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绣安宁》中,赛文宴是罗府少有的大场面,也是无数人命运的转折。
在这场赛文宴上,罗慎远拔得头筹,在众人面前挣足了脸面,为入族谱奠定了基础;在这场赛文宴上,罗宜宁临时救场,彻底暴露了自己与陆嘉学的关系;还是在这场赛文宴上,陈道衍浑水摸鱼、趁机出逃,为今后给恩师翻案保留了火种。
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无功不受禄,无利不起早,罗慎远之所以要大张旗鼓地举办赛文宴,一切都是为了送大师兄出府。
罗慎远的算盘打得太响,陆嘉学坐在侯府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料定了罗家的这场赛文宴,不过是掩人耳目,所以他不请自来,主动参加了这场文学沙龙。
和罗慎远一样,陆嘉学赴罗府参加宴会,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刚刚到罗府,就授意手下像警犬一样全府巡逻、四处打探,希望能够趁机找到藏在暗处的陈道衍。只是,陆侯爷的运气不好,他的人找东找西、忙前忙后,也没有发现陈道衍的踪迹。
考虑到罗家是赛文宴的主办方,客场作战的陆嘉学也不好意思把动静闹得太大。于是,一番唇枪舌战的言语较量之后,赛文宴如约开启。罗慎远在现场技压群芳、夺得头魁,生生地将一场文学大赛变成了自己的个人秀场,并顺利拜在文坛领袖、大赛评委孙玠的门下。
大赛落幕后,罗家人送孙玠出府,结果却被陆嘉学拦了下来。陆侯爷的理由很是直接,他怀疑罗慎远借着送恩师礼物的机会,把大师兄陈道衍送出罗府。
陆嘉学的人紧盯不放,罗家人抵死不让,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只能开箱验货。最终的结果让陆嘉学有些失望——陈道衍不在箱子里。
按照常理,陆嘉学明明此前已经对罗府进行过搜查,他为什么还要不顾罗家和孙玠的面子,再次当众开箱查验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的答案都藏在赛文宴里。
罗慎远举办赛文宴,打着广聚英才、以文会友的名义,但陆嘉学却很清楚他的真实目的;陆嘉学不请自来,祭出亲自捧场、结交士林的借口,但罗慎远也知晓他是冲着师兄而来。
对于两人而言,彼此都是透明人。因此,赛文宴开始之前,双方隔空对话、各怀心思。陆侯爷地位高、势力大,于是就变成了大赛临时增补的评委,他应邀为比赛出题——寻。
这个题目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却暗藏着陆嘉学此行的真正目的——寻人。他到罗府来,不是为了凑热闹、聚人气,而是为了寻找陈道衍的踪迹。
聪明的人,每一句话都只说给懂的人听。陆嘉学随口吟出的一个“寻”字,是说给罗慎远听的。他之所以定题为“寻”,是因为他想投石问路,用文学大赛来试探罗慎远的态度。
于是,在别人看来,赛文宴只是文学圈内的创作大赛、作品赏析、经验交流,只有罗慎远与陆嘉学明白,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隔空对战。
陆嘉学借题发挥,罗慎远心知肚明。所以,在这场赛文宴上,他交出的参赛作品是这样一首诗:
风起千层浪,雪霁万山出。
少时凌云志,今宵蒙尘中。
寻梦他乡里,醉卧故人冢。
起身舞长剑,何惧缚苍龙。
作为一代文宗,孙玠对这首诗的评价很高,他夸赞罗慎远“历经少年蹉跎,不改心中志气。”
罗慎远腹有诗书、胸有丘壑,这首文采飞扬的五绝大概意思是这样的:我恩师陈九衡莫名其妙就被人陷害至死,但是我相信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罗慎远从小就立志要帮恩师讨回公道,谁料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地忙乎了许久,连好兄弟都搭进去了不少,还是没有为恩师洗刷冤屈。总有一天,我会手握长剑、亲手抓住恶龙,为我的恩师报仇雪恨。
起身舞长剑,何惧缚苍龙——罗慎远的这句话,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我不装了、彻底摊牌了,我就是要和陆嘉学真刀真枪地正面刚,亲手为老师报仇。
陆嘉学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他不是文盲。罗慎远狭路相逢、发出挑战,陆嘉学自然也是逢敌亮剑、主动接招。
面对罗慎远的挑衅,陆嘉学这才拦下孙玠的车驾,搜查罗府赠送的礼物。
只是,罗慎远既然敢于挑战,必然有一万种预案。陆嘉学搜遍了箱子,根本没有陈道衍的影子。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两人从隔空对战下盲棋变成了正面战场拼刺刀。从此以后,双方已然明牌,输赢生死、全靠牌技。
世上所有的比赛,几乎都是赢在起点。如此看来,陆嘉学输了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罗慎远,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