾及愧疚!

2024年10月31日

☆ 作者介绍:罗华忠,男,75岁,中共党员,转业军人,海南万宁市人。原陆军131师391团1营1连连长,原海军陆战队第一旅2营营长,陆战旅后勤部长,副旅长(中校)。1990年12月转任原海南省儋州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海南定安县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海南省供销合作联社纪委书记、副主任、副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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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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