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妈因为我爸在外面胡搞，得了抑郁症自杀了。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天天打游戏，不再理那个老头子。
游戏里一个很好的姐姐，跟我组CP。带我升级，打装备。
可有一天，她突然失踪了。
一年后，老头子拉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跟我介绍：“这是你的新妈妈，快叫人。”
我冷笑：“是吗？可小妈之前还叫我老公呢。”
新婚夜，我把小妈拽出来，抵在墙角。
“姐姐，我爸的钱就是我的钱，而且我跟他长得很像，为什么不能是我？”
1、
跨年夜，姐姐在带我打年兽。
年兽小概率会掉落一个坐骑，我很想要。
于是姐姐带我刷了一个晚上，终于刷出了我要的坐骑。
“哇！终于刷到了！”我的语音里欣喜若狂，全服务器没几个人有。
“走，去主城门口，炫耀一圈。”姐姐甜美的声音响起，她总是宠着我。
我骑着年兽坐骑，在主城门口走来走去，围上来好多玩家，羡慕的哇声一片。
我看了一眼，守在我旁边她的账号，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是我妈去世以后，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
“姐姐，谢谢你。”我在语音说。
要不是她陪着我走过这段黑暗，我可能就追着我妈的脚步去了。
“姐姐，我们见个面吧。”我说出了心里埋藏已久的话。
语音里一阵沉默。
我有些急了：“姐姐？你别吓我，你还在吗？”
语音里没有声音了，打开语音软件一看，她下线了。
我顿时慌了，打开微信，发语音过去，也不接。
我只能打字：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见面，我可以等。】
【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见了，我再去找你。】
……
【分手吧。】
她突然发过来这三个字，便再也没消息了。
【你说的啊！我要是再找你，我就不姓肖！】我一时怒火攻心。
关掉游戏，坐在黑暗里，盯着手机屏幕，可它一个消息都没有。
只过了十分钟，我的骄傲就变成了卑微。
【姐姐，能不能继续跟我一起玩啊？我不找你见面了，真的。】
【姐姐，你是不是跟别人玩呢？你带我一个，我不介意三个人一起。】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性格？你哪里不喜欢？我马上改！】
……
一连串信息发过去，没有一丝回应。
我盯着手机，心里越来越焦躁，脑子好像停止了运转，一片黑暗笼罩着我。
我憋得喘不过气来，拿出小刀，在伤痕累累的手腕上，又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她发过去。
【图片】
【爱过。】
我只发了两个字。
果然，她很快回了微信。
【乖，姐以后上不了游戏了，姐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迅速拿起手机。
【什么地方？上不了游戏也没关系，你别不理我就行。】
【姐要去的地方，没信号。】
【你他妈编借口也编个好点的，这年头什么地方能没信号？是不是玩腻了想甩了我？】
【姐杀人了！警察来抓我了！！下辈子再跟你……】
……
姐姐消失了。
我又陷入疯狂。
2、
老头子家产上亿，老婆很多。
我是他唯一一个最小的儿子，老头子老来得子，对我很是纵容。
但是，他对自己更纵容，一辈子风流债就没停过。
我妈自从嫁给他，就一直在抓他的小三。
老头子为了气我妈，还把外面的女人带到家里来住。
我妈被他气到患上了重度抑郁，一年前自杀了。
我妈死了以后，我抱着我妈的骨灰，不肯撒手。
我非要老头子断了跟所有小三的关系，若是他再找，我就自杀，去找我妈。
老头子最怕我有什么闪失，他都八十多岁了，年轻时候打拼，中年时放纵。
如今落了一身病，我如果出事，他就没法交代后事了。
于是，老头子当着我的面儿，跟外面的女人都断了。
可我想我妈，从那以后，我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想出门。
平时喜欢的机车、冲浪、篮球、滑雪……突然都提不起兴致。
老头子给我大学里办了休学。
开始总是想我妈，想得心里难受，就给自己手腕上来一刀，我也不是想死，就是心里憋屈。
我要是死了，我妈多不值得。
后来在游戏里，认识了姐姐。
那天，我正在被偷袭，血线只剩下一丝丝。
正在我想着死了以后，怎么回来报仇的时候，身上突然被套了个盾，血线立刻回升。
我两刀就把偷袭我的两个人，弄死了。
后来姐姐带着我，守了那两个人的尸，杀了他们三十多次。
两个人跑到语音里来骂我：“你是不是有病！两口子秀恩爱，拿我们当狗粮啊！”
从那以后，她就天天陪着我。
带我升级，给我打装备，配合我在游戏里杀人，送我漂亮的坐骑。
在我心情不好，发脾气的时候，还经常语音聊天，安慰我。
