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侵华老兵铃木的自诉:
有一天得到一个情报,说有个山区刚刚隐藏进一批八路军115师的伤员,他们曾参加过平型关战役。
这批人夜间行动,白天休息,已经转移了4个地方。他们有马匹,有枪支,还有医务人员,看他们的最终目标可能是西渡黄河,移师陕西境内的共产党区域。
那片山区的村子穷极了,连饮用水都没有。井深在20—30米,但听说是八路军的据点。晨露未干,我们悄悄包围了那个村子,被我们赶到一起的一百多男女老幼全都对我们怒目而视,没人说出八路藏在山林里什么位置。在林立的枪刺面前,他们居然敢无视我们。
面对我们包围的沉默人群,山田上尉大声吼道:“开始吧!”随即伍长命令我把面前一个仅一二岁的小男孩刺死,以此逼迫人们说出实情。白刃战,我敢端上枪刺狂吼着迎上去。杀小孩,我可不敢,我迟疑。伍长怒了。他大喊一声,拉出那个孩子就是一刀,孩子没哼一声就死了。我吓得两腿哆嗦。人们都低下头去,畏缩成一团。只有一个老头冲出人群,他不管不顾地用嘴吸吮孩子从身体里涌出的鲜血,并大声叫孩子的名字。他满脸都是血和泪水,几百人听他悲惨的叫喊。
伍长吼叫着命令我把老头也干掉:“浑蛋! 看看这群人说不说。”我上去一枪刺就扎进老头的腹部,没想到他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枪不放手,他竭力嘶喊着什么,我用尽全身力量也没能拔出枪刺,只是把老人拖了几米远。
“轰”的一声,人群炸了。他们顶着雪亮的枪刺赤手空拳向我们扑来。用牙咬,用手抓, 用石头,用农具……女人的哭叫,男人的狂呼、哀号与日本兵嚎叫连成一片,像地下的岩浆一下子涌进了这山村的野林。混乱中,一个青年跳过来一柴刀就砍下了我的左臂,边上一个日本兵一声嚎叫又一枪刺扎进他的胸膛。那一瞬间永远记在我的脑海里:那老人自己双手拔出了三八枪,然后睁眼倒在地上!我当时一点不感到痛,只感到有股热流从刀砍的地方向外喷涌。卫生兵冲过来使劲勒住我断臂上部,我立即昏死过去。
后来听说这一百多村民全部被我们三百多日军杀了……村里的房全烧了,后来山林也起火了,烧到我们日军撤离那一天还在烧…… 由于感染化脓,我的左臂残余被我们军医彻底锯掉了。再后来不久,我和一批战伤者一起回国了。
半天,我(作者)问他:“那中国老头儿喊什么呢?”
“‘瓶(拼)了吧,瓶(拼)了吧! ’我去过中国,我只记住这一句中文,我永远忘不了这句话。那是在愤怒和绝望之中,我们人类由于被残杀而发出的最后的呻吟,是一个长者面对死亡而向他的村落发出的最后命令。”
(摘自《我认识的鬼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