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变成了傻子怎么办?
当然是骗过来当牛做马啦!
某日我撞见一场春欢。
心中好奇带着避火图把傻子拐上床研究。
结果傻子的脸红成猴屁股。
后来我越发觉得傻子不是真傻。
发现真相后我立马裹了包袱远走他乡。
当我寻得一门如意郎君后。
假冒傻子的死对头把我抵在床边。
抚着我的腹部语气阴森:「你怎么敢带着我的种嫁给别人。」
1
夏日午时暑气正盛,屋外空气中都漂浮着滚滚热浪。
我悠闲自在地躺在一张贵妃椅上,吃着婢女剥的葡萄。
四周各放置了一桶冰块,滋滋往外冒的白雾寒气抵住了燥人的闷热。
身前男人正蹲在地上低垂着头颅一脸认真地给我捏腿。
一板一眼,仿似狸奴踩奶。
「阿狗。」
男人闻声抬头看我。
面容冷峻,剑眉英挺,鼻梁秀拔,薄唇红润。
好一张俊俏的脸。
唯独眼眶里那抹清澈的愚蠢给这张帅气的脸庞打了几分折扣,颇为可惜。
我指向屋外的一片荷花池,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见没有,那池子里啊有一株长得最高,开得最漂亮的荷花,你去给我摘来。」
阿狗抻着脖子左右眺望了一会儿,忽地转头一脸兴奋地看着我:「我看到了,主人!我现在就去给你摘过来!」
这股兴奋劲儿真就像狗寻着了肉骨头一般。
我费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正欲开口吩咐他小心点。
结果他话没说完就腾地直起身子往外跑,还撞翻了门口的一桶冰块儿。
看着那莽撞离去的高大背影,我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在身旁伺候的婢女绿蕊一脸惴惴不安地看着我:「小姐啊,如果有朝一日裴公子恢复记忆想起往日种种,会不会……提刀上门砍了我们?」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郎中说了,这傻病治不好的。」
2
阿狗其实不叫阿狗,他名唤裴廷渊,原是丞相家的小儿子,也是我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我五岁那年的中秋节,皇上在宫里宴请大臣和亲属。
宴会上我和裴廷渊因为最后一块儿水晶冰皮月饼打起来了。
战况激烈。
他扯散我的辫子,我就在他肩膀上狠咬一口。
彼时裴廷渊个头比我矮小,很快我就占了上风。
他憋红着脸被我坐在身下动弹不得。
我双手插腰,扬着下巴一脸傲娇,稚嫩的奶音脆声道:「胡不胡!」
裴廷渊眼中明明快要蓄满湿润,却依然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拧着眉头死死地瞪着我。
双方僵持不下。
直到宫女把我们的爹娘引来才化解了这场僵局。
裴廷渊快速地跑回到他爹娘身后。
两边家长笑谈稚儿间的幼稚打闹。
我瞅见裴廷渊偷偷抹了泪。
我们俩的梁子就是从这结下的。
后来我们一起进宫给皇子公主们做伴读。
我呢不爱读书,太傅授课时我就趴在桌上看话本子吃零嘴儿。
有一回,我嘴里塞满桃花酥对着话本子笑得双肩颤抖时。
这厮站起来朝着太傅拱手作揖:“太傅,宋云筝说方才的典故没听明白。”
神色认真,声音清冷低沉,任谁也听不出这是个谎言。
我蛾眉紧蹙,转头一副你有什么大病的眼神瞪向他,他却讥诮地回看我。
太傅和煦地问我何处不明白。
在场的皇子公主们也将目光聚集到我的身上。
我涨红着脸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刚吐出个「我」,嘴里的桃花酥碎就喷了出来,众人哄笑一堂。
我慌乱又尴尬地收拾着桌面上的食物残渣,话本子又啪嗒一声掉地上,众人笑得更欢了。
最终结果就是我的话本子和零嘴儿全部没收,还被太傅罚抄「负荆请罪」典故一百遍。
此事发生之后,我就成了太傅学堂上的重点关注对象,还想摸鱼看话本吃零嘴儿?不存在的。
我咬牙切齿抄完后,顺手就仿着裴廷渊的字迹写了一封他如何暗恋熙乐公主的信。
之后又恰好让熙乐公主看到。
很长一段时间内,裴廷渊每日被两百斤的熙乐公主明送秋波。
面对他淬着寒冰的眼神,我扬眉挑衅回之。
随着时间日积月累,我们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他骂我粗俗无礼,我回他虚伪假正经。
最后竟演变成王不见王的局面。
京中人都盛传从我们这一代开始,丞相府和将军府要成世仇了。
3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裴廷渊会落在我手里。
半个月前,我带着绿蕊来京郊别院避暑。
马车行至一片竹林时,车夫告诉我路边有一受伤之人。
从小爹娘就教我要行善积德,惩恶扬善。
估摸着大概是今日的功德任务到了,我随手掀开帘子,轻松跃下马车,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走去。
只见一节带血的手臂半隐在草丛里。
我无语地看向车夫:「这都能被你发现,你眼神也太贼了吧!」
车夫腼腆地笑着,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小的打小被夸眼观六路,就......」
我出声打断他。
「行了,你去把他拖出来。」
等到那人完全展现在眼前时,我发现他伤得很重,身上无数的剑痕划破衣裳,伤口溃烂,血迹染在青衫上,已干涸成黑色。
绿蕊害怕地拉住我:「小姐,我们还是走吧,这人说不定是什么江湖刺客,一旦沾上可能会惹来祸害。」
我安抚性地轻拍她的手臂,示意不用害怕。
我上前蹲下身子挑开遮着那人面容的凌乱发丝。
吼,裴廷渊?!
