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国民党前74军军长王耀武在北京人民医院病逝,享年64岁。相比于其他的国民党将领,这绝对不算高寿。曾与他一起吃过10年牢饭的沈醉曾感言:
“王耀武第一批被特赦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他迟点出来,也可能还多活十来年呢!”
在功德林,王耀武本是改造最积极的战犯之一,而这也使得他在1959年便被特赦出狱。就当他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新生活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将他击倒在地,他的爱妻——郑宜兰竟然“背叛”了他。
有人告诉他,郑宜兰早就卷走所有财产,和王耀武的副官一起去了中美洲的哥斯达黎加,过着双宿双飞的生活。也就是说,王耀武经营了一辈子,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王耀武是个聪明人,是一个极其有本事的,他善于谋国,善于治军,同样善于谋身。王耀武为人较为清正,是少数不喝兵血、不吃空饷的国民党军将领。然而王耀武自始至终,都不缺钱花,可谓腰缠万贯。这是因为王耀武在戎马倥偬之余,还会经营一些实业。
在北伐之后的1929年,王耀武在天津法租界的著名广式茶餐厅北安利饭庄做了三年糕点行业学徒并出师。后来,王耀武担任军政大员后,在驻地开了个振记糕点饼干厂,其产品十分畅销,让王耀武发了大财。
到山东之后,他派经理室主任张望伯成立裕鲁公司大做买卖;派司徒履光为省银副经理,利用省银资本做黄金美钞生意,同样赚了不少钱。
用这些赚来的钱,王耀武一方面补贴家用,另一方面还可以养军,他所统领的74军深受其惠。
与此同时,王耀武还利用这些钱来帮自己疏通关系。每当他去开会或者见某个大人物,他都会怀揣几个派克金笔或几块瑞士手表。王耀武送礼的方式很巧妙,他总会对人说自己没带表或者钢笔,于是便去找人借。待到要走时,王耀武便会还以金笔、金表,上面贴心地贴了几个小字“王耀武敬赠”。
王耀武的精明,王耀武的会做人,可见一斑。因此王耀武几乎是黄埔三期学生中混得最好的一位。
在治家方面,王耀武也非常成功。王耀武的妻子名叫郑宜兰,是福建人。两人自结婚以来就相敬如宾,和和美美。郑宜兰一生为王耀武生了7个孩子,六子一女。
和其他好色如命的国民党将领不同,有山东人特有的豪爽、直率以及对家的忠诚。虽然王耀武与戴笠私交很好,但私下里却对其人渔色、暴虐等负面颇多微词。
王鲁云在回忆中也提到 :“父亲与母亲郑宜兰感情一直很好,两人素来和和睦睦,从来不曾节外生枝。在当时的旧时代环境里,高级军官三房四妾者比较多,父亲的感情却是难得的专一。”
抗战结束后,王耀武认为仗已经打完了,是该考虑解甲归田的时候了。为此他还在自己的老家购买了田宅,添置了两台崭新的美式拖拉机。王耀武被俘后,陈毅派去的干部在勘察王耀武的住宅时,没有搜出金银珠宝,倒是发现了拖拉机。后来审讯人员问王耀武:“你买拖拉机干嘛?”
王耀武很自然地说:“等仗打完了,我准备回家种田哩!”
