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虐完夫人后王爷他疯了

四月文化丫 2024-09-10 20:55:41

那日,我被嫡姐发现后,她指使丫鬟按着我跪在地上,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像是在看脚下的泥一般,「宋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也罢,我不要的,你捡去,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二章

我告诉萧随,嫡姐的去向,他拂袖离去,随后,马蹄声响彻长街。

他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但萧随没能追上嫡姐。

次日,他为了救我,伤了后脑失忆。

在他失忆期间,我极力隐藏心思,但还是被他发现。

他的亲近,让我自甘沉溺。

直到两个月前,他恢复记忆,嫡姐找上了门。

一切都变了。

又或许,本该如此。

他恨我,骗了他三年。

我认。

「轰隆隆......」

窗外电闪雷鸣,我打了个哆嗦,爬上床,抱着胳膊缩到床角,明知他不会再来,我还是忍不住看向门口。

树枝随风摇摆,黑影丛丛,我看了一眼,不敢再看。

我最怕打雷。

以往,这个时候,萧随都会抱着我,像我娘亲一样,一下下地拍我的背。

我闭了闭眼,一行清泪落下。

而现在,他会故意把我关到这里。

朝夕相处三年,他知道怎么做,最折磨我。

一连串的惊雷,响起在耳边。

萧随,我后悔了。

我不该动心。

我呜咽出声,「娘......」

天大亮,雨过天晴。

「王妃,醒醒,」侍女幼蓝摇着我的胳膊。

我揉着干涩的双眼,起身坐到梳妆台,声音嘶哑,「梳妆吧。」

幼蓝面上有些吃惊,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她听命于萧随,时间长了,与我也算是有几分情谊。

我能看出,她眼里的同情。

我猜,她大约是想替萧随说话,又或是安慰我。

我勉强地朝她扯出个笑容,指着面前的胭脂水粉,「我没事,别担心,一会儿上些这个。」

等我到中庭时,萧随正搂着嫡姐宋嘉云的腰,低声说笑。

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出声,衣着华丽的嫡姐朝我招手,声音婉转动听,「妹妹的气色真好。」

闻言,萧随挑眉,朝我看过来。

我慌忙垂下眼睫,道了一句,「不及姐姐。」

萧随哼了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打横抱起宋嘉云抱出了府。

所有人的目光,都自动聚焦到我身上。

我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萧随是故意的。

马车滚动。

萧随要去前朝,宋嘉云与我同坐一辆马车。

我无意与宋嘉云周旋,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刚合上眼,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妹妹很羡慕吧,我的清白给了阿随。」

我睁开双眼,看着宋嘉云如花似玉的脸上,满是炫耀。

刺我?

可惜,我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谁问都一样。

萧随因此骂我脏。

我虽没有任何依仗,但她提这个,我不会顺着她,露出个微笑,「是姐姐的情夫不行?」

第三章

宋嘉云似是没想到,我会反击,眸子瞪得老大,反应了两秒,才指着我道,「你...你...粗鄙无礼!」

据我所知,宋嘉云当时是跟一个戏子离开的,后来,两人私奔到一个镇子落脚,戏子唱戏养活她。

但宋嘉云一向奢侈惯了,戏子越发努力唱戏,维持她大小姐的做派,最后伤了嗓子,宋嘉云果断抛弃他,回了京城。

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姐姐高尚有礼,拿得起放得下,妹妹很是敬佩。」

宋嘉云不算傻,当然听得出来我在内涵她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里闪过一丝恨色,「以前倒是不知道,妹妹这么伶牙俐齿。」

「姐姐过奖,」我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宋嘉云满头珠翠气得直晃,我嘴角的笑意加深。

看清她头上其中一根云纹白玉簪,我有一瞬的失神,这个簪子我不久前见过,彼时萧随还未恢复记忆,我以为是他给我准备的生辰礼。

我的生辰是后日。

今年......

砰的一声,宋嘉云将水杯放到桌上,打断了我的思绪。

「妹妹这么爱笑,不知一会儿进了宫,还能不能笑出来。」

我噎了噎。

今日是太后的寿宴,想看我笑话的人,能从宫里排到城门外。

宋嘉云回来,萧随失而复得,将她视若珍宝,可有可无的我,难逃成为笑柄的命运。

大约是边关有战事,此次太后寿宴并未大办,进宫来贺的只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

难得进宫露脸,各府夫人自是将女儿也带上了。

进了永寿宫,往日围绕着我转的贵女们,此刻正把宋嘉云拥簇在中央,她字字不提萧随,又处处在炫耀萧随对她的宠爱。

同为宋家女,我孤零零地坐在一旁,略显尴尬。

耳边不断传来她们的窃窃私语。

正好是我能听清的音量。

「有的人鸠占鹊巢三年,要是我啊,早自觉地让位了。」

「此言差矣,你看,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没有穿戴王妃服饰,想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云儿,你什么时候请咱们去王府做客?听说睿王府的百里杜鹃,是人间仙境,我好想去看看!」

「还有我…...」

我恍若未闻,垂下脑袋看脚尖。

王府是不能待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我抬起头,原来是太后和皇上,萧随过来了。

远远看去,萧随清冷精致的眉眼,在看到宋嘉云的时候,柔和了些许。

他与我擦肩而过,低头握起宋嘉云的手,嗓音如流水击石般清越,「云儿,走,去给母后祝寿。」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宋嘉云落落大方地应了一声,「好。」

两人并肩前行,称得上是一双璧人。

我想过心里会苦。

但不知道会有这么苦。

别人千言万语的嘲讽,也不及他一个动作给我带来的痛苦。

路过我面前时,萧随睨了我一眼,冷了声,「还不跟上。」第四章

日近薄暮,宫宴结束。

宋嘉云提出想骑马,于是萧随抱着她,两人共乘一骑。

我大舒一口气,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阵风吹起车帘,我能看到,萧随眉梢上挂着掩藏不住的喜色,宋嘉云在他怀中笑成了一朵花。

或许是我想明白的缘故,现在再看他们,我心里似乎没有那么苦不堪言。

华灯初上。

我进了萧随的书房。

萧随抬眸看了我一眼,继续埋头处理公务,嗓音淡漠,「何事?」

我走到他的案头前,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王爷,和离吧。」

空气凝滞了一瞬。

「你说什么?」萧随放下笔,声音不辨喜怒。

我重复了一遍。

萧随站到我身前,捏着我的下巴,眼神阴鸷,「王妃,这就受不了了?和离?你休想!」

「不和离,那你写休书吧,」我艰难地开口。

其实,和离书和休书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没人敢娶我。

只是和离书,到底还是要好听些。

萧随眼底沉沉,不断加重手上的力度,仿佛要捏碎我的下颌骨,咬牙切齿道,「宋怜,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心里一沉,他不给我活路......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眼泪溢出眼眶,「如果只有我死,才能让你解心头之恨,那你动...唔...」

萧随发狠似的吻,截断了我的话,「你就这么想去地下和沈聿做伴?啊?!」

「我没…」

嘶啦一声,身上突然一凉,我猛得睁开眼,看清萧随眼里一片猩红,犹如烈火燎原。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心里突突直跳,浑身发软,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幼蓝一脸喜滋滋地凑到我面前,「王妃,您醒了?您有三个月身孕了!」

我瞳孔一缩,啊了一声。

恍然想起,萧随曾说我年纪小,不宜生孩子,一直在服避子汤,是半年前停的药。

余光里扫到萧随跨过门槛的衣角。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幼蓝发现我在看门口,连忙安慰我,「王妃,奴婢瞧着,王爷心里还是有您的,昨晚守了您一夜。」

「那他现在去哪儿?」

话一出口,我有些后悔。

幼蓝眼神飘了飘,支支吾吾地答,「宋姑娘说她心口疼,派人来请王爷过去看看。」

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多可笑,还在痴心妄想......

