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蛾，是我家小姐的贴身女暗卫，小姐名叫闻笙，是闻王之女。

她幼时失去双亲，被我的父亲收养，十六岁那年入世继承闻王爵位，成为女扮男装的淮临亲王。

我们处在硝烟乱世，小姐是割据一方的霸主，本可入主京城，称帝为王。

谁知小姐却对昏君的护国将军，沈确开了情窦。

似乎是初识即重逢的桥段，不过是小姐年少时被我爹带到军营习武，和他见过几面罢了。

但小姐昏了头要嫁给他，以淮临军为嫁妆，帮沈确当上皇帝，只为换得皇后之位。

一

封后大典上，闻笙衣着皇后吉服，通身华光，恍若神仙妃子。

沈确立在一侧，不及她气质的万分之一。

小姐啊，你当真没看出沈确的心思吗？

他想要的不是你的爱情，是你的权力，你的地位。

他分明只是想要成为皇帝，而小姐你只是他实现这个目标的工具。

他给了你一个看似尊贵的皇后之位。

但没有兵权在手也没有母族的支持，你在这宫墙之内又该如何站稳脚跟呢？

二

天杀的沈确，命令淮临军全部卸甲归田，他也不再假装深情，往后宫添了无数女人。

沈确不放心，扶了权贵之女为妃，又放任宠妃给小姐下了绝子药。

废后旨令一出，昔日彻底皇后沦落为冷宫弃妇。

闻笙身体每况愈下，每天的精神都花在描摹一张小像。

我只一眼就能认出，那个手持长剑，目光锐利，于骏马之上剑指前方的女子，就是年轻时的她。

剑刃上刻着威风凛凛的「临淮亲王闻笙」六字。

我决心要救小姐。

三

新历二十年。

灰暗的宫中，闻笙披着陈旧的纱衣坐在梳妆镜前，镜中的女人眼角有着细纹，皮肤松弛，面容黯淡。

闻笙一遍一遍的抚着那张小像，又抬头看看自己的模样，然后哀哀的叹气。

威风凛凛的淮临军解散了，曾经亲手喂养的花勃马早已老去，曾经意气风发的淮临亲王，此时对镜而坐，宛如一具枯骨。

她曾经主宰天下，如今却只能困守宫中。

没关系，小姐，小蛾会救你。

我点燃了宫殿，想让外头的人趁火势带走小姐，而我，代替小姐而死。

「小姐快走！外面有我们的人护你离开皇宫」

暗卫最崇高的死法，就是替主人而死，让主人脱身，哪怕飞蛾扑火，在所不辞。

小姐不愿，想与我一起赴死。

「小姐，这么多年，你未曾出过这座画地为牢的皇宫！也未曾再拿起过那把铭刻着淮临亲王的长剑！」我竭声喊道。

小姐愣住了。

「快逃吧，闻笙」

当年淮临府大火，带走你一双亲人，如今小蛾也一场大火，换小姐自由。

小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有动摇。

我张口欲言，只见禁卫破门而入。

我看到沈确黑如锅底的一张脸，身后押着的是我们的人。

他的目光冷冽而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他身后，是一群全副武装的禁卫军，他们手持长剑，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

沈确一步步逼近，他的目光锁定在闻笙身上，仿佛要将她吞噬。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冷宫废后，也妄想金蝉脱壳逃离皇宫？你想要回你的淮临王府重新招兵买马向我复仇吗？」

沈确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残忍和得意。

闻笙瞪大眼睛，看着沈确，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你背叛了我，沈确！」她嘶声道，「你曾经承诺我一生一世，可现在你却这样对待我！」

「一生一世？？」沈确冷笑一声，好像听到了笑话一般

「我只是利用你而已。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我需要你的手，你的剑，你的权，帮我兵不血刃的荣登大宝。」

「仅此而已。」

「动手」

下一秒，小姐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心口被捅了一刀，带着不甘，眼皮无力的闭上。

视野模糊的那一刻，我看到沈确站在冷宫的中央，看着闻笙倒在血泊中，他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闻笙就这样躺在地上，凌乱而狼狈。

小姐，你早该杀了沈确！小姐，杀了他！

四

「杀了他！」

我猛的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处在营帐里。

是在当年小姐打向京城的征战途中吗？

我竟然重生了！

那么，小姐呢？小姐还好吗？

我掀开锦被，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我的小姐闻笙，是当年威名远扬的霸主淮临亲王。

我起身抱住了她，「小姐！」

「小蛾...... 」

闻笙有些不适应沉默寡言的暗卫突然转了性，很是担忧拍了拍我的背。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看到闻笙束着高马尾，穿着一袭劲装，英姿飒爽的模样，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

