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死后,爱我的妻子要将我挫骨扬灰。

灵猫故事会 2024-08-07 09:45:45

我死后数月,前妻唐绾命人把我从土里刨出来。

看着我身上的蛆,掉落的眼珠,她还是不解气,扬言要将我挫骨扬灰,祭奠她死去的父亲。

我笑了,绾绾,你这么恨我,要是发现自己恨错了人,还要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该有多难过。

1

“绾绾,他林池朝三暮四,背信弃义,两面三刀,阴险至极,为了上位,竟对岳丈大人下此毒手。挫骨扬灰这件事,我自会派下人来为你出气。”

程子运揽着绾绾的腰,恶狠狠地瞪着我——不,是我的尸体。

想不到京城出了名不学无术的浪荡哥,竟也能连着口吐五个成语。

我也想不到有人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因为害死岳丈大人,嫁祸于我,要至我于死地的,分明就是他程子运!

我卯足了劲儿,一拳狠狠砸在程子运身上,恨不得一拳将他捶死。

可是当我的手穿过他身体的时候,我愕然,我什么都做不了。

“最好是在我父亲周年祭之日。”

绾绾冷脸看着我的尸体,然后扭头对程子运粲然一笑,“子运,往日是我鬼迷心窍,从今以后,我愿意与你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

听到这句话,我像被冰刃刺了一刀。

如坠寒窖,如箭穿心。

犹记那年我高中举人,意气正发。

红帐暖香,烛光摇曳,姹紫嫣红开遍,温暖的月光洒在窗前。

我手持喜称,微微颤抖,众人在我身后哄笑,我挤进厢房,又欣喜又忐忑。

“绾绾,我,我掀开啦。”

我手心冒汗,但又想在她面前装沉稳,让她觉得我值得依靠。

不等我动手,绾绾却自己掀开了盖头,歪着头笑我。

“阿池,你声音都发抖了。”

我的唐绾有两颗尖尖的虎牙,一笑,不仅露出虎牙,还挤出一个小梨涡,她的眼睛流光溢彩,充满了灵气,比全天下任何名贵的宝石都美。

当晚,她用那样一双美丽真挚的眼睛看着我,说,“我愿与君长相厮守。”

字字真心。

天空灰蒙蒙一片,夕阳惨怛,夕阳下,唐绾依偎在程子运的怀中,像小鸟一样。

她刚才对陈子运说的话,也是字字真心。

2

“唐小姐,哦不,现在该叫你程夫人了。”

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

我闻声望去,竟是先前家中坡了腿的张婆婆。

“你跟公子青梅竹马,你真的相信这个人,觉得公子会做出那种不仁不义的事情吗?”

张婆婆手指着程子运,进一步向唐绾逼问。

她虽然腿坡,但气势仍在,把程子运也逼得倒退一步。

“这谁啊?”

程子运见张婆婆虽然穿着简陋,满脸风霜,但气势逼人,不免心里泛了嘀咕。

“他收留的一个流浪婆子。”

唐绾表情很难看,“林池害我父亲,是知府大人亲自断案,你有什么——”

“你一个下贱的粗使婆子,竟敢对我和夫人无礼!”

唐绾拧着眉准备继续说,却被程子运暴躁地打断。

程子运额头青筋暴突,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婆婆的鼻子,跳将起来怒骂,“你可知我父亲新封了荣国公,你有几个脑袋给我砍?”

“行了,林池生前待她不薄,她也算是护主心切。”

唐绾轻轻拍着程子运的后背安抚,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张婆婆和我的坟墓,眼神深深,晦暗不明。

秋风四起,落叶一地。

我飘零在天地之间,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女人。

“公子,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下作事,我老婆子就是豁出去自己这条命,也要为你正名,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孤坟野岭,黄沙漫天。

冷风吹动张婆婆的褐色布衣,她颤颤巍巍,但仍站在我坟前,庄重承诺。

这个陪伴我多年的老人,琥珀色的眼睛中充满了坚毅,相必也知道为我申冤,极其不易。

我不免鼻尖一酸。

3

那是一个冬日,我外出给绾绾买她最爱的秋梨酥。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冬日竟下起绵绵细雨。

我怀抱着一包酥饼,闷头寻找避雨之处。

“啊!”

