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天的治疗结束了,我给她洗漱完,她在走廊散散步,找病友聊聊天,累了就歇息。终于迎来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我可以下楼放会风。经过这段时间摸索,我最喜欢周边的三个地方,一个是东边的职业技术学院。一个是掇刀长板坡,一个是万达广场。
这三个地方有两个共同点,一是人气旺,年轻人多。二是美食多。在医院呆久了,天天面对衰老病痛,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今晚我逛了万达金街,吃了份凉皮,炸了份桥头排骨,坐广场边吃边看人来人往,感觉自己又鲜活起来。
本以为这次回来把肾造篓管一拔,输尿管支架一取就可以出院,没想到回来前一晚我妈左小腿突然淤青了一大片,还伴随疼痛与局部发热、凸起。这貌似下肢静脉栓塞的症状,可惜我妈不懂,想到明天就去医院了,她就没吭声。
第二天我带她赶往医院,见到原主管医生,问我妈现在有什么不舒服,我妈才把裤腿提起来。医生一看,让我妈赶紧卧床。因为我妈上个月就查出有肺栓塞,这个病也致命,她一直在打抗凝针,经不住再堵一次。她若当时告诉我,哪怕半夜我也会带她去医院的。
还好及时复诊了,但全身检查结果出来后,又发现了新问题,做CT查出我妈腹腔大量游离气体,怀疑肠穿孔,这病若不及时处理也致命。经胃肠外科会诊,又把我妈转到胃肠外科,然后让我妈禁水禁食保守治疗。经过两个多月的折腾,我妈满以为身体渐渐康复,结果接连来了两个大凶险,她精神迅速垮塌。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和姐姐照顾那么仔细,怎么突然来了个肠穿孔。但其实我妈曾对我们说过她肚子胀气,我们以为她带着肾篓管和支架,又因为每天没怎么活动,有些不舒服也正常。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及时带她去医院,就不会引发肠穿孔。
就连我们也没办法保证在每个关口做出正确的反应。和医生沟通后,我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人老了身体弱了,不是哪个部位有症状,把那个部位治好就万事大吉了,妈妈带病痛将成为常态,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会有新的病情出现,有些甚至会超出我的认知范围。
我想着上月还带她吃烧烤吃火锅,我对我妈妈的病情太乐观了。她现在仍禁水禁食,靠每天长达七八个小时的输液来维持生命体征,医生仍旧让观察,而只有解决好胃肠问题才能回泌尿外科做手术。我妈看不到希望,很煎熬,我反而坦然接受了。
上个月我每天都盼着我妈早日出院,我好恢复正常生活。我也恨我爸没能力担当,把我妈全推给我。现在我已接受事实,那就是这么多年的辛劳和憋屈让我妈生命值已如风中火焰,我想让我妈多活几年,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护她周全。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把我妈交给我爸及护工的原因。
我妈其实挺想我爸的,想家里的猫猫狗狗,想她的菜园池塘,她经常让我打开监控给她看老家的房前屋后。但我爸始终没打个电话过来,更别提到医院来。我知道农村现在忙月,也知道上次离家我跟他大吵一架,他心里肯定还介怀,但他已通过我姐知道我妈又出现新病情,他难道一点不担心吗?
我替我妈悲哀,她跟我爸生活了一辈子,却从未得到我爸的体贴与温情。但即便如此,我妈仍觉得那是她的家,我和姐姐对她再贴心,她仍心心念念老家的一切,仍坚持出院后回老家休养。现在想不了那么远,我打算再在这边观察几天,如果没好转,就带我妈去武汉。
晚上老公请朋友吃大虾,拍了视频过来,问我吃什么了。我把凉皮发给他。他说我不能这么瞎对付,要吃点好的。我跟他开玩笑,说这几个月花钱如流水,我舍不得吃。马上一笔钱到账了,他让我别有后顾之忧,说上次儿子跟我视频,发现我脸色好差,咱要保持好状态,不能让儿子担心。
我鼻子一酸,这几个月太忽略儿子了,有一次他获得一个奖,开开心心跟我分享,我正扶我妈排队做彩超,心不在焉敷衍了他几句就匆匆挂掉了,儿子当时肯定好失落。
我的领导同事组团过来看望我妈了,他们专程给我打气来的。以前总觉得领导阴同事狗,可这次他们让我好感动,其实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是我太心高气傲了。还有众网友,我无暇更博,你们不离不弃,还打赏宽慰我,我何德何能?写到这儿,又想哭,最近变成好哭包,可能我把所有的情绪都化成午夜的泪水,擦干眼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