我站起来转身就跑。
在蹿上马车之前,我的腿不听使唤了。
我翻着白眼烦躁地返回到裴廷渊身旁。
用力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恶声恶气:「喂,死了没!」
毫无反应。
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有一口气。
我指着车夫没好气地说道:「你,把他搬上马车。」
我把裴廷渊带回别院,找了个郎中给他医治。
第二天丫环告诉我裴廷渊醒了。
我带着要狠狠嘲笑并敲诈他一番的心理去看他。
结果他不认得我,不仅失忆了,而且变痴傻了。
之所以说他痴傻是我过去看他的时候,他缩在床上的一侧角落,眼神仿佛受惊的小鹿,双手四处摸着身上各处的纱布,哭喊着:「呜……痛痛,这里痛痛,这里也痛痛,到处都痛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昔日清冷淡漠的裴廷渊如稚儿一般闹腾。
这画面着实辣眼睛。
我赶紧又让郎中来给他仔细查诊一番脑子。
郎中诊完后,说裴廷渊后脑勺肿了个大包,估计是脑子磕坏变傻了。
变傻???
我问能不能治好。
郎中抚着胡须摇头晃脑道:「从我过去医治的病历中来看没有变好的,所以治不好。」
听到郎中的话,我的心情颇为复杂,七分错愕,两分幸灾乐祸,还夹杂着一分莫名的惋惜。
去年曲江宴上,我跟随闺阁好友女扮男装偷偷去看新科状元郎,恰好被裴廷渊抓了个正着。
他冷脸讽刺我:「宋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胆作风,这么喜欢往男人堆里跑。」
席间的世家公子们都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热闹。
我终是受不住难堪,咬着下唇狠狠推了他一把落荒而逃。
一想到这些,那薄弱的惋惜不翼而飞,只剩下十分的幸灾乐祸。
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我落下风的次数居多。
现在不正是个报复的好时机。
4
我骗裴廷渊说我是他的主人。
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叫阿狗。
谁叫他以前那么狗呢。
失智的裴廷渊相比以前,倒是可爱顺眼很多。
我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别院里的粗活儿细活儿,统统交给他。
挑水劈柴是他。
捏肩捶腿也是他。
下一步得让他干啥呢。
啊,有了,训练他绣花描眉好了。
「主人主人!我摘到那朵最高最漂亮的荷花了。」
人还没到,声音就远远地飘过来了。
那声音不似他从前的清冷低沉,倒是透着明媚少年郎的轻扬和朝气。
裴廷渊裹着一股热风冲进来,献宝似地将荷花举到我眼前。
我仰头上下打量他。
脚踝处的衣摆湿了一大片,沾上星星点点的污泥。
他的衣袖高高堆起,露出结实有力的白皙手臂,此时布满了一道道红色密痕,想必是荷叶梗上的细刺刮过留下的。
方才还如白玉般的脸庞此时被晒的通红,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流向脖子直至氤湿衣领。
这一刻他眼里的光芒璨如夜星。
耀眼的让人忍不住回避。
我的视线转向他手中的荷花。
那荷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围簇着娇嫩的黄蕊,让人瞧着心情大好。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我却故作遗憾:“阿狗,你怎么没顺便摘几颗莲蓬回来?”
