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饭店最近迎来一位特殊顾客，村里的拐子平平，他只有一条半腿，右腿膝盖下裤管空空

我们饭店最近迎来一位特殊顾客，村里的拐子平平，他只有一条半腿，右腿膝盖下裤管空空的，拄着双拐，一进门就笑。 二舅是村支书，村里进市里开通的公交车，二舅做主，免了村民们乘车费。拐平平占老公家的便宜，每天一大早乘公交进城，来我饭店用餐，吃完嘻嘻一笑，抹抹嘴走了。 他说:支书说了，账记在他头上。 那是二舅呀，咱敢不给面子嘛，吃吧，饭店也不缺这三汤两水的。 这个拐平平，我二十五年前嫁给三哥时，就拄拐杖，蹦哒的极欢，长得尖嘴猴腮的，双颊无肉，窄额头高颧骨，小眼极亮极尖利。 时光如沙，我一个青葱葱的小姑娘成了昨日黄花，人家拐平平，像冻了龄，无肉的双颊长了胶原，满脸红润润的霞，窄脑门上以前还有三道纹，如今锃光瓦亮。 返老还童的节奏，我问三哥:这个拐平平吃了长生不老药？多大岁数了？ 三哥说:一人吃了全家不饿，不考虑生计，打完麻将寡妇门前去吹牛皮，能老了才怪。 沧桑是给有心人的，我笑了。 拐平平是残疾人，他那半条腿是怎么丢的？知情人都讳莫如深。 婆婆说他十七八岁时不学好，跟着村里的游手好闲之辈去铁路偷道轨，被发现了，死命地逃，骨碌进沟里腿废了。 和他一起被抓的，被判了十几年，他这算是因祸得福呢，还是祸福相依呢，咱们不清楚。 上天饶过谁，就他跑的快，躲了牢狱灾，废了半条腿。 我嫁给老三时，拐平平在村委会看大门，说是看大门，不过是给他顶了个名目。 那几年村里一穷二白，村委会十来间烂房，沒窗户的椽头坏掉的露着蓝天的，用看啥呢，里面养了不少成精的耗子吱哇乱叫。 拐平平一人寂寞睡不着觉，他做了夹子夹耗子，活剥了皮，白水进锅，咬得嘁哩喀喳的，他说:耗子肉是人间美味。 那几年，全村一个大喇叭，村里有点啥事，寻个人，找个猪，都得到大队部喊两嗓子。拐平平就抖起威风了，但凡男人去，你得给我捞块水豆腐，我不能白喊。 小媳妇们去了，拐平平那两只眼又冒贼光又打双闪，朝着小媳妇鼓鼓涨涨的胸脯，左一眼右一眼地瞄，口水都流出来了，对着喇叭吼得又清又脆，声音在全村回荡。 末了，他还腆着脸，凑到小媳妇跟前，吸吸鼻子，闭上眼，哎呀真他娘的香，摸一把多好。 小媳妇见他那馋样子，觉得恶心，往向退几步。拐平平不甘心:妹子，哥再给你喊一遍吧。 于是，清清亮亮的音儿又在村里荡呀荡。 他不学好，在村委会看门，招了一堆无赖，坐闲的打麻将，呼三喝四好几大圈，耍完，鬼鬼祟祟关了门，几个人在里面吞云吐雾，哈料子烫片片。 敢涉毒，被派出所逮住，别人关了禁闭，他是残疾人，口头教育几句。拐平平拄着拐杖又登登登回了村。 村头有个寡妇，长得也俏刷刷的，在拐平平的眼里，是朵鲜花。平平有事没事就往人家门口凑。 今天送块水豆腐，明天从别人家顺把菠菜，他又笑嘻嘻给人送去了。寡妇对他没好脸色，接过了菠菜和豆腐，咣，将门一关，把平平挡了个目瞪口呆。 他伸着手，喊:哎，妹子，我有话说……妹子才不理他，长得尖嘴猴腮还缺半条腿，坑蒙拐骗全会，和你说话都拉低了我的档次。 小寡妇不鸟他，拐平平极伤心。他买了一块猪肉，站在寡妇门口一个劲地张望，他想，只要给我个笑脸，死都值了。 小寡妇接过他的肉，咣一一又将大门关上了，人家在屋里头煎炸烹炒，锁不住的香味一个劲地往鼻孔钻，平平吸了吸鼻子，看看紧闭的大门，落寞的叹了口气。 他委托媒人给提过亲，媒人吃惊地眼神像钉子似的，平平从兜里抖抖索索掏出二十块钱，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媒人咬牙去了寡妇家。 小寡妇不是省油的灯，媒人开口说，给拐平提亲。 小寡妇恼了，滚吧，下次再来，我准备了一盆洗脚水。 拐平平就是只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村委会出门往右拐是三间破瓦房，主人搬到城里做买卖去了，那儿成了孩子们玩乐的天堂。 那天拐平平正午睡，被浓烟呛醒，他拄着棍出门一看，天哪，隔壁破瓦房着了火，火随风势，浓烟滚滚，里面传出了小孩子的叫声。 拐平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没来得及拿大喇叭喊两嗓子，冲着起火的茅屋奔了过去，拐棍撞地，发出急促的笃笃声。 不知他怎么从里面拉出两个孩子的，等村民提着水桶破棉被跑来时，房梁不堪火舌舔肆，轰一下塌了。 拐平平被烧伤，住了两个月医院。二舅觉得一个人再龌龊再不堪，能勇于救人，值得表扬。 他一出手奖了拐平平三千块钱，那年头的三千块呀，好大一笔。 拐平平又哭又笑，他对着二舅:哥，以后有啥事儿，你说话。 那次救出的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就是小寡妇家的独子，小寡妇狠狠踢了儿子一脚，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后来，二舅当了村支书，拐平平赖上二舅了，包吃包住打麻将还不忘给下点赌注。 网图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