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我心属当今陛下傅仪,对他向来有求必应。
可不知怎的,我突然像是被人夺了舍,对他爱答不理。
「茗宣,就当是为了朕,去北梁和亲吧。」
我腿一架,眼一扫:「行啊,只要妹妹愿意跟我一块去就好。」
怎想,我这哪里是去和亲呐?
分明就是帮那和亲的北梁占领了大宣的领土。
等傅仪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尸骨都臭了三天三夜。
01.
「周挽宣,这些年来我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妹对待,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的头颅被宣挽一用力踩在脚底,四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周挽宣右手攥着一把剑,直接朝我心脏刺去:「要怪,就怪你偏偏要喜欢陛下,不过现在我已经跟他结发为夫妻了,姐姐也无需太过挂念他。」
我眸子一颤,顿时觉得心绞着疼:「怎么会?陛下明明说过,等大宣一切安顿好后,他会亲自携着我的手娶我回家的。」
周挽宣眼睛冷冰冰地瞪着我,随后笑了笑:「周茗宣,他骗你的,陛下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我周挽宣一人。」
她持着剑,冰冷的剑锋挑起我的下巴:「我的好姐姐,你去吧,我会替你好好陪伴在陛下左右的,你呀,就安心吧。」
还没待我理清楚思绪,周挽宣就举起那把剑刺入我的心脏。
那把剑我认识,是我耗费巨资找最好的工匠炼造的,原本是送给傅仪的,怎想兜兜转转,竟然到了周挽宣的手中。
回望过去,我不由觉得自己好笑极了:「傅仪,我甚至愿意为了你放弃千古名誉到北梁和亲,你却是这般冷血对我,你叫我有何颜面去见那北梁的上万生灵!如果还有来生,我定要叫你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须臾,我只觉得眼皮愈发的沉重。
慢慢的,我闭上了眼,可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叫我诧异。
我这是……回来了?
02.
是的,我重生了。
回到了傅仪叫我去北梁和亲的那一年。
「茗宣,你可听清楚了朕方才对你说的话?大宣国刚遭遇重创,民生凋敝、国步艰难,朕身为当今陛下,必须要为国家和百姓考虑,只有你去了北梁和亲,我大宣国才能平安渡难。」
「陛下说的是,姐姐不是那般冷血之人定会为大宣国着想,更何况姐姐还是大宣未来的皇后娘娘,定然不会自私自利只替自己着想。」
我抬头看去,傅仪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站在旁边的是那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的好妹妹周挽宣。
严格意义来说,周挽宣并不是我亲妹妹。
她是我母亲在寒雪日捡来的。
要不是我母亲心善待她如亲生女儿对待,恐怕早就死了。
这会儿我母亲才去世不久,她就迫不及待地露出原型,想尽办法在傅仪面前抹黑我。
可她忘了,傅仪现在需要我,即便他再厌恶我,也要放低身段、笑脸迎对。
我双手作揖,礼节随意:「行啊,只要妹妹愿意同我一起去北梁,我自然是毫无怨言。」
周挽宣顿时慌了神:「陛下还请三思,这北梁是指了明的要我姐姐,假若小女子也跟着一同前往,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怕是到时候北梁跑来兴师问罪。」
「怎会?」我忽略周挽宣幽怨的眼神,「我和妹妹自幼一起生活,突然分开怕是会不习惯,况且妹妹能歌善舞,弹的又是一手好琴。久闻那北梁皇帝齐昆喜好此般佳人,妹妹要是去了,北梁皇帝定然满意,这一高兴了,对我们大宣何尝不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
我微微掀起眼眸,观察着傅仪的一举一动。
不出我所料,他答应了:「茗宣说的是,那你们姐妹二人明日就启程吧,到了北梁也算是有了伴,大宣是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等你们归来之时,朕定会好好封赏你们姐妹二人!」
这大宣国是傅仪好不容易偷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珍惜?
要说周挽宣是聪明还是蠢,傅仪从始至终爱的只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至于我们,包括大宣国曾经的生灵以及现存的百姓,全都是他傅仪握住权力的棋子罢了。
听到意料之内的答复,我勾唇轻笑:「小女子,遵旨。」
于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乘马车出发了。
大宣国原本年号是叫永康的,自永康帝驾崩,傅仪作为仅存的皇室登上皇位,改国号为大宣。
我和傅仪算是青梅竹马,母亲和爹爹在那场暴乱中牺牲后,我便只有傅仪和周挽宣两个亲人。
原本我以为他将国号改名大宣是在想着我,现在想想真是觉得好笑。
这哪里是在想着我?这分明是在挂念着我的好妹妹周挽宣。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周挽宣知道他的秘密。
03.