我摆了摆手,声音略微带上了鼻音,「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想静静。」

幼蓝应声离去,我抹了抹眼角。

萧随,我愿赌服输。

可我的心里,还是好痛好痛啊。

泪流干了。

我想清楚了。

萧随,我也不要你了。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我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我想活着。

带着孩子远离京城,好好活着。

我生辰那一日,萧随不知何故醉了酒,深夜摸了过来,抱着我不放,一会儿喊宋嘉云,一会儿喊我的名字。

我数了一下,他喊宋嘉云的次数比我多。

早上醒来,他又恢复了正常,满眼只有宋嘉云。

他不给休书,我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离开王府,幼蓝几乎与我形影不离,我只能另做打算。

盯着庭前泛着新绿的芭蕉树,我眼珠微转,计上心头。第五章

珠帘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我慌忙地坐回梳妆镜前。

「王妃,您是想要这件衣衫吗?」幼蓝捧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裙,脸上有些不解。

我扫了一眼,垂下眼眸,嗯了一声。

这是我从永安侯府带来的,娘亲为我量身定做的衣裙。

在王府这三年,萧随送来的绫罗绸缎不计其数,这件衣裙到底是比不上,被我一直压在箱底。

但我既然决定要离开,除了腹中的孩子,旁的东西,我一件也不会带走。

「王妃,今日侯爷大寿,您这身装扮,会不会太素了些?」幼蓝一边给我挽披帛,一边问。

我微微摇头,「今日主角是父亲和姐姐。」

这么一说,幼蓝知道我的出身,倒也不再追问。

算日子,宋嘉云回京已近两个月,此次父亲寿辰大办,说到底还是为了让宋嘉云重回京中贵女圈。

萧随近来有些忙,时常不在府中,用过早膳,为显姐妹情深,我与宋嘉云同坐一辆马车,先行回了府。

嫡母拉着宋嘉云喜笑颜开地叙话,我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着花茶,时不时地看向沙漏。

坐了小半刻,我直起身,「母亲,姐姐,左右无事,我回春华院一趟。」

嫡母斜了我一眼,眼中的不悦显而易见,对我摆了摆手。

跨出门槛,我提着裙摆,脚下略急,一转弯,险些撞进萧随怀里。

「去哪儿?」萧随眉头紧蹙,虚扶了我一把,声音听不出情绪。

说来好笑,我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有三日未见面,但我知道,幼蓝是他的眼睛。

我跳开他的视线,盯着他腰间绣工精湛的新荷包,声音不禁有些涩,「去春华院取件东西。」

「什么东西?让幼蓝去取便是,」萧随上下打量着我,目光最后停留在我已经显怀的肚子上,扣住我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

我连忙摇头,急道,「是我娘亲留下的东西,时间有些久,我有些记不清放在哪里,还是我自己去找吧。」

萧随紧抿着唇,隔了许久,才松开了手,「好,长青你送王妃去取,快去快回。」

「不...」我话没说完,萧随已大步离去。

长青面无表情地走到我身前,语气还算恭敬,「王妃,请吧。」

我欲哭无泪,顿时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感觉,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萧随给我来这么一出。

长青是萧随的贴身侍卫,身手与觉察能力俱佳。

在他眼皮底下溜走,比萧随还难。

我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往春华院走去。

眼见日头升高,我不得不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心不在焉地出了房间,离开院子前,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墙根处隐蔽的狗洞。

回到正院,隔得近了,欢声笑语的声音也大了些,我调整了一下脸上木然的表情,抬脚往里走去。

只听清一句话,我的腿却仿佛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动。第六章

「恭喜王爷,宋姑娘是喜脉,月份浅,微臣.....」

是秦太医的声音,他每日给我请平安脉。

接着是一片恭贺的声音,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宋嘉云风头无两,她是正主,我此时进去,太煞风景,我后退两步,靠在廊柱上,勉强站稳。

大约是觉得我可怜,幼蓝和长青默契地站在一旁,没有催促我进去。

我心思百转,甚至想到求幼蓝和长青放我离开。

余光里看到宋嘉云的丫鬟点翠急急地跑出来,我下意识地感觉不妙,转身去看廊边的兰花。

「王妃,王爷请您进去,」点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幼蓝和长青的眼神里同时闪过一丝不忍,看着我没有出声。

我安慰自己,今日府中这么多人,宋嘉云和萧随不会对我怎么样,去道一句恭喜。

「恭喜王爷,恭喜姐姐,」我抠着手心,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

萧随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围的视线聚焦到我身上,有奚落,有怜悯。

我被引到距离萧随两个位置的椅子坐下,从我的视角,正好能看清萧随和宋嘉云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不见,宋嘉云像是变了个人,对着我趾高气昂的她,此刻软若无骨地靠在萧随身上。

她红着眼,脸上略显苍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八成是被初期的孕吐折磨得够呛。

萧随心疼地看着宋嘉云,轻拍她的背,似在安抚她。

让我想起,有一次我孕吐得昏天暗地后,幼蓝见我死气沉沉,提出去请萧随来看我,我没有反驳。

只不过,等来的却是萧随陪宋嘉云在游湖。

也是从那时候,我明白,无论是我,还是我腹中的孩子,对萧随来说,都是无足轻重。

见我在看她,她朝我投来一个炫耀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只要勾勾手指,萧随就会乖乖过来。」

我无言以对,悻悻地收回视线,不再去看任何人,捧着茶水抿了一口。

还未咽下,耳边响起宋嘉云绵软无力的声音,「妹妹,我想吃你做的梨酥。」

我的手一抖,茶杯险些端不稳。

梨酥,我有三年不做也不碰。

这件事,王府里人人皆知。

我凛了凛心神,对上宋嘉云挑衅的眼神,拿腹中孩子坐挡箭牌,「姐姐,我身子重......」

「去做一份,」萧随冷冷地打断我的话。

我张了张嘴,想要拒绝,身后的幼蓝拉了拉我的衣角。

「好,」我垂下眼睑,掩下眼眶里的湿意。第七章

从这之后,宋嘉云每隔两日,便要吃一回梨酥。

萧随一点头,我没有反抗。

我知道宋嘉云根本不爱吃梨酥,当年我刚进侯府,特地做了梨酥,讨好她,她一口没吃,全部赏给了丫鬟点翠。

她这么做,不过是想打压我。

另外,我猜测宋嘉云可能会对我腹中的孩子下手,也有意避开她的锋芒。

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一连着下了几场大雨后,天气终于放晴,碧空如洗。

我带着幼蓝,去了百里杜鹃长廊,花开得正好,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我椅子还没坐热,宋嘉云抚着并未显怀的小腹,施施然地出现在我眼前,笑得明媚动人,「妹妹,原来你藏在这里,让我好找。」