一声苍老的呻吟。

我真是眼拙,竟没看到这檐下已躲的有人。

“对不住,老人家,让我跟您一起挤挤避雨吧!”

我慌里慌张地弯腰道歉,却瞥见她眼皮微翻,面色青紫,口角流津,大有不妙之势。

“老人家,老人家,你还好吗?你别死啊!”

我忙跪下去,贴在她耳边呼喊,老人却不领情地扭开头。

“青年郎,不必多管闲事。”

“见死不救,枉做士人!”

我急了,连考虑都不考虑,握住老人的胳膊就开口承诺,“鄙人不才,前段时间刚中举人,虽不是多高的功名,但也跟官府说得上话,婆婆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老人翕张着干瘪的嘴,可还不待说出什么话,就昏死过去。我顾不得避雨,给她找了医馆,所幸有惊无险。

后来,我把张婆婆接到家中,询问她的事情,她都缄口不言,还几度寻死。我在知府大人手下做事,公务繁忙。好在绾绾对她上心,几次都及时拦了下来。

再后来,张婆婆说自己既然死不了,那不如抛却前尘往事。从此,我家多了一个粗使婆子。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蓦然回首,才惊觉已是前尘往事,不免长嗟。

只是张婆婆,你又如何帮我呢?

4

程子运和唐绾那日走后,我坟前多了几个人把守。

这里荒郊野岭,连做饭生火的地方都没有,饭菜送来,往往冷硬无比,难以下咽。

守卫多有怨言,便发泄到我这死人身上。

“操他妈的林池,这个狗崽子!活着的时候,就喜欢跟知府大人上报民间冤情,给我府衙的弟兄造出了不少活干,现在他妈的死了,还来给我们添堵!”

一个火大的守卫随手把碗扔到一边,那碗在地上骨碌骨碌,最后一翻身,掉进了我的棺材中。

“真是会作孽,果然该死。”

守卫扔完,靠在石头上伸个懒腰,然后一边剔牙,一边继续对我骂骂咧咧。

“是啊是啊,死都不会死,死都不能死的清净!”

他旁边的兄弟忙点头附和。

“说到死的不清净,他怎么得罪我们世子了?要将他挫骨扬灰?”

一个瘦削的守卫凑过来接话。

“我跟你们说啊——”

最开始骂我的守卫一个鲤鱼打挺,然后压低声音,“这小子的前岳丈,是知府大人的死对头,他为了讨好知府,竟然在饭桌上面把他前岳丈毒死了!

我们世子仰慕他妻子良久,得知他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赶紧监督知府大人办案,这小子就被就地正法了。”

说话的守卫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继续压低声音。

“世子一直监督办案,尽心尽力,终于把美人打动,可是美人跟林池多年情分,昔日枕边人竟成杀父凶手,爱之深,恨之切。她非将林池挫骨扬灰不能解气。”

一派胡言!血口喷人!

我气得脸又红又烫,跑到他们面前,奋力挥舞拳头,为自己鸣冤。

一阵西风吹来,守卫们腰间的红绦带随风而起,火焰一般上下跳跃。

而我的发丝,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苦笑,怆然地将拳头放下。

“唉,你们说,这林池有没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呢?”瘦削的守卫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歪头跟兄弟们分析起来。

“你们看,这个林池跟自己妻子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好好的,而且工作风评也不错,知府大人也挺欣赏他,他断没有理由,也不敢谋害他的岳父——

他的岳父怎么说也是个从五品的官员。而且就算要谋害,怎么可能会选在单独跟岳父吃饭的地点?又怎么会选当场下毒这样愚蠢的招数?要我说,世子更有——”

分析的守卫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

“你再说下去,咱们三个跟他死的一样!”

