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上班时，和同事聊天，说了句“晚饭吃什么”。

新来的主管就以我扰乱公司秩序为由将我开除，明天不用来了。

老板不仅不反对，还喊来小舅子对接我的客户，觉得这样一来就算我不在，客户也不会流失？

但他们不知道，我虽然不是公司大动脉，但我能随时切断公司大动脉……

1

“小胡，你中午又没吃饭啊？”

下午两点多，同事见我端着泡面在电脑面前忙个不停，便同情地问我。

“嗯，中午陪客户喝茶去了，好说歹说让他店里上架我们的新产品。”

“哇！不愧是我胡哥。”同事羡慕地给我竖起大拇指，在行业竞争无比激烈的当下，每个客户都弥足珍贵。

而我是硬生生从同行手中挖墙角，自然引得同事们一阵佩服。

“可是，小胡我都好久没见你吃过一顿正经饭了，赚钱要紧，但身体才是本钱啊。”

我笑着点头：“谢谢提醒。对了，今天晚上我不用见客户，你有空吗？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啊！”同事毫不犹豫点头，“正好我也有空。”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问他：“那晚饭吃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干什么呢？上班时间不好好上班，还想着下班后吃什么？你们有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扰乱公司秩序呢？”

来人叫吴清光，上个星期空降来的主管，我的顶头上司。

他说的很难听，但我也只能解释：“我只是跟朋友聊聊天——”

“聊天也不行！这里是公司，又不是你家，也不是菜市场！”吴清光眼睛一瞪。

这时，那个同事想帮我解释一句：“主管，是这样的，小胡他中午都忙着谈客户了，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但吴清光不依不饶：“他中午有没有去谈客户关我什么事？而且为什么不在上班时间谈客户，非要卡在休息时间？”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来气：“你以为我想吗？只有今天中午我才有机会接触这个客户。”

吴清光只是冷笑：“不要把问题抛给我！公司请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的。没能做好安排，是你能力不够。不仅能力不够，面对领导的指责还敢顶嘴？这样吧，你明天不用来了。”

2

“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我一个跟了老板四五年的老员工，就这么被开除了？

“听不清楚？难怪做了这么多年都升不了主管。呵呵……”吴清光笑着摇头，“你赶紧跟小李交接工作，下班后收拾个人物品离开吧，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我。

以前我一直以为，作为本部门不论是业绩还是资历都是最高的员工，主管的位置可以说是我的囊中之物。

可不曾想，空降的吴清光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而他口中的小李，是老板张高华的小舅子李先明，和吴清光一起来的，名义上是学习我的工作，实际上是想趁机插手我的岗位，并有朝一日顶替我，避免我离职时带走大批客户。

我刚入职时，连合同都没签，因为老板是我大学同学。

我爸恰好是做原料供应的，这点张高华并不知道。

那时候我爸想让我在他的公司历练，但我觉得在父亲麾下做事很难得到成长，因此选择跟张高华一起打拼。

但我爸也暗中给了很大支持：原料价格上比市场价低了三四成，基本不赚钱，甚至有点小亏。

张高华开办供销厂，刚开始公司没钱买车，我每天除了到处拉客户，就是送货。

没有面包车，我就骑着摩托，拉着两三百斤的货物一边跟交警斗智斗勇，一边给客户送货。

风吹日晒，短短半年时间，我就从一个小鲜肉级别的毕业生、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变成了黝黑普通的打工人。

也许是我做这一行确实有天赋，有了我的帮助，以及我爸公司供应的便宜原料，张高华的公司日益壮大，如今虽说没有市值十几亿的规模，但每年的流水也接近了一个小目标。

公司一大半的客户，都是我当初一栋楼一栋楼搜出来的。

我爸公司的事情，张高华并不知情，我从未跟他说过。

他也不知道，那些远低于市场价三四成的原料是怎么来的，只当是我运气好谈了一家牛逼的原料商。

可以说，我做到了问心无愧。

我清楚地记得，当初我拿下了本地最大的直营店后，张高华兴奋地抱着我又蹦又跳：“哈哈哈，兄弟，你太牛逼了，你就是我的神！等我公司做起来了，以后你就做个吃分红的小老板，我来养着你！”