一看幼蓝不在,我的眼皮跳了跳,本能地捧着肚子,起身要走。

「咱们姐妹俩叙叙话,」宋嘉云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不着痕迹地拨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她,「姐姐,想说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萧随为何如此心悦我?」宋嘉云抛出了一个问题。

该死。

作为一个失败者。

这个问题,对我诱惑的确极大。

我还在犹豫,宋嘉云亲昵地挽上我的胳膊,「妹妹,这个啊,说来话长, 咱们边走边说。」

宋嘉云比我高半个头,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我想抽胳膊,一时竟没能抽回。

「姐姐,你现在说吧,」我心里有些不安,没走几步,我停下了脚步。

「妹妹,可还记得那年你刚入府,我带你去看花灯?」宋嘉云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嗯了一声。

那一年的花灯,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但却是最难忘的。

宋嘉云与我走散后,我在一处石桥下,救了一个从头到脚都是血的少年。

那个少年伤得极重,进气少出气多,我将娘亲留给我的三颗紫参丹,一股脑地塞到他嘴里,他的呼吸才正常了些。

没等到他睁开眼,五六个劲装男子,慌张地赶来,拨开我,把他扛走,隐入了黑夜中。

「我看到你救了一个人,他找来了宋家,我说是我救的,」宋嘉云的声音不疾不徐,顿了顿,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个人是...」

我的心快要跳到地上。

答案呼之欲出。

「萧随。」

「萧随!」

我与宋嘉云难得的异口同声。

但她是陈述。

我却是惊呼。

我身体悬空,又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在杜鹃花山坡上往下滚。

不知滚了多久,撞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才堪堪停下,我一开始还能感觉到疼痛,停下来反而感觉不到了。

我的眼皮似有千斤重,用力睁开一条缝,眼前是鲜艳欲滴的杜鹃花,低声喃喃,「萧随,你知道你心悦错人了吗?」

萧随啊,孩子没了,我也快没了。

意识逐渐消散,我恍惚看到娘亲在向我招手。

「阿怜!」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噢,沈聿也来接我了。第八章

很快,我听不到周围的声音,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中。

很奇怪,我方才明明还睁不开眼,这会儿倒是与常人无异。

一眨眼,我看到了满眼的红,不是杜鹃花,而是三年前的新婚夜。

萧随愤然离开后,我身体里的燥热越来越明显,恍然想起我在上花轿前,父亲遣侍女递过来的点心,带了一丝极为甜腻的香气。

反应过来后,我当即捧着桌上的凉茶喝,只是喝了大半壶,也无济于事。

我闭了闭眼,想着既然萧随对我如此不喜,很快宋嘉云被追回来,与其被他赶走,不如我主动离开。

出了房间,四顾无人,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穿过花台,我脚下一软,重心不稳。

我心道倒霉,做好了摔倒在地的准备。

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我被一股大力拉起,只是来人以为我能站稳,一把我身体扶正后,便松开了手。

谁曾想,这时药性大作,我的身体娇软得不像话,眼见又要往地上栽去,我连忙抓住了来人的胳膊。

「沈聿?」我看清了来人。

不知是否是月光洒下的缘故,沈聿眉目如画,俊美至极,我咽了咽口水,从他胳膊上传来的凉意,缓解了我身上的燥热。

「王妃,不可,」沈聿眼里露出一丝惊诧,抓住我不停往他袖子里探的手。

听到他叫王妃,我心里有些怅然,我咬紧了唇,好半天才出声,「我是宋怜,不是王妃,沈聿,我好热好热...」

沈聿身体微僵,搭上我的脉,声音微颤,「你中了千娇百媚。」

「这个毒无药可解,只有...」

没等他说完,我浑身得直打颤。

萧随不是我能肖想的,小命要紧,我一咬牙,抱上沈聿紧实的腰,仰头看向他,语调甜软,「沈聿,你可有心上人?」

沈聿光洁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漆黑的眸子里,只有我身着大红嫁衣的倒影,像是有小火苗在燃烧,没有出声。

我踮起脚尖,轻咬沈聿的耳垂,媚眼如丝,「我愿意。」

话音未落,我感觉腰身一紧,几个起落,沈聿带我掠进一个房间,他弹指灭了几盏烛火,青涩又热烈的吻,一路落了下来。

罗帐飘摇,衣衫尽褪。

......

月上中天,沈聿搂着我的腰,一脸意犹未尽地凑到我耳边,嗓音格外低沉,「阿怜,你身上好香。」

「......」我抹着眼角,心中不由懊恼,我好像惹错了人。

最后,我呜咽着在沈聿怀中睡了过去。第九章

次日,我是被浓烟呛醒的,看到不远处的院子,火势滔天,府里的人正在有条不紊地灭火。

我眼皮一跳。

一抬眸,对上了萧随深不见底的眸子。

我想起身去院子,却发现我被点了穴。

「王爷,沈聿他还在里面!」我急道。

萧随转过身背对着我,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他死了。」

「王爷,火是您放的?!」我惊恐地看向萧随的背影。

萧随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清风亭。

天大亮,火势被扑灭,我红着眼眶,踏入内室,在一片焦黑中,拾起一块玉佩。

「见过王爷,」门口处幼蓝的声音响起。

我忙将玉佩揣进兜里,走出内室。

这时,头顶响起木头的轻微裂声,我一抬头,一大块房梁正要塌下,连忙提起裙摆小跑。

不料,还是慢了一步,眼看房梁要砸我头顶。

我只好抬起胳膊护脑袋,房梁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我的眼前开始滴血线。

我脑中一片空白,但感觉不到疼痛。

直到身后响起一声闷哼。

血是萧随的!

「萧随!」

「快传太医!」

一阵人仰马翻后,萧随的脑袋被裹成了粽子,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我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看着萧随眼底的青黑,想必他亲自追了宋嘉云一晚上。

耳边响起秦着太医颤颤巍巍的话。

「王妃,王爷后脑损伤严重,醒来会失去大部分记忆。」

萧随一睡不醒,我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守了他十几个日夜,他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睁开了眼。

「你是?」

大约是许久没说过话,萧随的声音像是被砂砾磨过。

我还没出声,一手带大萧随的李嬷嬷,惊喜地上前一步,笑道,「王爷,这是您的王妃。」

萧随茫然地看过来,深邃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探究,我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对。」

一日前,宫里太后派人传了话,大意是我嫡姐伤了萧随的心,所有人不得在他面前再提往事。

李嬷嬷耐心地给萧随讲他的过去,我捏着手绢,双眼无神,呆坐在一旁,却能感觉到萧随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我身上。

李嬷嬷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夫人,你不高兴?」萧随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听到夫人这个词,我微微蹙眉,摇了摇头,「王爷,您醒来,我很高兴。」

至少我可以先去睡个觉。

万事等我睡醒再说!