谁成想没过多长时间,蒋介石又一次挑起了内战。王鲁云这样提到 :“对于国共两党最后兵戎相见,父亲内心感受极其复杂,据母亲郑宜兰后来对我说,父亲两次说过‘这一腔热血竟洒何地’的话。”
就像是明明就要放假的社畜,老板又临时要求加班,各中滋味一品就知。在解放战争中,王耀武是少有的比较理智的国民党军将领,曾数次看破陈毅、粟裕的计谋。然而每到关键时刻,蒋介石、陈诚和顾祝同一定会瞎指挥。吃了败仗,蒋介石却将一切都怪罪在王耀武头上,骂得他狗血淋头。
就这样,许世友、谭震林领导的山东兵团在山东大反攻中,几乎解放了整个山东。除了济南、烟台、青岛等少数几个据点,山东已经是共产党的天下。而王耀武则带领10万残兵败将困守济南府,动弹不得。
后来王耀武亲赴南京,劝说蒋介石允许他将济南的大军撤往徐州,保存一支有生力量。然而蒋介石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反将了他一军。
王耀武一到南京,蒋介石就给他准备了一个家宴,由宋美龄亲自下厨,还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红烧鸡炖粉皮。蒋介石、宋美龄看似给王耀武恩宠,实际是道德绑架,想让他死守济南——“总统夫人”都亲自给你下厨了,你还好意思不死节?
在蒋介石地一再严令下,王耀武垂头丧气地同意了他死守济南的计划。但是回到济南,王耀武却做了两手准备。
他将自己的母亲、妻子以及孩子们全都转移出了济南,并专门让生活秘书王昭建安排一家人南迁之事。
临行前,王耀武专门提醒郑宜兰:
“假如我有不测,你们可以去香港,但不要去台湾!”
王耀武早已看出,国民党这艘破船已经沉定了。如果老婆孩子撤往台湾,王耀武一家就有可能与国民党共沉。但如果逃到香港,说不定还有全家团圆、守着巨额财富当寓公的可能。
因此从一开始,王耀武就没有为蒋介石殉葬的打算。当然,他也不想向共产党投降。这是因为在土地革命时期,王耀武是造成抗日先遣军全军覆没的直接凶手,刘畴西、方志敏都是直接或间接牺牲在他的手上。他心里还有侥幸,万一济南能守住呢?万一局面能好转呢?
然而解放军的凌厉攻势却打碎了他的迷梦,他的老对手——粟裕仅用8天时间便攻克了济南城。王耀武或许不知道,当年他围攻抗日先遣军的时候,粟裕就是其中的幸存者,真是报应不爽。
济南城破前,精明的王耀武又留了一手,他拒绝了部下杀尽济南监狱中地下党的请求,同时也拒绝破坏城中厂矿以及仓库。王耀武的做人留一线,减少了他的血债,也在后来赢得了共产党的优待。
一开始,王耀武还想跑。作为一个山东人,王耀武的口音不会被怀疑。王耀武自作聪明,认为往徐州方向跑,一定会受到解放军的严密盘查。所以应该往相反的青岛、烟台方向跑,不容易被怀疑,到时候还可以坐船从海上逃跑。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王耀武机关算计,却在大便时露了马脚。当地人解手时,一般都用树枝、瓦片擦屁股,但王耀武用惯了手纸。当解放军看到他掏出白花花的草纸上厕所时,立即心生疑窦。结果一盘查,抓到了一条大鱼——王耀武。
不得不说,王耀武是非常识相的,并不像康泽、黄维那样死忠于国民党。淮海战役时,王耀武联袂12名国民党高级战俘,一同写下广播稿,劝在陈家庄被围的国民党军放下武器。蒋介石听闻此消息后大发雷霆:
“王耀武是我的学生,我待他不薄啊!”
对于王耀武的合作,我军表示了赞赏和欢迎。毛泽东听闻王耀武被俘,还专门委托罗瑞卿给他传话:
“你的抗日功劳我们共产党人是会永远记住的。”
因此,王耀武被好酒好菜的养了起来。
王耀武之所以如此配合,其实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对内战并无兴趣。济南城破前,司令部有些人要自杀,王耀武却厉声制止:“又不是打日本鬼子,为什么要自杀?”
