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攻略司行舟第十二年。
我陪着他从落魄少年一步步爬向摄政王的高位。
他许诺与我日后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可就在我和他大婚的当天，叛军潜入皇城。
万千羽箭落下时，我的夫君和儿子却齐齐奔向了他们的白月光。
只有我，以身为他们挡住破风而来的利箭寒刃。
鲜血染红了他们的眼。
在意识抽离的最后一瞬，我听到系统冷漠且无情的“攻略成功”。
我倒在血泊中，听到了他们父子二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1
我和司行舟大婚的当天，叛军潜入了皇城。
原本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只等叛贼伏诛。
可意外突然发生。
沈楚楚出现在了这里。
她是司行舟多年前早死的白月光
我是司行舟马上迎娶进门的妻。
我们膝下还有一个刚满五岁的儿子。
而我之所以能和司行舟生下儿子司南，也不过是我和沈楚楚长得有几分相似。
司南是我和司行舟醉酒后生下的。
他完整遗传了他父亲的冷漠，绝情，以及残忍。
他可以在三岁的时候，徒手捏死一只兔子。
也只有那个时候，我才会在他那张冷傲的小脸上捕捉到一丝快意。
我曾不止一次规劝过司南，要控制好自己的心绪，不可滥杀无辜，以免招致祸灾。
可每一次，他都是用不屑的眼神看向我，认为我是在小题大做。
“我父亲可是当朝摄政王，我是摄政王的儿子，谁敢对我不敬，我就让父亲诛他九族！”
司行舟看向司南的眼神也满是赞扬。
“这才应该是我司行舟的儿子！”
得到了司行舟的肯定，司南更加得意，甚至出口责备我。
“如果楚楚姨娘还在，一定不会像你一样，胆小怕事，啰里啰嗦！”
他无心的这一句话，令我的心霎时凉了一片。
原来司行舟所谓的忘记，只不过是为我编织的假象。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一直沉迷在沈楚楚的世界里。
甚至还会和儿子讲述他们之间所发生的种种。
而现在，他们父子二人都近乎痴迷地盯着沈楚楚——那个一直被他们视若神女一般的女人。
我苦笑一声。
攻略还是失败了啊。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到嘴边。
有些咸涩。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些什么。
或许是哭我即将被抹杀的生命吧。
2
司行舟对沈楚楚的情意天下皆知。
因此在沈楚楚出现的一瞬间，羽箭纷纷对准了她。
沈楚楚双眼通红，面色发白。
从远处看起来，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令人心生怜惜。
也怪不得司行舟多年对她情根深种。
司行舟奔向沈楚楚，想要为她以身挡箭，司南也紧随其后。
看着他们父子二人同时奔向沈楚楚，我并没有感到惊讶。
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看着自己身上大红色的喜袍，突然笑出了声。
曾经我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来，费劲心思攻略司行舟。
整整十二年的时间，我为了能够得到他的欢心，逼迫自己模仿沈楚楚。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感情莫名变成了我的执念。
到现在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分清，我对司行舟到底是伪装的爱意，还是假戏真做的爱上了他。
我只知道，当司行舟说不会爱我时，心底的痛意几乎要了我的命。
我看着利箭破空向他们袭来，终于忍不住冲向他们。
司行舟头上的攻略进度条，一直停在99.9%。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自己选择。
有了心理准备的话，应该就不会太疼了吧。
在我用尽全力扑倒司行舟和司南，挡住身后乱箭时，竟难得看到他们向来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痛意铺天盖地而来，我想，我应该是被扎成了一只刺猬吧。
死的，有些太难看了。
在意识陷入黑暗时，我仿佛听到了司行舟撕心裂肺的喊声，司南惊慌失措的哭声。
还有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3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睁开眼的机会。
是消失很久的系统救了我。
它说我攻略成功了。
但因为数据反馈不及时，才导致了上一世界的我枉死。
为了给我补偿，系统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
此时京城的内乱早已平息。
司行舟又一次救下了沈楚楚。
我原以为司行舟在救下佳人后，会昭告天下诉说自己的爱意。
可他们却一直都没有成婚。
其中的缘由我并不知晓，也不想再去探究。
上一辈子的事，过去了就该结束了。
我捡回来了一个孤女。
我原本是不想收留她的。
我在这个世道本就活得艰难，孩子于我而言，只是累赘。
可那时的我看着小小的她，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其实在长大后，我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我小时候可以找到一处避风港的话，是不是现在的结局会大不一样。
人总会美化自己从未走过的道路。
我看着面前拦住我的小女孩，她的动作虽然大胆，可眼神怯生生的。
于是我一个心软，收留了她，认她做我的干女儿。
还给她取名叫阿婉。
为了能在这里活下去，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为了能够磨出上好的豆腐。
这活儿对我来说并不难。毕竟我最爱吃的就是自己做的豆腐。
但司行舟最讨厌豆腐，司南遗传了他的性子，也对豆腐退避三舍。
也因此，我不担心已经面目全非的自己会被司行舟发现。
我和阿婉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在第二年盘下了一个小铺子。
这个时候，我们的豆腐已经在京城里小有名气。
坊间无人不知津味豆腐。
因此在开业那天，也有许多老主顾前来捧场。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司行舟居然也来了。
司行舟身上的华服还是几年前的没有换掉，而司南跟在他的身后臊眉耷眼。
不太像人，反而像两只丧家之犬。
但他们来这里，并不是想要品尝豆腐，而是前来抓人。
他们是来抓我的！
4
阿婉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身子忍不住发抖。
司行舟虽然有些落魄，但毕竟是多年的摄政王，周身的气度依然无法让人忽视。