我起身打了个大哈欠,「王爷,我先回房去睡会儿,您有事派人叫我。 」

「既是夫妻,自当同寝,」 萧随一把扣住我的手,神色温和,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手,忍住甩开他的冲动,露出一个得体的笑,「王爷,我睡姿差,您伤重未好...啊!」

一个天旋地转,我被萧随按在他身边,四肢被他锁住,无法动弹。

他单手拉过软被,给我盖好,「夫人累了多日,睡吧。」

我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萧随这哪是失忆,分明是换了个人。

但我知道,萧随总有一日会想起宋嘉云。

我不是他的王妃。第十章

经过多次打探,三个月后,我确定沈聿葬身火海是萧随所为。

但我却没办法替他报仇。

当然也不能。

我纠结了几日,决定离开王府。

离开前一晚,听到萧随呼吸绵长后,我掀开了被子。

「阿怜,要去哪儿?」萧随眼神幽幽地看着我,眼底里带着一丝审视。

他冷不丁的出声,吓得我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答,「...去净室。」

听到萧随嗯了一声,我脚底抹油般撒腿跑向净室。

再回到床上,我心里有事,蜷缩在床角,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要不是感觉到萧随的目光,我真想下床去检查,我买的安神香是不是过期的。

在我翻第六次身时,腰上突然一沉,萧随将我捞入他怀中,一口咬上我的肩头,粗重的鼻息喷洒在我耳际,嗓音低哑,「既然睡不着,不如来做有意义的事。」

我一吃痛,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些,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忙去推萧随,他单手握住我的双手,语调清润,似在诱哄,「阿怜,你说咱们圆过房,难道是我上次没让你满意?这次我轻些可好?」

「不不不,」我的眼珠快要瞪出眼眶,急忙连声否认。

在他醒来后,曾问我与他是否圆过房,我的确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只是我的拒绝,在他看来,是欲拒还迎。

而温柔的萧随,简直无懈可击。

我扛不住。

......

画面一转,在他身下的人不是我,而是宋嘉云。

我惊出一身冷汗,低头大口喘气时,听到有人在轻声唤我的名字。

「阿怜,阿怜......」

我疑惑地抬头,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我循着亮光走去,声音越发清晰。

「沈聿!」我大喊一声。

下一秒,我顿时感觉到遍布全身的剧痛,看到了一脸倦色的沈聿。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不似作假,沈聿没死!

我也没死!

顾不上疼痛,我惊喜地开口,却只发出了难听的呜啊声。

我呆了呆。

「阿怜,别说话,你的喉珠、手脚的筋脉严重受损,需要再治疗些时日才能恢复,别怕,我回来了,」沈聿满眼自责地看着我,面庞比三年前更加硬朗,下巴带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看着他,我忍不住热泪盈眶,他没死,真是太好了!

「别哭,我心疼,」沈聿带着薄茧的指尖抚上我的眼角。

但我的泪确越流越多,像是要把这三年对他的愧疚,都哭出来一般。第一十一章

沈聿告诉我,当年萧随一回来,不由分说地命人杀他,甚至放火销尸灭迹。

但沈聿在萧随身边多年,凭借对王府防御和地形的熟悉,在紧要关头,身受重伤的他,逃出王府,化名为沈峥嵘,去了南境投靠镇守边关的朋友。

伤愈后,他打听睿王府的消息,知道我与萧随在一起,他便没有再回京城,一心扑在边关杀敌。

如今他是手握重兵,威震一方的沈将军。

一个月前,沈聿收到消息,得知萧随当众刁难我,正逢他又立了大功,皇上召他回京封赏,这一次他没有以边关不稳拒绝,而是当即启程回京。

那日,沈聿乔装混进王府,四处找了我许久,才发现躺在大石头边上与杜鹃花融入一体的我。

我命悬一线,沈聿带我到城外的乾元观,请观主救了我。

山中林间蝉鸣,环境清幽,躺了两日后,我勉强能坐起来。

「阿怜,乖,再喝一口,」沈聿捧着药碗,温声细语地哄我喝药。

我咽下又苦又甜的药汁,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迟迟不肯再张口。

「沈将军,有人强闯!」门口的将士话音未落。

「嘭」的一声,木门被一脚踢开。

一身玄衣的萧随,黑着脸大步走了进来,周身的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他猩红的眸子里盛满怒意,像极了当时他恢复记忆的眼神。

「宋怜,你很好,我满京城地找你两日,你竟躲在这里与旧日情人私会,」萧随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我,嗓音又低又哑。

目光在我腹上扫了一眼,面色白了白,「你够狠,为了跟他在一起,连孩子也不要了?」

他的尾音有些发颤。

他一提孩子,我摇了摇头,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

他还被宋嘉云蒙在鼓里。

我想告诉他真相,但喉咙发不出声,手不能写。

萧随一抬手,房间里涌进来一群劲装男子,剑指沈聿。

沈聿放下药碗,面色不变,声音冷静,「王爷想再杀一次我?恐怕这次还是不能如王爷所愿。」

见状,我连忙支着两条没有知觉的胳膊,将沈聿挡在身后,冲着萧随摇头。

萧随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

我的心开始抽痛。

空气凝滞。

萧随的脸色难至极,定定地看着我,声音轻得厉害,「罢了,是本王棒打鸳鸯,你想要和离书?本王给你便是。」

说着,他转身抬脚离开,房间里的劲装男子如潮水般退去。

我浑身都痛,但还是心里最痛。

萧随啊。

你为何不肯再信我一次?

一炷香后,一封和离书放在我面前。

我终于绷不住,嚎啕大哭。

沈聿揽过我的肩,轻声细语地哄我,「阿怜,我带你去南境,你可愿意?」

我含泪点头。

不论萧随知不知道真相,京城我是待不下去了。

萧随不信我。

宋嘉云就算是闯了天大的祸,也有父亲和嫡母护着。

而我除了离得远远的,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第一十二章

夜晚,沈聿喂我吃了安神汤后,去准备启程回南境的事宜,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糊中,我闻到萧随身上常有的薄荷香气。

我心里苦笑。

我真是魔怔了。

薄荷香气一直不散,我纳闷地睁开眼,看到了王府主院的帘帐,我身上扎满金针,一旁的萧随沉着脸,红着眼地看着我。

跟他一对视,我的眼眶有些发胀,泪珠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金针撤去,萧随跟着太医去了屏风后,过了小半刻,才重回到床边,声音有些微哑,「你在哪里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温柔的语调,我更加确信我在做梦,对着萧随释怀地笑了笑。

离京前,能再见他一面,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萧随像是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合衣躺到我身边,轻轻搂着我的腰,神色落寞,自言自语道,「阿怜,哪怕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放你跟他走。」

我瞪大了眸子,这不是做梦!