最开始骂骂咧咧的守卫一巴掌拍上去,“你觉得就你聪明,就你能看出来这方面的端倪吗?”

他起身揽住两位兄弟,拧着眉语重心长道,“咱们的主子,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当朝大官,什么该明白,什么不该明白,仔细着咱们的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仰天大笑,青黄的夕阳慢慢下坠,黑暗也趁机一点点地蚕食天空,终于见不到一丝光影。

我笑得眼角渗出泪。

本以为大家都愚笨,竟被这些拙劣的手段蒙蔽。没想到愚笨的是我,愚笨的是我啊。

可是绾绾,这样拙劣的手段,你,难道你真的看不出吗?

5

三年大旱,人争相食。

绾绾说她第一次见我,我正站在父母的尸体旁,拿着树枝,奋力挥赶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难民。

我又小又瘦,头发乱成枯草,浑身都在颤抖,连话也说不出。只能一只手握住细长的树枝,一只手死命攥着一块儿黄色破布,堪堪将身体遮住。

明明像一只脱了毛的雏鸡,却不得不弓起身子装老虎,朝围上来的人嘶吼,保护父母的遗体。

绾绾父亲当时新升了官,赴任途中遇见这种场景,本想视而不见,但她喊住父亲说,“爹爹,他好可怜。”

少女娇柔稚嫩的声音跟我们这些难民格格不入,我一回头,眼神撞上了马车里的唐绾。

她穿着水红色的袄子,脸圆圆的,鼓鼓的,白里透红,嫩得像剥了皮的桃子。

我咽了咽口水。

绾绾怯生生地看着我,缓缓张了张嘴,开口请求,“父亲,我要他。”

五个字,就救了我一命。

而在此之前,我蝇营狗苟用尽手段,尚且艰难求生不得。

后来,我成为了府中打杂的小厮,岳丈大人见我对学问抱有兴趣,就给我安排了夫子,还供我科考。

乡试时我一举得中秀才,岳丈大人欣喜,要收我为义子。

唐绾却不愿意,她说,“林池难民出身,怎能做我的哥哥?”

义子之事作罢,她倒是跟我杠上了.

“你礼行的不规矩,再给我行一遍!”

唐绾叉腰站在我面前,像老虎一样威风凛凛。

“大小姐安。”

我只当她小孩心性,又毕恭毕敬地给她行礼问安。

“林池,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即使你现在中了秀才,在外有些风光,但在咱们家,你还是我的下人,要一辈子听我的话,你记住没?”

咱们家?

我笑出声,心里比吃了蜜枣儿还甜。

“笑什么,你以后就算是考了状元,见了本小姐,也得毕恭毕敬!”

唐绾双手抱胸,气鼓鼓地立在一旁。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

我弯腰哄着唐绾,“现在,请让我去砍柴,好给大小姐做饭。”

“林池唾沫又喷我头上了!”

“我下次还敢!”

身后传来唐绾气急败坏的跺脚声,我比中了秀才还开心。

我的绾绾,你那么聪慧机敏,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呢?

心中一下一下钝钝地疼,我不相信!唐绾肯定是有苦衷的,我要到公爵府一探究竟!

6

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程子运扶着肚子挺在门前,他靠着新封为荣国公的爹,一时间喜气洋洋,油光满面。

公爵府门前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光是贺礼,就送了三天三夜还没有送完。

“永安县令贺礼,南海红珊瑚一株!”

“南阳县令,送南阳玉如意六对,绸绢八匹!”

“乐平县主,赠美人十六,奴仆二百!”

......