另一方面,王耀武想尽早得到共产党的认同,早日回归社会,与自己深爱的母亲、老婆以及孩子团聚。
他曾不无担心地对舒同说:
“我有一个七十岁的老母亲住在南京,我的妻子郑宜兰不久前也到南京去了。我的大儿子在苏州东吴大学读书。我很挂念他们,也很担心他们的安全。”
建国后,全国300余名战犯集中到北京学习,王耀武被指定为学习委员,负责各组的学习。在功德林,王耀武表现积极,得到多次表扬。到了1959年12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隆重宣布特赦第一批战犯,他与杜聿明、宋希濂、溥仪等10人被首批特赦。
出狱后,王耀武急忙打听妻子郑宜兰的消息,结果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郑宜兰卷走所有财产,和副官王昭建一起私奔了。听到这个消息,王耀武几乎直接气死过去,沈醉说他:“手脚发抖,几乎当场死去。”
王耀武中风了,本来身体硬朗的他从此一蹶不振。老婆跑了,财产也没了,王耀武一辈子的打拼全没了。
看着王耀武如此悲痛的样子,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沈醉对此评价:“如果他迟点出来,也可能还多活十来年呢!”
在功德林里,与王耀武同病相怜者不少。沈醉就是其中一个,他的爱妻也早就嫁为人妇,根本就没有等他。
感情最经不起考验,这是人之常情。有难兄难弟陪伴,王耀武说不准会好受一点,怕就怕独自承担这一切。
看着王耀武悲痛欲绝的样子,周恩来亲自下令,尽力找到王耀武的家人。到了1965年,终于联系上了王耀武的女儿——王鲁云。王鲁云得到消息后,立即带着自己的女儿去了一趟北京,并与久别重逢的父亲见了面。
王耀武精神状态还好,不过那时已经得了帕金森病。看到久别重逢的女儿,王耀武非常高兴。从王鲁云那里,王耀武得知郑宜兰其实并没有背叛自己。
王耀武被擒后,郑宜兰确实想带着孩子去香港。怎奈蒋介石发行金圆券,王耀武赚取的钱全变成了废纸,而去往香港的机票又炒成天价。就在这时,副官王昭建站了出来,他说王长官对他有恩,说什么也要把郑宜兰母子送去香港。结果郑宜兰和孩子们就坐上了军机。
到了香港,郑宜兰本想使钱把王耀武救出来,结果遇到了很多骗子,被骗走了两三万元。这下子,郑宜兰一家彻底窘迫了。不过好在王耀武的儿子们毕业了,工作了,困难的生活才得到缓解。后来一些孩子去了海外,并在当地扎了根,而郑宜兰也跟了过去。郑宜兰放不下王耀武,更放不下孩子,她已经不会再回国了。
在深思熟虑之后,郑宜兰决定和王耀武离婚。对此,王鲁云解释道
“这并非因为母亲不再爱父亲了,而是担心自己不在父亲身边,父亲将没人照顾。她希望王耀武能在北京找个女人照顾他。”
不知听到这个消息,王耀武会不会感到释然。后来郑宜兰确实一生未再嫁,1981年她因胃溃疡病逝。
在周总理的张罗下,王耀武与北京八十二中的教师吴伯伦结了婚。
1968年,王耀武再也支撑不住,因病在北京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中去世,享年64岁。在国民党众将中,这并不算高寿,毕竟国民党诸将中,活到九十甚至一百岁的大有人在。郑宜兰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如同抽走了他的身体中的最后一丝灵魂,再也难以复起。
王耀武是聪明的,但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他早早的弃暗投明,带着10万国民党军起义,不仅不会身陷囹圄,反而还会受到人民和政府的尊崇。以他的功劳,新中国一定会给他授予上将。
然而王耀武一方面不想为蒋介石死节,但另一方面又不想投奔光明,最终成也算计、败也算计。刘伯承常说:“五心不定,输得干干净净。”济南城破,王耀武一辈子的打拼全没了。不过好在他最终完成了改造,重新得到了人民的认同。他的抗日功绩也到了充分的赞赏。
1980年5月29日,中共中央统战部、全国政协为他与溥仪、廖耀湘3人补开了追悼会,置骨灰于北京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这也是对他一生的赞赏。
王耀武的功劳还是很大的,就是个人太悲情了
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