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对金庸的采访中，一位记者激动地问金庸，“杨过一生最爱的并不是小龙女，而是郭芙对么？”金庸一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位小伙子，说道：“恭喜你读懂了《神雕侠侣》！”
寒风呼啸，雪花如刀，襄阳城外的一片荒林中，火光摇曳。一道剑光划破夜色，鲜血瞬间染红了白雪。杨过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被齐肩斩断的右臂，痛楚还未袭来，脑子里却闪过一个身影——那个挥剑的少女，郭芙。
他没有躲，甚至没有动。那一刻，风雪静止，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她对视的眼神。 谁能想到，十六年前，那个在桃花岛上追着他扔石子的小丫头，如今会亲手毁了他的武功？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笑，随即被剧痛打断。
他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断臂，血从指缝渗出，滴在雪地上，像极了桃花岛春日里落下的花瓣。郭芙站在不远处，手中的剑还在颤抖，她眼里有愤怒，也有掩不住的慌乱。
远处，小龙女的身影隐在风雪中，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这不是故事的结局，而是另一个开始。杨过抬起头，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芙妹，你满意了？”声音低沉，像是在问她，也像在问自己。
郭芙咬紧嘴唇，转身跑进夜色，留下他独自面对残缺的命运。 --- 那是个混乱的年代，襄阳烽烟四起，英雄辈出。杨过，这个自幼丧父的孤儿，从小便背负着杨康的骂名。他被郭靖带回桃花岛时，不过是个瘦弱少年，满身泥泞，眼神却亮得吓人。
郭芙那时才六岁，扎着两个小辫，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第一次见他就皱着鼻子说：“你身上好臭！”杨过不吭声，只是默默捡起她丢下的糖葫芦，擦干净递回去。她愣了愣，接过来咬了一口，从那天起，两人便结下了剪不断的缘。
小时候的杨过，最喜欢看郭芙发脾气。她一生气就跺脚，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他故意拿树枝戳她养的小兔子，惹得她追着他满岛跑。郭靖见了总笑呵呵地说：“这小子，跟你娘年轻时一个脾气。”黄蓉却眯着眼睛，没说话。那时的杨过不懂，他只是觉得，郭芙生气时最好看。
可命运从不温柔。后来，郭靖把他送到全真教学艺，他与郭芙的童年时光被硬生生割断。几年后重逢，英雄大会上，他一身破衣，狼狈不堪，而郭芙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站在人群中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他低头不敢看她，却听见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像针一样刺进他心里。
风雪中的断臂之夜，起因不过是一场误会。蒙古大军压境，郭芙随郭靖守城，却被金轮法王掳走。杨过和小龙女联手救她出来，九死一生。脱困后，郭芙却冷嘲热讽，说他不过是仗着小龙女才敢逞英雄。
杨过气不过，回了一句：“若不是看在你爹面上，谁管你死活？”这话伤了郭芙，她拔剑就刺。他本能地能躲，却站在原地，硬生生挨了那一击。 血流了一地，他却没喊疼。小龙女走过来，默默为他包扎，眼里没有波澜。她问：“你为何不躲？”杨过低声说：“她气头上，我若躲了，她会更恨我。”小龙女没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背影融入漫天大雪。
那夜之后，杨过再没提报仇的事。他带着断臂回了古墓，日复一日练左手剑法，嘴里却常念叨着要找郭芙算账。可每次郭芙遇险，他总第一个冲出去。几年后，郭芙与耶律齐成婚，蒙古兵围困襄阳，她被困城外，生死一线。
耶律齐重伤，她只能向路过的杨过求救。他站在她面前，风尘满面，右袖空荡荡地飘着。她低声说：“救他，我给你磕头。”他却一把拉住她，淡淡道：“芙妹，别这样。你不恨我，就够了。” 说完，他提剑冲进敌阵，血染长袍，硬是把耶律齐救了出来。
那一刻，郭芙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掉。她想起小时候，他偷了黄蓉的糕点给她，自己却被罚跪半宿。那时的他，总是笨拙地对她好。
杨过到底爱谁？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答不上来。小龙女是他的救赎，十六年的古墓相伴，她像月光一样清冷，却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可郭芙呢？她是他的少年时光，是他心底藏了半辈子不敢碰的刺。
金庸曾在采访中被问及此事，他笑笑说：“杨过和郭芙，本该是一对。只是读者不答应，我也没法子。” 其实早在《神雕侠侣》连载时，金庸的初稿里，杨过和郭芙才是主角。杨康与穆念慈的遗憾，郭靖与黄蓉的圆满，都该在他们身上延续。
可郭芙刁蛮的性子让读者不满，金庸只好改弦易辙，让小龙女成了杨过的归宿。但细看原著，杨过对小龙女的感情，更像是感恩与责任，而对郭芙，却总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执念。
襄阳的烽烟还在烧，江湖的恩怨未了，而他们的故事，却像那场风雪，模糊了尽头。 金庸的江湖，不止是刀剑与侠义，还有那些藏在人心里的遗憾。
多年后，有人翻出他的手稿，发现杨过和郭芙的名字，曾反复写了几页，最终被划掉。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忍让他们错过，可命运，从不容人。今天的我们，仍能在书页间找寻那份未完的情，江湖虽远，余音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