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据他说民国十一年生人,换算成公历也不知是那一年,因为当时的中国,分北洋政

默玄吟雷爱文学 2025-03-04 11:13:43

我爷爷是据他说民国十一年生人,换算成公历也不知是那一年,因为当时的中国,分北洋政府与南方政府,我爷爷是按北洋政府算的,其实最能体现山高皇帝远,中国地大物博的是什么事,我爷爷据然记得剪辫子。尽管当时他岁数很小,但他记得村里一个私塾先生走在大街上,被别人后头一剪刀剪了辫子,忍不住呜呜哭起来了。 按正史应当辛亥革命当年就剪辫子了,即便是北洋政府晚一些,也不会太晚,但上头风气到了僻壤乡村,居然是十几年后的事,足以说明当时民间许多人还是封建思想,甚至还留恋着大清王朝。 实际我爷爷本人就很封建,他其实是读过几年书,他活着时告诉我,他小时候上学,开始是学《三字经》,《百家姓》,后来就学《论语》,这其间一些杂书,他应当也看过,甚至我觉得他应当是甚有学问的人,因为他的姨表哥曾送给过他一箱子地理风水书,但他没怎么读,后来除四旧时给拿出去烧了。他的舅舅门上,出过做官的人,也是些读书人。但我爷爷就是一个的的道道的庄稼人思想,他经常讲的一个他认为可笑的事,就是他舅舅家族,有个人在外面做了县官,但有几个弟弟在家务农,其中有一个读书读愚了,爱好拉胡茄,有一年夏收,天上忽然乌云滚滚,人们吓得都忙着收拾晾晒的小麦,这位书呆子居然心旌丝毫不晃,悠然自得的拉着胡茄,不管不顾,把家里兄长气得怒喝,谁知一喝斥,他这书呆子表兄竟然又回屋里继续拉胡茄,但家里族长好像不让管这书呆子,后来等外头做官的表哥回来了,兄弟们纷纷向当官的哥哥告这书呆子的状,谁知当官的哥哥竟然叹道:“嗐!管他干嘛,由他去吧!” 我爷爷最相好的一个表哥是个瞎子,但是会算命,算得特别准。跟我爷爷特别要好,俩人生前一直走动到老。 但我爷爷现在回忆起来,就是孔乙己加老年闰土加少年贾宝玉,三人的结合体。思想很陈旧,但人很机灵,年轻时我们家族旧社会也并不穷,算不上地主,但是我老爷爷有三房老婆,实际我老爷爷兄弟四人,都三四房老婆,我爷爷年轻时,飞鹰走狗,捉兔笼鸟的,而且麻将牌九,纸牌骰子,没什么不会的。 我爷年轻时训过鹰,他告诉我鹰一只爪子不能太利,要剪去指甲,只一只爪子锋利,而且要熬鹰,熬服了它,还要给它戴上眼罩,人在胳膊上缠上牛皮,防止被它爪伤,在抓兔子以前,在一根麻绳头上绑上肉末,让这老鹰吞下,再扯出来,这样鹰会饥肠辘辘,看见兔子就捉,如果是喂饱了,它也不动弹。老鹰捉兔子两只爪子是交叉的,兔子奔跑时,鹰一爪子拍在兔子屁股上,兔子吃疼一回头,另一爪子正好爪头上,两爪又回正,但把兔子脖子连拍带扭,基本上就断了,训得鹰为了保证兔子完好,甚至不死,就把鹰一只爪指甲剪了。甚至有时连趾也剪了。 爷爷告诉我,家里没有千亩良田,不养几匹马,不能溜鹰,溜鹰都是家里买了一片山,秋后骑着马,这山跑到那山。 但我爷爷后来就穷了,等解放后划成份,我们家也只是中农,主要原因是家族孩子多,一分家,我爷爷就只分了几十亩地了,后来侄子结婚,又卖一些,奶奶有病,又卖一些,一解放,就成中农了。 但我爷爷很老实本分,特别勤快,自我小时候,到爷爷去世前两年,一直保持勤俭作风,他能勤到什么地步,半夜起床收拾房间,打扫屋子,甚至是做饭。天不亮,下地。院子里见不到一丝脏,胡同里见不到一丝脏。大冬天,照样去地里捡人家掉的玉米花生。实际我奶奶中年去世,等我父辈们婚后,不让我爷爷种地了。但他太勤快了,我爷爷经常唠叨的几句口头禅就是:“活儿不会告诉你它是块活儿,看见就顺手干了,你不干它就不是块活了,早晚得干,不如早干。人干在活前头,别让活追着人。”所以自我记事起,我爷爷的一生就是“没活都要找活干。”我原来一直不知道爷爷会麻将牌九什么的,结婚后,偶尔一次,见到他在我三爹旁边指点牌九,回家惊讶问我父母,我母亲道:“你爷爷年轻时什么都会。”我父亲道:“自从你奶奶有病,他才放下了,一直不玩,其实你爷爷年轻时,什么都会。” 我这才知爷爷年轻时是个阔少。 但是就这么个阔少,后半生一直到去世的生活,保持了高度自律的勤俭,他节俭能到什么地步,就是给他买多少新衣,棉衣,他也只穿几件补丁旧衣,而且一穿几十年,在他眼里,只要这衣服还能穿,穿新的就是奢侈。但旧衣归旧衣,永远干干净净,见了谁都很客气讲礼道。 但我爷爷也有脾气,而且记仇,有个本家侄子年轻时与他有矛盾,甚至趁兵荒马乱年代欺负他扬言要枪毙他,等后来社会好了,不管他这侄子怎么想道歉和好,我爷爷就是不原谅他,甚至过年,人家到门上拜年给他磕头,他都躲着。平时人家路上要是碰面敬他一声,他张口便骂,到死不原谅。 但我父辈们心胸倒很豁达,对恩怨前尘很想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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