傅仪其实并不受永康帝宠爱,他是永康帝在外头同别的女子生下的私生子,至于皇子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这还得谢谢他那位母亲。
整日整夜的跪在皇宫门前,也不顾外人的闲言碎语,愣是闹得全京城都知道,原来贤夫良父的永康帝,在外头还有这么一笔风流债。
永康帝自己的脸面挂不住,遭受他人的非议,对傅仪也不甚好,把他随便抛给一个下人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所以傅仪自幼就嫉恨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再加上其他皇子的排挤和羞辱,傅仪的心态渐渐变得扭曲,以至于后面为了帝位,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其他兄弟姊妹。
就连我的父母,也惨遭傅仪的毒手。
好在那晚我因为贪玩偷偷溜了出去,这才逃过一劫,等翌日再回宫的时候,整个大殿,几乎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坐在台阶上,满身是血的傅仪。
「李将军带头叛乱,父皇和母后都死了。」他抱住我,说话哽咽:「茗宣,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好好保护你爹娘……你爹娘,都死了。」
一直活在羽翼下的我哪里遇见过什么生死?懵懵懂懂的像是还没满月的雏鸟,但也正是因为我这份无知,保住了我的性命。
从此以后,我便把傅仪还有周挽宣当作我的至亲对待,无论他们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我都会一一照做。
以至于最后竟然害得整个北梁都死在了傅仪和周挽宣的手下。
我最对不起的,还有北梁的太子,齐砚。
他为了我,最后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
04.
刚到北梁的那段日子,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小女子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昆单手撑着手,眼眸半睁不睁,嘴里还叼着歌女喂的葡萄。
「你就是大宣国赫赫有名的周美人周茗宣?」
我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红色面纱,眼眸轻垂,淡淡道:
「美人不敢当,承蒙皇上抬爱。」
齐昆笑着说:「听闻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朕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亲身莅临。」
我有些诧异。
本以为这些君王都只喜欢美女相伴左右,我来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没想到这北梁的皇帝竟然还有这般爱好。
「怎么,周姑娘可是不乐意?」
我回过神:「小女不敢,不知皇上这儿可有琵琶?」
齐昆闻言,招了招手:「叫人拿上来。」
「喏。」侍女作揖行礼,没一会就拿上来一把琵琶递给我。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叫我学琵琶,说是以后能让夫君开心,我不懂这些,但母亲说让我学那我便学,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一曲毕,我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齐昆,结果那人好像还沉醉其中,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也许是他对我的欣赏,我顿然觉得有些开心,脸上不禁洋溢淡淡笑容。
「父皇,听说大宣来和亲的姑娘到了,儿臣特意过来瞧瞧,看是否如他们所说的有那般动人,这要是有所夸大,那我们北梁可不是吃素的。」
我手上抱着琵琶,循声扭头看去。
那人是北梁的太子,齐砚。
他瞧见我时,说话的声音顿了顿,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呦,大宣姑娘?」
05.
齐砚和他父亲相处倒是很融洽,齐昆也不刁难我,每天叫我过去无非就是弹弹琵琶、画个画、写个字,就连和亲的事也算是只字不提。
只是这个齐砚,总是喜欢三番五次地找我麻烦。
「你可是过敏了?不然为何要终日带着面纱待人,」他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如墨的头发被发冠固定成束发,「你也瞧见了,我父皇不会对你如何,就算纳你为妾,也不会跟你行那种事。」
我坐在石墩上,看着池塘里无忧无虑的鱼儿。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一条鱼、一只鸟或得自在,」我语气凄凉,眸子渐渐暗淡,「太子殿下,您知道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怎样的滋味吗?」
齐砚被我问得一愣,就连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也掉落在地。
我只以为像他这种活在荣华富贵的人根本不会懂这些,可他却无比认真地拉住我的手说:
「我带你回大宣吧。」
06.
回大宣,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自古来异地和亲的公主,哪有回去过的?就算是死了,也是埋在异国他乡。
我苦笑:「太子殿下,您可真会说笑,我现在已经是北梁的人了,就算是皇上答应了,怕这事也不稳妥。」
齐砚蹙着某,像是很不赞成我这句话。
「怎么就不稳妥了?你回你自己的国家那是天经地义,大宣的皇上傅仪又待你这般好,你说要回去,他怕是睡觉都要笑醒。」
不知怎的,我心里突然没了底。
如今转眼间,我来到北梁已有三四年,在这期间,除了寥寥无几的几封信之外,便什么消息也没有了。
大宣现在状况如何?傅仪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挽宣有没有嫁人?我都无从知晓。
齐砚见我如此愁苦,自作主张:「行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就来接你。」
「可是——!」等我缓过神来,齐砚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