“唉,娘,你听听他们送的礼,一个玉如意够咱们吃多久啊?”我被一个稚嫩虚弱的声音吸引,闻声而去。

公爵府,红墙边,屋檐下,两个乞丐低声议论。

“你懂什么,玉如意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值钱,说不定能买三十五个馒头,够咱俩吃上半个月的!说不定还能买上五十斤药材,一下子就能把我们毛毛的病治好!”

被叫做“娘”的那位,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她的嘴张得很大,像是在笑,但她眼中却泛着泪花。

彼时已是深秋,她们披着不知从何处翻来的葛布,勉强能遮住身体,一阵秋风吹来,她俩打了个冷战。

据说今年冬日会比往常更冷,不知到那时,她们该如何求生。

“娘,饿。”毛毛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女乞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你等着,娘去给你讨点食物吃!”

“别去,娘,上次他们打的伤还没有好。”

毛毛抽泣起来,她伸手攥着母亲,手上有些蜕皮。

“毛毛,等着娘,啊!”

女乞丐不舍地扒开孩子的手,我这才看见,她少了一条腿。

“恭喜恭喜,恭喜大人升官又发财,祝贺祝贺,祝贺大人招财又进宝!”

这个女人一瘸一拐地到了公爵府门口,陪着笑脸,双手合拳连连作揖。

“臭要饭的,滚!”

发话的,是原先骂我最起劲的守卫。

他穿盔带甲,闪光熠熠,腰系一根红飘带,手持一杆红缨枪,项上一顶银线幞头帽,竖眉怒挑,眼珠微瞪,高高立在公爵府的台阶上。

英明神武之势,好似天神下凡。

“大人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我女儿生了重病,命悬一线了!”

可能是穷途末路,也可能是破罐破摔,这个女人竟敢在公爵府门前号哭起来。

“女儿?”

守卫那狭小的眼中迸出一丝精光,他缩着脖子向嘈杂的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扯着女人到了墙角。

“多大啊?爽不爽?”

守卫肆无忌惮地玩弄女人的头发。

“我女儿可不行啊!”女人大惊失色,掩面惊呼。

“切,没意思。”

守卫刚悻悻地收回手,又快速把脸贴上去,恶狠狠地警告,“再敢来门口捣乱,我们就乱杖打死你!”

说完,他仰脖儿倒吸一口气。

“呵—忒!”。

行云流水地往地上吐出一口黄色老痰,然后甩着袖子扬长而去,大步流星。

“等等!”

女人攥紧双拳,身体高高拱起,好像卯足了全身的劲儿。

“干嘛?”守卫回头瞪眼。

女人浑身的气儿刹那间消失,她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屈辱,然后,她的眼眶慢慢变红,声音慢慢低下去“若大人不嫌弃,我,我可以......”

“嘿嘿,早这样多好。”

守卫露出一口黄牙,把红缨枪抛在一边,一下子揽住女人,猛地头埋在女人胸前,贪婪地吸着。

“这里,这里我女儿看不见吧?”女人想四处张望,脖子却被守卫摁住。

“害,我们在墙的另一边,她肯定看不见。”

守卫粗喘着,将身体奋力一顶,脸色变得狰狞。

女人眼中的泪水像江南细雨扯地连天,接连不断。

“娘,娘?”

我听到毛毛的声音,心一下子提到了胸口,暗叫不妙。

“娘,你怎么跟之前那个打你人走了?”

声音越来越近,我猛然回头,毛毛正扶着红墙走来。

“这次给了你,你,你要给我们,毛毛抓一次药,她,本来就虚,我害怕她,怕她活不过......”

守卫狞笑着骑在女人身上驰骋,女人艰难喘息,吐出不连贯的话。

“娘!娘!”

毛毛看着眼前这一幕,身体不可控制地抖起来,澄澈的眼里面盈满了泪水。

我跑到她的身旁,想捂住她的眼睛。

毛毛比我跑得更快,她一边跑一边叫,“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叫着叫着,毛毛就一头撞在了先前那边的红墙上。

血从她的脑袋中喷涌出来,红艳艳的。

7

“你说,她怎么现在就住进来了?她不是还得给她爹守孝吗?”