见到是我上前，他眉头微挑，脸上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司行舟是一个把自己内心情绪隐藏得很深的人。
他对周围所有事物都有很强的戒备心。
正是因为这份戒备心，司行舟暴躁易怒。
在沈楚楚消失的这些年里，没有人可以制住发病中的司行舟。
纵然我跟在他身边整整十二年，我也从来没有摸清过他的性子。
在司行舟的心里，沈楚楚是唯一的例外。
即便在沈楚楚消失的这段时间，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情意。
沈楚楚留下来的玉佩被司行舟随身携带，她亲手雕刻的玉簪也被司行舟专门保存在密室的暗格里。
而现在，往日从不离身的玉佩被他换成了一个藏青色的荷包。
他的手中还端着一碗我亲手磨的豆腐。
“这豆腐是你亲手做的？”
“是，大人。”
我低着头，尽量让自己在举手投足间摆脱从前的影子。
在听到我的话后，司行舟脚步微顿。却也并没有再次停留。
一行人就这么匆匆来又匆匆去。
只留下看好戏的众人以及跪在正中间的我和阿婉。
没有人知道司行舟为什么会突然来一间小小的豆腐铺。
毕竟他不喜欢吃豆腐这件事，京城里人尽皆知。
众人谈论无果。
末了，只好将这件事安在了沈楚楚的头上。
“定是楚楚小姐爱吃，摄政王才会这么大费周章。”
“老板娘，你可真有福气了，开门第一天，摄政王就大驾光临。”
“这可是摄政王给你的上上荣宠啊！”
周围人都来祝贺我这泼天的富贵。
可只有我知道，司行舟讨厌吃豆腐，完全就是随了沈楚楚的喜好。
所以他来找我，一定不会是因为沈楚楚。
但不管他究竟为何而来，京城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5
司行舟的动作远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在我刚收拾好包袱，准备带阿婉摸黑跑路的时候。
摄政王府来人了。
请我去为他们家王爷做豆腐。
来请人的是司行舟身边的暗卫宁卓。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跟在司行舟的身边。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经常碰面的人，在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却是让我小心。
那时的我为了完成任务，三更半夜敲响了司行舟的房门。
过了半晌，他不顾我的身体虚弱，将撕毁了的衣衫披在我的身上，冷声斥责让我滚远一些。
王府内众人也对我的做法十分鄙夷。
每次看到我，他们恨不得把唾沫往我脸上吐。
但我能怎么办，我只是想完成任务活下去。
可我却发现，每一个被司行舟磋磨后的第二天清早，窗边都会摆着一瓶玉颜霜。
曾经我以为是司行舟心疼我，却又不愿意将自己的情意宣之于口。
可直到后来我有意的试探，才发现司行舟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一直给我送药的，其实是宁卓。
宁卓在第三次放药的时候，被我抓了个正着。
“我……我曾经做错过一件事情，但当我想要弥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宁卓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无法压制的怀念。
或许他也是因为我长得像他一位故人，所以才会对我有所照拂吧。
而我看着宁卓远去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
似乎我们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只是被我遗忘掉了。
无论如何，宁卓都在我困难的时候，向我施出了援手。
虽然我身无分文，但也不能让恩人陷入漩涡之中。
更何况，我相信以沈楚楚的占有欲，她是不会让我死在司行舟的手里的。
6
当我再次来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我的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道阿婉跑到了哪里，有没有离开京城。
我想得入神，并没有留意脚下的路。
在我被门槛绊倒，马上要与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
一只手拉住了我。
熟悉的松香将我紧紧包围，清冽的声音从上方。
是司行舟。
我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可司行舟却依旧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他的身体烫得惊人，似乎是发烧了。
“锦微……锦微……不要走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和南儿都很想你，不要离开我们好不好……”
司行舟好像是哭了，说话的声音有些呜咽。
若是放在以前，我定会用身子支撑着他站在原地，然后焦急的让人去请太医。
可现在，我用力冲出他怀抱的束缚，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太过突然，司行舟顶着一边发红的脸颊，面上有些茫然。
清脆的巴掌声更是让匆匆赶来的沈楚楚僵在原地，被后面小陀螺似的司南撞倒在地。
一时之间，一个院子里，半边时间静止，半边人仰马翻。
司行舟鲜少有面部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眼中似乎有怒火燃烧。
司行舟向来以冷漠示人，很少有当众动怒的时候。
就连吵吵闹闹的沈楚楚都惊在了原地。
“行舟……”
她踉跄着起身，想要走到司行舟的身边，却又被他甩到了地上。
“司行舟！”
司行舟没有理会沈楚楚的惊呼，只是继续盯着我。
他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对我的模样很陌生，陌生到他想要刻进脑海里。
但说出来的话，依旧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好像我是必须依靠他才可以活下来的一只鸟儿雀儿。
“打了巴掌了，气也该消了。”
“玩够了也该回来了。”
“摄，政，王，妃。”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旁人。
因此除了我、司行舟和宁卓以外，其他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司南在听到这句话后，竟是眼含热泪的直往我怀里钻。
“娘亲！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南儿好想你！娘亲不要再离开南儿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