她声音好听，人也细心温柔。
我每天都跟她在一起，她不在我就等她上线。
“姐姐，做我老婆吧。”我在语音里问她。
“算了吧，我长得可丑了，你见了我会跑的。”
“不会，我不在乎你长什么样儿，我只要你这个人。”
从那以后，我就默认她是我老婆了。
可如今，我老婆也没了。
我怀疑她是在找借口躲着我，可她的手机确实是打不通了。
就算是被关进了监狱，我也要见她一面，让她亲口跟我说分手！
我找到她的IP地址，打开手机，定了张去那里的机票。
手机还没放下，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小少爷，老爷让我来通知你，下周一老爷要结婚了，在家里摆宴。”
什么？结婚？刚消停了一年，又管不住自己了？
“你告诉他！他要是敢娶，我就给他撵走！你让他试试！！”
我扬起手机，甩在门上。手机瞬间碎成两半，屏幕漆黑一片。
“小少爷，老爷也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身边总得有个人照应。”
“他还知道他身体不好？都八十一了，还霍霍人家小姑娘？这次又娶了个多大的？”
老头子年纪越大，外面找的越小，上次找的那个刚三十，比他足足小了五十岁。
“二十……六……”门外老管家的声音都在打颤。
什么！！这世界疯了！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滚！”老管家没等我再摔门，就匆匆离去了。
3、
周一那天，老管家又上楼叫我。
我下楼一看，楼下摆了简单的宴席，只有老头子和几个平时有来往的亲戚。
老头子旁边坐着一个长发美女，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吊带裹身长裙，披着驼色的羊绒披肩。
打扮成熟，但看上去很年轻，长得也好看。可为什么非要嫁个老头子？
老头子看见我下来，明显眼睛亮了一下，拉着旁边的女人，冲我招手：
“肖乐，这是你的新妈妈。快，过来叫人。”
女人见到我，局促站起身，缓缓向我伸出手。
“别碰我，我嫌脏。”
“肖乐！怎么跟你小妈说话呢？”老头子站起来。
我白了女人一眼，指着老头子问她：“你图他什么？图他一身老年斑？”
“肖乐！你别得寸进尺！”老头子怒了。
我也怒了，伸手掀了他们面前的桌子，盘子杯子，乒乒乓乓，碎了一地，菜和汤都洒在地上。
老头子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老管家带着几个佣人，忙抱住老头子，有人跑去给私人医生打电话，有人去车库开车。
家里乱成一团，我转身上了二楼。
救护车来了，我站在二楼的窗户旁，往下看。
老头子已经醒了，他坐在轮椅上，年轻女人在后面推着轮椅。
老头子跟她说：“这臭小子，听说是被个什么姐姐甩了。失恋了，成天要死要活的。见都没见过一面，怕是被人家给耍了。一点城府也没有，我怎么放心把肖家的产业交到他手里？”
年轻女人在他身后，不停点头附和。
老头子继续吐槽：“他要是再这么疯疯癫癫的，我不如把我的产业都捐出去。”
年轻女人听了这话，似乎急了，忙摆手道：“不如让我去试试？我大学是学青少年心理学的，像小少爷这种情况，需要心理疏导。正面冲突，只会让他越来越叛逆，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老头子沉默良久，点头道：“也好，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肖乐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开导他，他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老头子说完上了车，我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为了钱。
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这样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我转身回了我的房间，锁好房门，该死的女人，别想打我的主意。
4、
打开手机，开始在微信上，给姐姐留言。
【姐姐，我爸又找了个新老婆，才二十几岁。我妈才刚去世一年多，他太过分了！】
【姐姐，我不明白，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老头子？钱真的那么重要？】
【姐姐，我不是觉得她漂亮，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在我心里，还是姐姐最漂亮。】
我还是习惯把心里话发给姐姐，虽然她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也没回过我。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没理。
