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闫妮的丈夫邹伟提出离婚，闫妮不肯离，她觉得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父母的陪伴，邹伟坚持说："20万的车子给你，100万的房子也给你。"他摘下眼镜擦拭的动作有些发颤，碗柜上还贴着女儿朵朵画的卡通贴纸。
那晚闫妮把青花瓷碗摔得粉碎。瓷片在木地板上炸开时，朵朵正抱着小熊玩偶站在楼梯口，五岁女孩的粉色睡裙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邹伟弯腰去捡碎片的瞬间，闫妮看见他后颈新冒出的白发，在吊灯下泛着刺眼的光。
民政局签字那天暴雨倾盆。邹伟把黑色雨伞塞进闫妮手里，自己淋着雨钻进出租车。后视镜里他始终没回头，闫妮却看清司机是前年给朵朵开家长会时见过的女人，红色指甲油在雨刮器晃动中忽明忽暗。朵朵把离婚证折成纸飞机从阳台扔下去，闫妮在楼下花坛找了整夜，月季花的尖刺把指尖扎得血迹斑斑。
半年后闫妮在话剧《暗恋桃花源》谢幕时，看见邹伟蜷缩在最后一排。他穿着褪色的灰夹克，怀里抱着印满油渍的公文包。散场时道具桃花瓣落在他肩头，像极了婚礼那天他们头发上的彩纸。闫妮攥着演出服追出去，只捡到他遗落的胃药说明书，折痕处用圆珠笔写着"朵朵过敏源：花生、尘螨"。
2008年汶川地震时，闫妮正在成都巡演。手机信号中断前最后一条短信是邹伟发的："朵朵在春熙路钢琴班"。她踩着高跟鞋狂奔三公里，瓦砾堆中看见邹伟用后背抵着坍塌的墙体，朵朵被他护在身下弹奏着《献给爱丽丝》。救援队撬开水泥板时，邹伟西裤口袋掉出泛黄的离婚协议书，背面密密麻麻记着朵朵每次发烧的体温。
十年后朵朵的婚礼上，小提琴手突然换了曲子。闫妮转头看见邹伟站在礼堂阴影里，他依旧保持着摘眼镜擦拭的习惯，只是这次镜片上沾的是眼泪。婚纱拖尾扫过红毯时，朵朵把捧花拆成两束，白色马蹄莲递给闫妮，邹伟收到的是枯萎的月季——正是当年闫妮在雨夜翻找离婚证时，从小区花坛折下的那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