越过人声鼎沸的前院,刚一到后面,我就撞见两个端着盘子的丫鬟,正窃窃私语。

“急着攀附我们公爵府呗,一个小小知府手下,通判的破鞋,真不知道世子看上她哪点。”

说这话的丫鬟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好像跟唐绾有很大仇怨。

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唐绾,你连着失去了父亲和丈夫,为求避身嫁给程子运,我不怪你。可是看这些婢子对你的态度,你今后在这府中,恐怕也是难做。

“唐姑娘,这是世子差我们送来的瓜果,请慢用。”

那两个丫鬟送完东西下去,留我上下打量着唐绾。

我生前最后一次跟她接触,是给她画眉。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求求你啦,给我画给我画嘛——”

绾绾一边晃动着我的胳膊,一边看着我。

眼波婉转,柔情似水,脸颊圆圆,白里透粉,一副女儿家的娇俏模样。

如今我再看她,发现她瘦削了许多,且不说双眉总蹙在一起,那嘴角也总是不自觉地像下扯,好像有什么挥之不去的烦忧。

“你来找我兴师问罪吗?”

唐绾坐在案边,一只手挽起袖子,伸出另一只手点燃熏香。声音辨不出喜悲。

“你能看见我?”

我激动地向前一步,伸出双手要缆住绾绾,她却将身一躲。

唐绾冷漠疏离的样子深深烙在我心里,想起之前,她跟我撒娇,让我给她画眉的日子,我心脏疼得像被人从胸腔里掏出去,再扒了血淋淋的一层皮。

“唐绾,你我共枕多年,你真的相信,我会做出谋害岳父的事吗?咳咳!”

香炉里生出一缕熏香,幽幽地飘向我这边,堵住我的口鼻。辛麻的烟从鼻腔逼进胸腔,我捏紧胸前的衣服,咳了起来。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唐绾把头扭到一边,不愿再看我。

“那你为什么——咳咳!”我有些激动,被呛得更甚。

“我又能做什么?”

面对我的质问,唐绾的声音陡然提起,“我问问你,没了丈夫和父亲,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我能做什么?”

她说着说着,眼含热泪。

“父亲刚死,你又入狱,一时间府中大乱,婢女婆子小厮们卷财而去也就罢了,昔日你做通判,在知府中得罪的那些同僚也找上门来!”

唐绾拍案而起,指着我控诉。

“若不是子运帮忙,我恐怕也要被逼死在门前,与你们同去了!”

绾绾越说越气,一步一步向我紧逼,“父亲死了,你也死了,承蒙世子不弃,将我收留府内,我只是想活着,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活下去,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难道要我陪你们一起死你们才甘心吗?”

“我,我——”

一股气从胸腔直冲天灵盖,我只觉天旋地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缓和良久,我开口问道,“你是否知道,害死我和岳丈大人的凶手是谁?”

听到我问出这句话,唐绾突然没了全身的力气,她先前指着我的手一下子垂下,良久也不说话。

我心里一凉。

“你明明知道,那你为何又不肯放过我,还要将我挫骨扬灰呢?”我望着唐绾失神的样子,握紧拳头,努力不让声音颤抖。

唐绾也慌了,她讲话语速加快,前言不搭后语。

“我听到荣国公跟下人的谈话,他不放心,害怕我翻案。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不能让荣国公对我有所怀疑,我必须要把恨转移到你身上,他们才会放心,我得把场面做足,我,我要活下去。”

“你想到的,做足场面的方法,就是要扒我的坟墓,扬我的骨灰,让我不得往生?”

我控诉着昔日的发妻,心像被斧头劈开,一滴一滴往下掉血。

唐绾跌坐在地上,痛苦地遮住自己的脸,泪水汩汩流出,声音哽咽,“林池,我对不起你和父亲,我想过报仇,但是我,我斗不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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