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宁得知自己怀孕,与沈玉容崩溃对峙:
你不想娶我对吗,这是你沈玉容的孩子啊。我告诉你,就算你我都搭进去,我都要保住他。
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生命”,对于她即将等来的男人,赵婉宁是期许的、憧憬的,她满怀希望沈玉容能和自己并肩。
她和沈玉容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女强男弱,因为沈玉容对她自始至终有恃无恐,一如她对皇上的态度一样,只不过,她的权势地位是用十几年为人质换来的,而沈玉容则是凭借她的爱。
可是,在这场对峙中,沈玉容是如何对待赵婉宁的呢?
他面无表情到可怕:
“他们想要看到的就是我们承认关系。”
沈玉容对她腹中的孩子,没有半分欢喜,甚至听到她要保住孩子,冷血到连俩人的男女关系都不想承认。
因为沈玉容在她身上要的从来不是一段爱情,更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场登高,以至于为了登上顶峰,她亦是可以牺牲的累累白骨。
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那又如何,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怎能成为绊脚石?
赵婉宁觉得孩子是未来,是和沈玉容长相厮守的催化剂,但对沈玉容来说是把柄,是死亡加速剂。
孩子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赵婉宁都不知道要如何做。
为了孩子,她高兴地跳舞;为了孩子,她紧张到无助。
她是大燕的公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亲国戚,未出嫁先怀孕,着实荒唐。
她清楚首当其冲要问责就是皇上,因为这关乎皇家脸面,更关乎皇家的威严;二是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口诛笔伐的光是唾沫就能淹死她,即便她从不在乎;三是斗得如火如荼的萧蘅,一定会抓住机会让她离开京城,滚回封地。
赵婉宁想过一辈子待在京城,直至成王起事成功,和沈玉容不清不楚地纠缠一辈子,活跃在朝堂上,拿捏着百官大臣的把柄,过着肆无忌惮的日子。
这个孩子,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可是她也是一个女人,自从和沈玉容有了关系后,何尝不想像普通女子一样,光明正大地依偎在心爱之人怀里,拥有普通却幸福的日子。
那时候,姜梨还是沈夫人,她就暗自模仿姜梨的穿衣打扮。沈玉容喜欢一身素衣,她就着一身素衣;沈玉容喜欢矫揉造作,她就装柔弱。
她甚至把自己想象成姜梨,这成了她的执念,也成了她的诅咒。
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那个男人为了匍匐在她的脚下,竟然狠心杀死了原配妻子,只不过总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对她更是冷淡没有激情。
那个沈玉容活埋亡妻的雷雨夜晚,太疯狂了,她庆幸沈玉容终究没能抵挡住权力的诱惑,做了她的入幕之宾,可她突然间又不想要这个男人了,同为女人,辜负了别人,就会辜负她。那么她要怎样做,才能不被辜负,不会死呢?
很多时候,她对沈玉容非打即骂,动不动就罚跪。
尤其是薛怀远冤案翻案后,她当众让沈玉容跪在雪地里一夜,让整个公主府过往的下人都能看到。不仅是为了惩罚沈玉容在大殿上否认姜梨是薛芳菲,更重要的是她要让沈玉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天是地,是不容反驳的人,尤其对姜梨,顶着一张薛芳菲的脸,但凡沈玉容有一丝心软,她就必须掐灭在摇篮里。
沈玉容是如何膈应她的呢?
就在她被禁足的日子里,沈玉容竟然非礼姜梨,甚至还把自己作到了牢狱里。
是她用薛昭这个底牌和姜梨做了交易,逼迫姜梨做伪证,才算把人捞出来,但沈玉容转身就求圣旨再娶姜梨。
她爱沈玉容,但她更清楚唯有压制得住沈玉容,才能让这关系维系的更久一些。可她还是心动了,因为沈玉容不一样了。
为她簪花。
为她抚琴。
主动献身。
她真的心动了,这么久了,动辄打骂、轻则威逼利诱,也曾温柔软语过,但都没有得到沈玉容的一丝回应。如今她得到了,第一次尝到了情投意合的甜蜜,第一次有了小女子的娇羞,第一次卸下防备,而这一切都因为沈玉容的动情。
有了甜就只想着更甜,她被沈玉容描述的她为妻,姜梨为妾,把姜梨彻底踩在脚下的甜言俘获。
她终于要战胜那个曾经羡慕嫉妒恨的女人,终于等来属于自己的幸福,即便前面的火坑,即便沈玉容是魔鬼,赵婉宁还是心甘情愿地掏心挖肺。
下嫁赵婉宁是大燕唯一一位公主。
幼时大燕势弱,她被装扮成皇子,送往代国为质,后被发现女子身份,从此日日遭受着非人折磨,柴房里,青楼里,任人轻贱,任人宰割。
现在的荣宠是大燕欠她的,更是她应得的。
可笑的是,明明是她以身保护了大燕国不破,可如今强大的大燕却认为她名声狼藉,即便地位尊贵,但连一个沾染的人都没有,背后议论之言更是难以入耳。
不过,她不在乎。
这样一个名声破败,位高权重,又肆无忌惮参与朝政的女人。正如她被禁足前的怒吼一样:
我是大燕公主,你敢动我!