我动了动唇,发出微弱的气音,「萧随。」

萧随闭着眼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有些瓮,「阿怜,你现在很恨我吧,我又拆散了你和沈聿。」

我的喉咙阵阵发紧。

在王府的这三年,他到底还是对我用了心,我已很满足。

但也是他,亲手毁了过去。

有一屋子的白胡子太医轮番给我治疗,五日后,我终于能开口说话,手也能提笔写字。

我不忍看萧随得知真相后的模样,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放在桌上,扮作一个小丫鬟,避开府中的侍卫,混出了王府。

只是我刚踏上乾元观的台阶,身后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阿怜。」

我脚下一顿,随后不管不顾地往前跑,被萧随捞进怀中,他眸色翻滚,声音清冽带着些许的沙哑,「我都知道了,跟我回去。」

「萧随,你放开我,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安地在他怀中动了动。

萧随面色紧绷,打横抱起我往山下走,薄唇抿成一条线,喉咙微动,「和离书都在我书房里。」

我愣愣地看着萧随,「你...」

萧随没有直接带我回王府,而是来到了天牢的最深处。第一十三章

狱头打开牢门,提着灯进去,我勉强认出躺在地上身上一片血污,披头散发的女子,是宋嘉云。

「我没有错,王妃之位就是我的,是我的,我的孩子才是世子......」宋嘉云低声不断重复。

亮光照在宋嘉云身旁,她的瞳孔有些涣散,往日洁白无瑕的脸庞上满是污垢,有血有泪痕,唯独不见一丝悔色。

宋嘉云揉着眼睛,看到是我,连连摆头,尖叫声足以刺穿耳膜,「有鬼啊!」

我拔下头上的簪子,握在手里,向宋嘉云走近,咬牙切齿道,「宋嘉云,我是人,你不怕,我成鬼,你就怕了?」

宋嘉云反应过来,激动地朝我爬过来,原以为她会是满口胡言乱语,没想到她却朝我不断磕头,大眼里满是惊惧,「宋怜,求求你饶了我,我不跟你抢王妃的位置!」

我举着簪子,毫不犹豫地抵在宋嘉云脖子上,「我的孩子,他五个月了,你让我怎么饶你啊?!」

「宋怜,我错了,我还你了,我的孩子也没了,求求你......」宋嘉云的声音更加尖细了些。

死到临头,她才认错,我的眼眶胀得慌,心中的郁气更加浓厚,恨声道,「你死不足惜!」

我手上一用力,她的脖子立刻现出点点血迹。

「别弄脏你的手,」萧随握住我的手,拿走簪子。

我浑身颤抖,怒气冲冲地瞪着萧随,他揽我入怀,在我耳边轻哄,「阿怜,别急,死对她来说是解脱,我会让她痛不欲生。」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才好受了些。

萧随拥着我,往外走。

我没有抬动脚,低头一看,宋嘉云伸手抓住了我的鞋,眼里满是惊恐,「宋怜,求求你救救我!」

「姐姐还是活着赎罪吧,」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宋嘉云不放手,萧随一脚踢开了她的手,声音寒如腊雪,「宋小姐,来日方长,死多无趣。」

牢门咔哒一声锁上。

「宋怜救我!妹妹救我!妹妹......」宋嘉云激动地摇着栏杆,提高了音量。

我出了个气音,没有搭理。

见我这样,宋嘉云许是破罐子破摔,放声大骂,「宋怜,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我感觉到肩头的力度加重,萧随脸色不太好看,沉了声,「舌头拔了。」

话音一落,眼前闪过长青的黑影。

身后立时传来宋嘉云的哭求,「不要...啊!」

我想回头去看宋嘉云的惨状,萧随不让,「脏眼睛。」

我没有坚持,以我对萧随的了解,宋嘉云接下来会活罪受尽,最终难逃一死。第一十四章

转了两道弯,我站在一个阴暗的牢房前。

往日高不可攀的嫡母和威严的父亲,正坐在干草堆上。

觉察到响动,两人一同看了过来,父亲小跑了过来,佝偻着腰,「阿怜,一切都是父亲的错,只求你放过嫡母和你姐姐的性命。」

我的眼神暗了暗。

「求她做什么,再隔两日,等我哥一回来,咱们就能出去,」隔壁牢房的嫡母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她还是那么高傲。

父亲怒喝一声,「你这个蠢妇,给我闭嘴,」

我抿着唇角,东窗事发,嫡母有做丞相的哥哥做依仗,还抱着出去的希望。

从萧随将父亲和嫡母送进天牢的举动来看,嫡母的哥哥恐怕也是护不住她。

我的声音平静,「父亲,您骗的是王爷,如今我与他没有关系...抱歉,我无能为力。」

萧随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父亲迟疑了一瞬,扒着栏杆,膝盖弯曲,缓缓跪在地上,「阿怜,是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我侧了侧身,不去看他。

萧随轻笑一声,「阿怜的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同样是你的女儿,侯爷这心也太偏了些。」

嫡母不屑地哼道,「一个挟恩图报的采药女罢了。」

「我娘亲不是!」我提高了音量。

娘亲在世时,与父亲相处得极好,临终前还不忘叮嘱我,「别怪你父亲,他有苦衷,去了侯府,要听你父亲的话。」

我胸前起伏不定,看向父亲,「父亲您说清楚。」

父亲深吸一口气,「徐婉,有件事是我骗了你,你善妒,我与锦娘是两情相悦,当年若我让锦娘入府,你定不会善待她......」

「啪」的一声,父亲脸上印上五个手指印。

「好一个两情相悦!」嫡母没有解气,还要再打。

父亲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脸怒色,「妒妇!你真当我不知道陈姨娘一尸两命是怎么回事?!」

嫡母面上一白,甩开了父亲的手,指甲划破父亲的脸,揪住父亲的头发往后拉,「你敢骂我!是我做的又怎样?我只恨被你蒙蔽,一时心软,没有杀了宋怜!」

「毒妇!」父亲摸着脸上的血,脸上怒不可遏。

两人扭打在一起,萧随扒开我的手指,与我十指相扣,「走吧。」

转身走了没几步,身后响起嫡母的谩骂声。

「宋怜,你这个贱种,你等我出去......」

萧随一回头,嫡母的声音戛然而止。第一十五章

上了马车,萧随搂着我的腰,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一遍遍地低声重复,「阿怜,原谅我。」

我没有出声,任由眼角的泪滑过脸庞。

「啪嗒」一声,落在他的手背上。

我能看清萧随眼里的惊慌,他低头吻上我的眼角,声音嘶哑得厉害,「阿怜,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躲,闭上了眼。

心中翻起骇浪,最终归于平静。

我放下了。

近来这些日子,萧随给予我的伤痛,在他说出对不起的时候,终于烟消云散。

在他一路往下,将要贴上我的唇时,我推开了他,「萧随,放我走吧。」

「不可能,阿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萧随固执地圈住我的腰,将脑袋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你爱的人一直是我。」