但事实上呢？

四年过去了，张高华没有给我一毛钱分红，没给我职位上的擢升。我依旧承担着至少一半客户的维护工作，以及加工厂方面的跟单。

甚至到了今天，他直接安排吴清光和李先明来逼走我！

3

事到如今，张高华要赶走我，不知为何我心中感到一阵轻松。

这些年来，我吃泡面都吃吐了，常常跟客户喝酒到深夜，为了让客户上架公司的产品，我几乎是求着人家，说尽了好话，放下了所有面子。

狡兔死，走狗烹。

走就走吧，大不了回去老爹的公司做个闲散少东家。

但是，你张高华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

表面上，我也没有表漏出使坏的意图。

李先明是个刚毕业的大专生，平日里有些不着调，听说我的工资很高后，便让姐夫安排自己来顶替我的位置，想躺着赚钱。

我将所有的工作都正常交接给李先明，包括维护客户，以及加工厂的跟单。

“小胡，现在月初了，我是不是该催那些分销赶紧结账？”李先明问我。

今天2号，按照惯例，我们要赶紧催分销商结清欠款，大部分是月结客户，就是一个月结算一次。

我点头：“嗯，要跟我们财务沟通好，看看还有哪家没有结账的，赶紧催。”

“但是我看有的客户……比如这个，你看他们老板的语气，好像是我们欠他钱似的。”

李先明这是碰到硬茬子了，总有一些客户可能手头没什么现金流，就能拖一天是一天。

以我的经验，当然是每天正常催款，但别催太狠，提醒一下就行了。

但我不会跟李先明这么说。

“小李啊，你要明白，对方是找我们拿货去卖的，如果我们不给他货，他能卖啥？所以我们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你语气一定要足够强硬！但凡对方想拖延或者说了不好听的话，都说明你语气不够强硬。”

李先明眼睛一亮，露出恍然的神色。

我继续补充：“此外，如果5号对方还不付款，可以骂他几句，然后把货断供了，不卖给他。明白吗？”

李先明忙不迭点头，脑海里已经出现那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场面，那种一大堆身价亿万的大老板被自己拿捏、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求给货的爽快感，让李先明几乎升天。

“哦还有，加工厂那边也是，该催货就催货，该骂就骂，没有及时交货，可以直接罚款！扣他们的工钱就行。”

李先明重重点头，他已经开始幻想将来大权在握指点江山的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好！”

看他上套，我有些期待他的表现了。

顺利下班后，我和同事吃了个散伙饭，没有回宿舍，直接回家找到老爸。

“爸，我离职了。所以，你给高华供应链的优惠可以取消了。”

这一招，将直接让张高华的成本暴增三成以上！

如今的大环境竞争激烈，张高华能有那么多客户，除了我的精心维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成本比同行便宜，有价格优势。

但这一次，他的优势将荡然无存，甚至成本可能比同行更高。

而且，张高华还有吴清光和李先明两大卧龙凤雏帮他分担压力，赚钱的压力。

毕竟客户少了，赚钱压力也就小了，不也是一种分担吗？

4

夜晚，我邀请几个兄弟们一起，叫了一堆酒菜在家里小聚。

这一晚我喝了很多，也许是为了用酒精冲散心底的委屈。

跟着张高华，和他一起将公司一步步发展到这个规模，如今却被恶意裁员，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

但好在，我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没有了公司的压力，我总算有心思开始自己的规划。

不论是去考公，或者去我爸公司里躺平，都好过在张高华那里累死累活。

有人打来电话，我拿起一看，是吴清光的，冷笑一声后关机。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工作四年，除了过年之外，从未有过这么放松的时刻。

等手机开机，立刻便有密密麻麻的信息提示音接连响起。

最多的是微信，吴清光和李先明给我发来巨量信息。

我大致看了眼，顿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