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粟裕的家里来了一位64岁的老汉，当粟裕看到那老汉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他在40年前就已经牺牲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粟裕微微皱眉，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很少有人来访。 粟裕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汤表面荡起细纹。警卫员掀开门帘时带进一阵北风，吹得墙角的蜘蛛网直晃悠。老汉佝着背跨过门槛，抬头那刻粟裕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砸在水泥地上——这张脸他烧成灰都认得，左眼窝凹陷的疤还是当年替他挡子弹留下的。 "活见鬼了！"粟裕嗓子眼发紧，四十年前江西山林里那场阻击战在脑子里炸开。陈兴发浑身是血躺在他怀里，子弹从左眼穿进后脑勺，血泡"咕嘟咕嘟"往外冒。卫生员当时就说没救了，粟裕亲手给他盖的白布，怎么这会儿能站在跟前喘气？ 陈兴发咧开缺牙的嘴直乐，露出被烟叶熏黑的牙床。他抖着手从破棉袄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1941年粟裕塞给他当干粮的，愣是存了三十六年。"当年您带我们突围，我让弹片掀进山沟里，睁开眼就瞧见个采药老汉。"他比划着，缺了食指的右手在空气里划拉，"那老头拿草药糊我脑壳，愣是把阎王爷的门给堵上了。" 这事儿听着魔幻，细琢磨全是战争年代的荒诞。陈兴发伤愈后找不着部队，跟着游击队钻了五年山沟，解放后本能在上海当官，偏要回江西种地。他说看着高楼大厦心慌，还是闻着粪肥味儿踏实。粟裕听着直摇头，当年那个端着机枪嗷嗷叫往前冲的愣头青，如今活脱脱就是个乡下老农。 更绝的是组织上给他发补助那出戏。汪东兴要给安排闲职，陈兴发脑袋摇成拨浪鼓："我那些战友骨头都烂成土了，我能喘气儿已经赚大发了！"最后硬是揣着九千块补助金回村盖猪圈，逢人就说这是"棺材本"。这哪是革命老兵的觉悟，分明是被战争吓破胆的后遗症。 粟裕送他出门时，瞅见他棉裤膝盖处补丁摞补丁，忍不住要塞钱。陈兴发蹦出三米远，活像见了手雷："使不得使不得！我领补助那会可发了毒誓，再拿国家钱就天打雷劈！"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一个将星褪色的元帅，一个勋章生锈的老兵，活脱脱照出时代的裂痕——活下来的比死了的还遭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