我仰头看向他,认真地答,「对,我爱你整整六年,现在我累了,我不怪你,你也别自责,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萧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肩膀微微颤抖,「阿怜,之前是我混蛋,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这样说。」

我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别想着走,好不好?」萧随的声音带了一丝乞求。

一提到那个孩子,一行清泪滑过我的脸庞,我仰头对上他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萧随,真的晚了。」

「阿怜,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置气,我跟你道歉,」萧随用指腹给我擦泪,声音有些急。

不知为何,他给我擦泪,眼泪却像是开了水阀一般,眼前不断浮现这些日子,他对我的一幕幕。

「阿怜,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过错,好不好?」萧随红了眼眶,清冷的面庞血色褪尽。

我任由眼泪打湿他的大掌,没有作答。

再回王府,明明一切没有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我曾把这里当做家。

可惜,回不去了。

曾经会一连多日见不着萧随,如今,他会像以前一样,整日黏在我身边。

而我则是在盘算,怎么打消萧随想要重新来过的念头。

「阿怜,送你,」萧随拿过一个锦盒,在我眼前展开。

赫然是一枚玉质莹润的簪子。

比之当日宋嘉云头上戴的那枚,光泽更纯熟柔和,雕工更是极尽精美。

我拿起簪子,萧随黑眸里满是紧张和期待,「喜欢吗?」

余光里看到萧随修长的手上,隐约可见的细小伤口,扯动嘴角,「萧随,你不必如此。」

「阿怜,我给你簪上,」萧随眼尾有些发红,伸手拿我手中的簪子。

我闭了闭眼,在他即将碰到簪子时,松开了手。

「哗啦」一声,价值连城的簪子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萧随不在意地笑了笑,握住了我的手,声音柔和,「没事,改日再送你一枚新的。」

「不用,」我淡声拒绝,抽回了手。

萧随脸上丝毫不见恼,我倒是有些惊讶。

「阿怜喜欢听话本,我给你读,」萧随打横将我起,放到一旁的美人榻上,从书架上取出一个话本。

冷眼看着他卑微的讨好,我心里并没有像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更沉重了些。

自从宋嘉云入府后,我没有再看过话本。

距离上次看话本,还是萧随给我读的。

而萧随望着话本上的折痕,眼神微顿。

他才思过人,定然是发现我有多久没有看过话本。

气氛尴尬,我拿掉他手里的话本,塞回书架,言不从心,「我戒了。」

不知怎的,萧随脸上的不安越发明显。

我想,或许他知道,我不仅戒了话本,还戒了他。第一十六章

天色渐昏,一个惊雷在空中炸开,正与萧随大眼瞪小眼的我,坐在床上,打了个哆嗦。

很快,在一连串的雷声和闪电后,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砸落在房梁和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凭空吹来一阵疾风,灭了烛火,我来不及反应,萧随已搂我入怀,一下下地轻拍着我的背,「阿怜,不怕,我在。」

我贴着他的胸膛,能听清他的心跳,我想告诉他,其实,我不怕打雷了......

现在想来,才发现他不在的日子,我变了好多。

从离不开他,到学会一个人克服万难。

从时刻想他,到不为他喜,不为他悲。

......

一日午后,翠微湖上。

我神色蔫蔫地坐在小船上,萧随一袭白衣,腰间系着一个绣着绿竹的旧荷包,撑着竹竿,将船往湖心处行驶。

看到四周含苞待放的荷花,我的脸上有了笑意。

见状,萧随直接扔了竹竿,走到我身前单膝蹲下,点了点我的鼻梁,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奈,「阿怜,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我的笑意僵在脸上,这个问题这七日里回答了数次。

心中的答案从未变过,不过这次我有意为难他,指着湖面,「你跳下去,再去杜鹃长廊,从上滚到下。」

萧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扭头跃进湖里。

水花溅到我脸上,我啊了一声,抹了把脸,「萧随,你真去啊?!」

萧随头也不回地往岸边游,朝我挥手,「等我来接你回去!」

我嘴角一抽,跺了跺脚,心里还是为他捏了把汗。

但我心里清楚,我是时候离开王府了。

我发了一枚沈聿给我的信号弹。

半个时辰后。

一艘大船靠近,甲板上是坐在轮椅上鼻青脸肿的萧随,朝我微笑,「阿怜,小心脚下。」

夜晚,萧随将我禁锢在怀里,语气有些可怜,「阿怜,你原谅我了?」

我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但我心知肚明,萧随要的不只是原谅。

「明日去一趟灵山寺吧,」我转移了话题,对上萧随探究的眼神,我顿了顿,解释道,「给那个孩子点盏长明灯。」

闻言,萧随神色放缓,揉了揉我的额发,「好。」第一十七章

从灵山寺出来,没走多久。

四周响起训练有素的马蹄声,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沈将军求见,」王府的车夫到底是见过大场面,声音四平八稳。

「不见,谁拦路杀谁,」萧随一边捏着我的手心,细细地揉,一边冷声答。

我的心被高高提起。

不过沈聿没有让我失望,他风轻云淡的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王爷,末将并非想拦路,您马车里坐的是末将未过门的妻子,我来接她。」

萧随冷哼一声,「本王倒是不知,本王的王妃何时成了你的妻子,当年之事是误会,既是过去,本王既往不咎。」

听着萧随的话,我在心中长叹,若是萧随在恢复记忆时,也这么想,该多好。

可惜,世上只有因果,没有如果。

「王爷,您曾救过我的命,当年也算把命还给了您,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如今谁是过去,由阿怜决定,」沈聿的声音不卑不亢。

我正要开口,萧随点了我的哑穴,大掌包裹着我的手心,神色温和,「阿怜,别闹。」

我摇了摇头。

萧随,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

「沈聿,别逼本王杀你,」萧随血红的眼眸里,有杀意闪过。

看得我心头一跳,拉住了他的衣袖。

萧随武功高深莫测,即使昨日在杜鹃长廊受了伤,我也担心沈聿打不过他。

「王爷,若你今日能杀我,也是我的命,」沈聿朗声道。

一道剑气袭来,扬起了车帘,萧随掠了出去。

两道人影快速交织在一起,很快,我看到沈聿浑身血污,动作明显迟缓下来,而萧随的剑越来越快。

我急得要命,趁车夫一个不备,纵身跳下马车,朝沈聿的方向奔去。

「阿怜!」沈聿生生受了萧随一剑,右肩被刺穿,剑被萧随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剑鸣。

我抱住沈聿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流满面,呜呜地喊着。

沈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他擦着嘴角的血迹,抬手给我解了哑穴。

「沈聿!」我大声惊呼。

萧随的长剑从我身后,直指沈聿的咽喉,沉声道,「阿怜,过来。」第一十八章

我抖着手,堵住沈聿肩头上的血洞,转头看向萧随,「萧随,你若杀沈聿,我必不会独活。」

萧随的剑有些颤抖,定定地看着我,朝我伸手,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求,「阿怜,你先过来。」