「莲蓬?」裴廷渊眼里浮上疑惑,转头看了一眼荷花池。
随即又疏眉朗笑:「啊,主人,你想吃莲蓬啊,我这就去给你摘,等着啊。」
说完不等我回答又一头扎进那热浪里。
绿蕊站在一旁轻声问道:「小姐,奴婢记得您是不爱吃莲蓬的呀。」
我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那又如何。」
我支着脑袋看着屋外被太阳炙烤地蔫儿不拉几的树叶。
啧啧摇头,果真是傻。
5
闺中密友苏荔的生辰到了,前儿就收到了请帖。
回去之前我让裴廷渊做了一份桃花酥做贺礼。
我倒不是要害苏荔,而是裴廷渊做的桃花酥真得很好吃,比京中享誉盛名的福香斋的桃花酥还要细腻绵软。
当然万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是他烧了三次厨房,手上烫了十个水泡后努力得来的成果。
车夫备好了马车。
我提着桃花酥走出别院,绿蕊在我身后右侧跟着。
左后侧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我。
上马车之前,我回头看向裴廷渊。
又重复了一遍:「阿狗,今日我有事外出,明日回来,你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知道吗?」
他眼眸低垂,沉默着不回答。
我心中不悦,声音重了几分:「听明白了吗?」
他的眼睫轻轻一颤,上前一步扯住我的衣袖左右摇晃,看着我的眼睛,声音哽咽:「为什么我不可以去,主人你不要我了吗?」
这时我才看清他泛红的双眼,尽是透着无助和恐慌,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我心下一软,双手捧着他的脸庞。
声音轻柔:「我没有不要你,不带你是因为真的不方便,你乖一点好不好,我明天上午就会回来。」
「阿狗一向最听话了,我也最喜欢听话的阿狗,所以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呀。」
我拉长了声音,捧着他的脸左右摇晃。
一番安慰终于抚去他所有的不安。
他清澈的眼神认真地看着我:「主人,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不然我就......我就......」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一边点头,一边又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忍不住起了逗他的心思:「那你就怎样?」
他沉默半晌,泄气的声音响起:「我不能怎样。」
我想过很多答案,唯独没想到他的回答会是这般的无可奈何。
哎哟,你小子,脑子好的时候不带脏字地骂我,现在人傻了,就变着招儿让我心疼是吧。
我深吸一口气,不能中诡计。
留下一句听话就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绿蕊笑着打趣:「看样子裴公子是喜欢上小姐了,怕是要赖上小姐一辈子了。」
我眉心一跳,翻了个白眼:「神经。」
6
苏荔的生辰宴会很是热闹,除了平日里的手帕交,也来了不少京中的世家公子。
宴会上的葡萄酒很是甘甜爽口,我忍不住多贪了几杯。
感觉脑袋有点晕乎,我独自走出宴会厅吹吹夜风醒醒脑子。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偏僻的假山旁。
此处已没有什么灯光照明,唯有皎洁的月光倾洒了一地。
我准备折路回去,却隐约听到一声女子压抑的呜咽声。
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又侧耳凝声静听。
很快又传来一声带着嘶哑哭腔的不要~
好家伙,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刑部侍郎家的后院欺负人,看我不押了你去见家主,让他直接给你下狱。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声源走去,想着今日又能完成一件功德任务。
突然我的脚步一顿,迅速躲闪到一旁。
天老爷,这是什么画面!!!
两衣衫不整的人正抱在一块儿缠绵。
我一边拍着胸口压惊,一边又从手指缝隙中观赏。
只感叹两人真是狂放大胆。
我看得面红耳赤,想着这里没人需要帮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等我回到席上,宴会基本也散了。
躺在苏荔床上,我忍不住和她说了方才见到的活春宫,那人仿佛是她的庶妹苏柔。
苏荔倒是丝毫没有意外。
「妹妹和她表哥已经定下亲事,等入秋之后,两人就会完婚,所以这事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了然地哦了一声。
又好奇地问道:「唉,我看苏柔又哭又笑,你说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苏荔勾着唇角笑得风情万千,凑近我耳边低语。
我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好奇问道:「真的?」
苏荔眨着好看的狐狸眼,声音慵懒。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二天离开之前,苏荔高深莫测地送我一盒礼物。
「回去好好学学。」
???
我带着一脸问号走了。
7
回到别院时,发现裴廷渊出了意外。
他从树上摔了下来。
我蹙眉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裴廷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为何会从树上摔下来?」
灰衣小厮朝我弯腰行礼道:「回小姐,阿狗今日早早就起了床,他说院中的枣子已经红透了,他要摘下来用冰块凉过一遍,等小姐回来就能吃了。」
「阿狗摘枣子的时候,踩的树枝太细,没承住他的重量,他就一下子摔下来,脑袋都磕破皮了。」
我想起初到别院时,天天对着枣树念叨着枣子什么时候熟。
原来他记下了。
这个傻子。
辛好大夫说他并无大碍。
我坐在裴廷渊的床前,打湿毛巾小心地擦拭着他手上沾染的泥土。
就在这时,他的手指动了动。
我欣喜地看向那张脸。
裴廷渊眼皮轻颤了几下睁开了双眼。
看到我,他眼神一怔:「你......」
我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惊呼:「阿狗你终于醒了,你怎么这么傻,摘个枣子也能把自己摔了,下次可不许再干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他的视线扫向两人相握的手上,眼神晦暗:「阿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