「对，做了一场梦罢了。」

「小蛾，噩梦已经结束了。」

闻笙对上我的目光，轻轻替我拭去残泪。

「小姐，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很快调整好情绪。

我很轻易的接受了重生这件事，可以说是迫切的渴求有这样的事发生。

重活一次，说什么都不会让小姐受那样的欺辱和委屈。

「已是寅时了，但我忧心淮临最近爆发的瘟疫，难以入睡，行至你的帐前，发觉你睡的并不安稳，就前来一看。」

原来是瘟疫肆虐一事，我心中了然。

闻笙的眼睛很亮，很坚毅，没有流露出一分疲惫。

小姐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令人心生敬畏的尊贵的淮临王。

还是当年的小姐好。

算算日子，就是这场瘟疫让闻笙和沈确重逢。

沈确手握名医药方，闻笙亦死守治病药材。两方都疲于此疫，唯有双方合作，才不会亏损军力，让利益最大化。

可坏就坏在那次和谈。

宴上突遭刺客袭击，沈确替闻笙挡了一剑，让闻笙对他顿生好感，觉得沈确实乃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

后来才有了沈确再次邀请闻笙前来清谈，闻笙欣然前往。

这一谈，竟谈到了床上。小姐被渣男吃干抹净，从此还转了性，不当皇帝，非要嫁给他。

上一世，闻笙执意孤身前往，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究竟为何两人相认，为何进展神速。

但阻止二人见面，总归是没坏处的！

思及此处，我不由脱口而出

「小姐，不要与沈确和谈，此人危险狡诈，恐心存不轨。」

「小蛾也知晓此事已拖到不得不和谈的地步了。」闻笙微皱眉头，有些苦恼。

不行，直接说出沈确与小姐见面后起了不轨之心实在难以信服。

「先不说小姐现在以男身示人，身份特殊，万一被沈确及他一干部下发觉端倪，难免会让和谈落入下风，落人把柄。」

我心急如焚地说道。

「再者，小蛾实在不信沈确是诚心和谈，他一定包藏祸心。」

我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就是希望能改变闻笙的主意，谁知她竟然低头不语。

我着急了，又想劝她。

「噗嗤」

闻笙竟轻笑出声

「认识你这么久，还以为你说话不会超过十个字，看来也不是锯了嘴的葫芦嘛。」

我一呆，半晌，才呐呐道「小蛾是为了小姐着想。」

闻笙笑道「我知道，你对沈确敌意如此之大应是有你的道理，我自会远离。」

我这才缓下神色，但心中疑惑更甚。

「但我需要他的药方，不过我自有办法取得。」

闻笙的话很笃定，让人不由信服。

我稍稍放心。

无论如何，多少与前世有所不同了，会有转机罢！

闻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帘帐，外面的阳光洒满整间屋子。

她站在阳光下，铠甲闪耀着寒芒，她的头顶，有一抹金黄的阳光照射过来。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抬头望向窗外，仿佛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闻笙回头看向我，刚刚决绝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温柔。

她向我微笑。

「已经天亮了啊，小蛾。」

五

不得不说，还是当一名忙碌的女将适合我，我很快熟悉了前世干的老本行，处理军机带兵打仗得心应手。

空闲之余，我都在思考上一世的桩桩件件，生怕遗漏改变小姐命运的哪怕是一个小小齿轮。

果不其然，被我想起一件最要命的事。

上一世，是谁揭发了闻笙假死出宫的计划，导致我和小姐都双双身死火场。

闻笙进冷宫时还跟着的人并不多，都是从淮临王府就带着的亲信。

淮临王府的人都知道小姐是女扮男装，看来此人先是找沈确告密小姐身份，后是泄露小姐金蝉脱壳的计划。

中间还干了什么，恐怕不可计数。

一定都是他！和沈确沆瀣一气，最后害死我家小姐！

我越想越恨，心头也止不住发冷。

当时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叛徒，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小蛾，你想什么呢？这样入迷！」

闻笙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神智，差点忘了我是候着汇报军情的。

「末将来报，沈确于今日送上和谈书，他已经等不及了，殿下。」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才会叫她小姐。

闻笙闻声挑眉，「沈确终于坐不住了。」

我恨恨点头。

沈确一心想要当皇帝，还想白借小姐之力，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那殿下可有何打算？」

「反正沈确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找一名男子假扮淮临王与他和谈。我们派一队人马去夺他的药方。」

「探子来报，药方藏于沈府密室，我们声东击西即可。」

上一世沈确为表和谈诚心，向我们亲自展示了药方存放位置，我知道它准确的位置。

「殿下，我愿带领小队前往。」

顺便看看，狸猫换太子的计谋，能不能让那个深藏不露的叛徒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