看着萧随的模样,我咬着牙,大声哭喊,「萧随,我对你没有感情没有爱,你放我走!」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萧随松了手中的剑,后退了半步,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眸色晦暗,声音轻不可闻,「阿怜,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才抬眸,对上萧随黯淡无光的黑眸,艰难地开口,「萧随,我对你没有感情没有爱。」

萧随的脸一点点褪去血色,眼里闪着泪光,直直地看着我。

奇怪的是,我明明心里已放下他。

但在这一刻,我还是心痛得无法呼吸。

半晌,萧随摆了摆手,声音哽咽,「好,你走。」

恍惚间,我听得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萧随,扶着沈聿上了马,沈聿将我用风帽整个兜住按在怀中,声音虚弱但透着隐隐的喜色,「阿怜,我们现在启程去南境。」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耳边风声呼啸,我回头看了一眼,萧随还站在原地。

他逐渐变小,化作一个小圆点。

萧随,后会无期。

一个月后,沈聿带我到了南境。

等沈聿的伤结痂,他去巡防,我留下书信,离开了将军府,在一处离他不算远的村庄落了脚。

南境不同于京城,时有战乱,百姓生活困苦,没有余钱送孩子去上学,大大小小的孩子整日无事,绕着我这个大姐姐转悠。

我闲来无事,索性开了学堂,给孩子们做启蒙。

沈聿带兵找过来时,我正在给孩子们授课。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灵,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

「狗蛋,看着字读,」我一手拿着书,一手揉了揉一个顽皮男孩的脑袋。

「宋夫子,门口有人在看您,」男孩冲我呲牙花,缺了两个门牙,说话有些漏风。

我朝门口看去,一身黑衣的沈聿,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前,神色不明地看着我。

越来越多的学生,朝门口望去。

「夫子,那是您的相公吗?真好看!」一个胆子大些的女童,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没答话。

看着今日的课是上不去了,我干脆合上书本,「今日的课上到这里,散学。」

孩子们欢呼着出了学堂。

沈聿迈着长腿,朝我走近,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被他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沈聿,我给你留了信。」

沈聿的心意始终如一。

而我却不是。

被萧随伤得透彻,我需要时间去缓。

沈聿嗯了一声,抬手将我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我耳后,语调温和,「你喜欢这里,便在这里住下。」

从这之后,沈聿会在这个村子和将军府两头跑,一时兴起,会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武艺。

在南境过了第二个除夕时,新月如钩,沈聿带我掠上房顶,烟花漫天绽放,他灿若星辰的眼里混杂着紧张和期待,「阿怜,你可愿嫁我为妻?」

我嘴角微扬,「愿意。」

开了春,我们定下成亲的日子。

只是成亲那日,刚拜完堂,沈聿急匆匆地上了战马,「阿怜,等我回来。」第一十九章

这次的军情险急。

一连十日,没有沈聿的消息。

直到第十五日,听说他的大军回城。

我重新穿上嫁衣,上了城墙,眼见队尾都快入城,也未看到沈聿的身影。

我脱下嫁衣,换上素色的衣裙,奔下城墙,拦住了周副将,颤了声,「沈聿呢?」

「沈夫人,沈将军身负重伤,坠崖失踪了,」周副将朝我抱拳,面色灰白。

「什么?!」我失声大喊。

原来,此次敌军来势汹汹,沈聿想快速结束战斗,定下他孤身入敌营,取对方主将首级的作战计划。

这个计成功破敌,但沈聿被追杀至悬崖处,等周副将赶去时,他已跳崖。

周副将一行人搜了三天三夜,却没搜到沈聿的踪迹。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静下来后,我决定亲自去死人谷寻他。

「沈夫人,死人谷危险,常有狼群出没,」周副将带着一队士兵,风尘仆仆地赶来,拦停了我出城的马车。

听到有狼群,我心里更加急切,目光坚定,「周将军,我心意已决,请让路。」

周副将没再劝我,打马调头到我的马车前,「沈夫人,末将与您同去。」

走了一日,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眼看雨势渐大,我们一行人,在山间一处破庙避雨。

周副将用枯枝生了个火堆,火苗燃得旺,我感觉身上的寒意去了不少。

只是没过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人声。

「不好,有山贼,保护夫人!」周副将面色有些严肃。

他一声令下,二十多个士兵将我护在中央。

「老大,里面有美人,」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从缝隙中,我看到那个被唤作老大的男子,满脸络腮胡,虎背熊腰,提着血迹斑斑的板斧,哈哈大笑,声音如洪钟般响亮,「抢了!」

我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周副将怒喝一声,「小小毛贼,也敢口出狂言!」

说罢,他提长枪,刺向山贼头子。

然而,山贼人多,五六个人消耗一个人的打法,护着我的士兵,被打得七零八落。

我缩到柱子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一手拿着大刀,像提小鸡一般,提起我的衣领。

双脚离地,我大声惊呼,「周将军!」

「沈夫人!」周副将目眦欲裂,长枪挑开一个山贼,奔向我这边。

「铿」的一声,周副将的长枪对上男人的大刀。

周副将许是力竭,被大刀的刀风震退两步。

男子不屑地哼了哼,提着我轻松地往外走,周副将提枪来拦。

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刺啦」一声,是刀剑相击的声音。

「沈将军!」周副将激动大喊。

我还未看清黑影,便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方才提我的男子,已被沈聿一剑击杀。

「阿怜,是我,」沈聿搂紧了我的腰。

沈聿的到来,几乎是瞬间扭转了战局。

回到将军府,沈聿第一时间派人去剿灭这伙山贼。

原来,沈聿当日跳崖后,失去意识,顺着溪流,飘向河里,被下游的一户渔民所救。

他醒来后,立刻赶回将军府,半路上得知我去死人谷寻他,当即一路追过来。

三日后,将军府中,重结红绸,我换上嫁衣。

红烛案,影摇心乱。

......

沈聿将我抵在墙角,撩起我湿透的发丝,明明已情动至极,他却偏偏停了下来,凑在我耳边,刻意咬着字音,声音更稠更嘶哑,「阿怜,你想不想我?」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声音又软又糯,「想...啊!」第二十章 番外1(萧随)

萧随龙章凤姿,文武双全,在十七岁那年,皇兄为私盐屡禁不绝一事发愁,他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于是主动应下追查私盐。

只是没想到,刚查到蛛丝马迹,他在一次探访过程中,遭遇刺杀。

对方人多势众,萧随一行人不敌,他身受重伤昏迷,暗卫将他放到石桥下,放出求救信号后,转身引开敌人。

意识模糊中,萧随感觉到有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在往他嘴里塞东西,他本能地想吐出去,但那双小手捏住了他的唇。