可是,她暗结珠胎,下嫁是唯一的出路。
官职太低的配不上长公主的权势,官职高的人家谁又愿意接手一个怀有野男人孩子的女人,就连皇帝也不能轻易强迫,所以,李相国家就是唯一的最好的人选。
首先李相国私底下早和成王勾结,在京城受她辖制。更重要的是二儿子李廉因和姜梨赌约失败,被下放到寺庙当和尚,如今如果愿意接纳她,李廉就有机会回家。而且大儿子李堇年龄相符,算是最佳人选。
她不甘心,但她想保住孩子,就只能乖乖配合。不过,新婚夜里,坐在婚床上她就给了李堇一巴掌。
这场婚姻,只是她的权宜之计。
因为她依靠在沈玉容肩膀上,听到了最动情的承诺:
成王事成之日,便是你我定亲之时。
她开心地笑着,不敢说一句话,生怕打断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可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玉容露出了令人害怕的算计。
因为沈玉容从来都不爱她,因为沈玉容想做人上人,而她因为爱,心甘情愿成为沈玉容登天梯的台阶。
不难想象,沈玉容对她的算计该有多深。她为了沈玉容先折了薛昭这张底牌,又折了对付丽妃的底牌。现在因为想和沈玉容长相思守,又被成王厌弃,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受困在李家。可是,只有她深陷泥潭,而沈玉容却片叶不沾身。
这段见不得光的男女关系,伴随着皇权争斗,薛家三口的人命官司,人性与底线,疯魔与理性。本该最丧心病狂的人偏却怀揣着真心,期盼一份美好。一路疯癫,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一段令人不齿的婚姻,日日夜夜沉浸在黑暗与狂躁中,换来的却是利用,是辜负,是沈玉容心中她永远比不上原配发妻。更令人崩溃的是,沈玉容深爱姜梨却悲催活埋,还是在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时候。
赵婉宁破坏朝堂,又不听命成王,她根本不在乎谁做这个皇帝,反正都是大燕独一无二的公主。
她为何痴迷沈玉容?
因为沈玉容是唯一一个不因为她臭名昭著而避如蛇蝎的人,因为沈玉容表现得白衣无尘,因为沈玉容让她欲罢不能,而她要破坏恩爱两不疑,要证明自己无辜,要得到世间美好。
死不瞑目赵婉宁出生背负国难,回归被万人唾弃,以为找到了真爱,到头来不过算计一场。
她怎能瞑目?
一袭白裙,不着妆容,疯了一样转圈圈,直至死亡为止。
她不知道自己生来何用,更不知道为谁而死,她总是一副半醉半疯状态,期许的定亲人没来,憧憬的定亲之时没到,失落、自嘲、绝望,最后化成了悲切,泪水无声滑落。
仅仅因为,这最后活着的纠葛没了。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需插满头归。”
她用那支沈玉容称之为“吾卿”的簪子,狠狠地刺进自己的胸膛,哪怕那个负心之人就在面前,终究还是舍不得。
至死她都要惨烈地对待自己,至死她都想留一点余念给爱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赵婉宁是个疯子,也是个痴人,更是个凄苦悲惨的女人。她没得到世人的尊重,没得到人世间的温情,亦没得到爱人的在乎。
犹如出生一样,被利用,被糟蹋,被轻贱。
沈玉容喜欢过赵婉宁吗?
怎么可能喜欢,相识于权贵,相遇于利诱,相交于利用。目睹她死了,掸掸衣襟,转身离开,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