隔了一会儿，又响起敲门声，我还是没理。
过了没一个小时，又一阵敲门声。
我烦了，猛地拉开门。
年轻女人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她比我矮半头，我看见她身后的走廊上，还放着一盘水果和一盘饺子。
“要喝牛奶吗？”她抬头问我，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伸手打翻了她的牛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滚！别来烦我！”
重重关上门，我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到一半，就听到老管家在楼下大叫：“这是小少爷种的花！！！”
我心里一惊，跑到窗口去看，窗外花园里，我种的初恋郁金香，刚刚露出粉色的花苞，已经被齐齐割掉了一半！！！
我推开门，冲到楼下，那该死的女人，手里抱着一捧粉色的郁金香，正呆愣愣看着我。
我一把抓过她手里的郁金香，重重把她推倒在地上。
“这是我给姐姐种的初恋郁金香！！姐姐最喜欢郁金香了！！你竟敢给我剪了？”我冲她大吼。
老管家忙扶起那女人，她张着手臂，惊慌失措，“你、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
我心里的怒火升到了顶点，一把拽过她，直接拉到花田里。
老管家带着一群佣人紧跟在后面，都不敢说话。
我把她拉到郁金香花田，指着旁边一个粉色的小牌子，上面是我亲手写的：【初恋的郁金香——送给一生挚爱的姐姐】
女人看到那牌子，愣了一下，突然双手捂住脸，眼泪从她指缝流出来，砸在花田的土里，消失不见了。
我不想再看她，抱着那一捧初恋郁金香，这是我给姐姐种的花，本来想着等花完全开好了，我就去看她。
如今看着被糟蹋了大半的花田，我的心如坠深渊，难道这就预示着，我将永远失去姐姐吗？
我不接受！我冲着仆人们大喊：“滚！都给我滚！！”
“不好了，少爷又发疯了。”老管家吓得带着众人就跑了。
那女人没走，还守在旁边，我懒得理她，就当她是个屁。
我把那捧郁金香放到一边，开始徒手挖花田里的土，我要把这些郁金香再种回去，我要等他们绽放，带着郁金香去找姐姐。
我发疯似的挖着土，天空突然暗下来，起风了，郁金香的叶子在颤抖。
突然间，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花苞上，打在我身上，浸湿了我的眼睛。
我的指甲渗出了血，血混到泥土里，黏在花叶上。
用我的血滋养出来的郁金香，会不会把姐姐唤回来？
“小月，别伤心了。”
恍惚中，好像听见姐姐在叫我，小月是我的小名，用我的姓拆的，我在游戏里也是用这个名字。
“姐姐，是你吗？你终于肯理我了……”我在恍惚中抬头，泪水中混入雨水，却看见那个女人的脸。
她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在为我挡雨。
“你！叫我什么？”
“我、我是听管家说你的小名叫小月。”
“我的小名只有我妈和姐姐能叫，以后不准再叫！听到没？”
我伤心极了，扯过她手里的伞，狠狠抛到空中，风卷着黑伞，隐入黑暗的雨雾里。
5、
当天晚上，我就让老管家去收拾小妈的行李。
给老头子打了个电话：“我和她你选一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老头子本来快出院了，被我气得，又多住了一个月。
第二天，小妈来敲我的门。
“小……肖乐。我走了，你不要生气了，你爸爸其实很爱你。你振作起来，好好读书。”
我没理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一会儿，就听到司机开车的声音。妈，家里终于又清净了。
没过几天，我也提上行李箱，登上了去姐姐城市的飞机。
她没告诉过我她住在哪儿，但语音的时候，我听到过学校的放学铃声。
她说那是她们市一中，还跟我吐槽，每天上下学的时候，吵得很。
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到一中。
幸运的是，一中旁边只有一个小区。
我用老头子的卡，在小区对面的酒店，刷了间房。
除了每天守在窗口，看着对面小区进出的人。
我还在小区周围闲逛，这里就是姐姐生活过的地方。
小餐馆里的一碗牛肉面。
门口超市的一瓶可乐。
水果摊子上一盘香蕉。
这些都是我跟姐姐的交集。
我在一中旁边的小巷子里踱步，从栏杆里望着一中操场上，一群中学生在踢足球。
这就是姐姐，每天能看到的风景吧。
只顾着看学校里，没注意前面，突然一个人跑过来，跟我撞了个满怀。
“你个死丫头，钱还没拿到手，就被人家赶出来了。你给我滚回去！这里没你住的地方！”
从小区后门，跑出来两个人中年人，一男一女。
男的干瘦，女的很胖，两人都面目狰狞，男的手里还举着一根拖把杆儿。
我低头往怀里一看，老熟人，竟然是我新小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