耳边隐约传来低语,但他听不真切,只能依稀辨认出来是个少女的声音。

药丸化开,他感觉到五脏六腑没有那么难受后,才明白少女在给他喂药。

私盐事关国家大计,隐藏在背后的人,或许是知道他查出了点什么,对他下了死手。

昏迷了三个月,萧随才醒来,在这之后,他皇兄说什么也不让他再插手私盐一事。

萧随也知其凶险,倒是没再大包大揽,将查到的线索悉数交给他皇兄。

此时,他皇兄有意让他与宋家结亲,永安侯是两朝老臣,妻子出身世家之首,宋嘉云素有才女的名声。

萧随没有当即答应,因为他想起了那日在石桥下救她的少女。

不必娶她,但给药之恩,他是想报答的。

几经查访,查到了宋家。

得知是宋嘉云救了他后,他皇兄再提结亲之事,他没有再拒绝。

这大概是天意,他心想。

定亲后,他闲来时,会去宋府坐坐,以示亲近。

时日长了,他隐隐觉得,宋嘉云与京中其他贵女没什么分别,反倒不如她的妹妹宋怜真实。

只是她是他的未婚妻的妹妹,他自认算个君子,未曾起对宋怜动过心思。

大婚那日,当他掀开盖头,发现不是宋嘉云时,他追了千里,半夜回府,发现他名义上的王妃宋怜,宿在他的侍卫沈聿的床上。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比得知宋嘉云跟人私奔的消息后,还要生气。

一气之下,他抱出了宋怜,当即下令杀了沈聿。

失忆醒来后,听着李嬷嬷讲着他以前的事,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新婚妻子身上。

相处三年,萧随早已深爱宋怜,以至于恢复记忆时,他知道她与沈聿有过往,他对她又爱又恨。

宋嘉云找上门来的前一日,萧随将给宋怜亲手做的生辰礼,藏到她梳妆台里,无意中看到了沈聿的随身玉佩,他嫉妒得发疯。

两人大吵一架后,宋嘉云上门,他假装欢喜地将她迎进门。

宋怜淡然处之的态度,将一向清冷自持的他,气吐了血。

他越来越过分,企图在她脸上,找到吃醋的表情,结果却是她提出跟他和离。

有了孩子,萧随心中大喜,想着再冷宋怜些日子,他找她道歉。

在永安侯府那日,萧随一见宋怜简约的装扮,他看出了宋怜眼中的闪躲。

他直觉不好,特意命长青看着她。

宋嘉云提出要吃梨酥,萧随知道宋怜是为了死去的沈聿,三年不碰梨酥。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又酸又气。

当萧随从外地治理完洪水,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他想告诉宋怜,他好想她。

回了王府,才知道宋怜失踪了,他心里慌得厉害。

不眠不休找了两日,找到乾元观时,眼前的一幕刺痛了他的心。

顺着宋怜的意,他给了她和离书。

仅仅过了两个时辰,他后悔了。

将宋怜带回王府后,他才发现她受了很重的伤。

萧随冷静下来派人细查,发现与宋嘉云有关,他前脚刚把宋家夫妇和宋嘉云送进天牢,后脚发现宋怜留下一封诀别信离开了。

原来,当年在石桥下的少女是宋怜,她爱了他六年,但他一次次地磨灭了她的希望。

三年后,相思入骨的萧随,乔装来到南境,在集市上与宋怜与单手抱着女儿的沈聿,擦肩而过。

「阿聿,你在看什么?」宋怜声音细软。

沈聿飞快收回视线,握紧了宋怜的手,「没什么,以为是个熟人,是我看错了,天色不早,咱们快回府吧。」

宋怜狐疑地看了一眼沈聿,「你刚刚说,要去看看西边集市的小马驹。」

「我想起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改日再来,可好?」沈聿心里暗暗着急,语调还算平和。

宋怜看出沈聿眉眼间的急色,倒是没再追问,应了一声,「好。」

看着两人的互动,萧随的喉咙涌上来一股腥甜,袖子底下瘦骨嶙峋的手攥成拳,手心抠出了血。第二十一章 番外2(沈聿)

沈聿是个孤儿,根骨不错,被杀手组织挑中,十六岁那年执行一次刺杀任务失败后,按组织规定需自刎谢罪,被路过的萧随所救。

眼前的少年气势不凡,年纪比他小上一两岁,但说话却是自带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萧随见他功夫好,于是给他换了身份,带在身边。

沈聿第一日跟在萧随,领到的第一个任务,是给宋怜正骨。

他对骨头错位的疼痛再了解不过,只是他看着宋怜眼里包着泪,愣是忍着不掉下来,他不由心生惊奇。

几日后,当他跟着萧随去宋府,萧随与宋嘉云在水池旁叙话,宋怜拉着他到假山后,捧过来一碟梨酥和一杯热茶给他。

原来,宋怜是在感谢他当日给她正骨。

梨酥香甜可口,热茶入喉,四肢跟着舒展开来,看着宋怜脸上真挚的笑意,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沈聿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世界的美好。

当晚,他梦到了宋怜的笑脸。

时间长了,沈聿知道宋怜在侯府中过得并不如意,没过多久,他发现宋怜仰慕萧随。

知道此事,沈聿心里泛酸,但也明白,他只是一个侍卫,如何能配得上侯府小姐?

萧随大婚,发现真正的王妃跟人私奔,现在留在王府的是宋怜,他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去追。

实则他是担心她初入王府,可能会遇到什么不测。

沈聿隐在树林后,默默守护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宋怜会抱他。

事后,沈聿想得很清楚,他会给宋怜一个交代,但他不知道萧随会大发雷霆。

到了南境,打听到萧随失忆,宋怜与他感情很好,沈聿不顾伤重未愈,醉了一宿。

而后,他凭借过硬的才智和功夫,一步步做到将军,后来得知萧随屡次为难宋怜,他想回京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当看到奄奄一息的宋怜时,沈聿恨不得杀了萧随。

好在兜兜转转,宋怜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他爱的人,他再也不会松手,他要宠她一生一世。

集市上,沈聿几乎是一眼认出了萧随, 回了将军府, 他加强了府中的守卫。

等了好几日,萧随也并未现身府中,而是与他在路上偶遇。

茶楼里。

萧随一身月白常服,身形瘦削,不过二十有余的年纪,发间已有数根白丝。

他推了一杯茶给沈聿,声音清冷温润,语气平缓,「不必紧张,时隔多年,我还是很庆幸当年你救了她,她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

「王爷,您既知道时隔多年,为何您不肯放下,开始新生活?」沈聿看着萧随发白的唇色,心生不忍。

闻言,萧随拿着手帕,咳了许久,才停下来,眉尾微挑,「当年你到南境,不也没有开始新生活?」

沈聿想起当初的心境,不由垂下眼眸,掩下眸中异色,过了半天,才抿了一口茶水,「王爷,保重身体。」

萧随嗯了一声,扶着椅子,直起身,「本王今日找你,是想告诉你本王要...走了,此事不必告诉她,本王糊涂,伤了她,你要好好待她。」

「请王爷放心,末将定不负她,」沈聿向萧随抱拳,声音掷地有声。

沈聿目送萧随的马车出城,心里五味陈杂,回首当年与萧随初遇,到如今的永别,他的眼框不禁有些发胀。

若是可以,沈聿更多的还是希望萧随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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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9-17 11:44

    好像想到哪写到哪,把一些传统梗都写进去了[笑着哭]

四月文化丫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