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照《杉杉来了》
“诶,你知道吗?舞蹈老师走了”。
一大早,听到舞蹈老师离开的消息,颇有些遗憾,舞蹈老师是个温柔的江南女子,一颦一笑是那么温婉,让人欢喜,怎么就走了呢?
一上午,我都无精打采,同事赵蕊拍拍我的肩膀,小声地说,“小安,你有什么打算?还要在公司待下去吗?”我有点茫然地看向赵蕊,什么意思?赵蕊也要走?
赵蕊看我傻乎乎,压低声音说,“听说了吧,舞蹈老师都走了,而且公司不准备再请舞蹈老师了,你知道预示着什么吗?预示着公司开始走下坡路了,有可能要倒闭。”
“啊,就因为舞蹈老师走了?公司就要垮了?”我有点吃惊。
赵蕊严肃地看着我说,“早作打算吧,公司走下坡路往往是从减少福利开始的。”
刚走出校门的我,茫然无措,唯有抱紧自己,好可怜,刚工作就要失业,不想失业,怎么办?
公司很大,整个九层都是公司的地盘,150人左右,几乎每个领导都有自己的办公室,每个部门占用一个办公室。
我有一张大大的办公桌,完全可以躺在上面睡午觉。
桌子还配了四个大抽屉,一层放办公用品,二层放零食,三层放杂物,还有我的老板椅,真的是老板椅,午休时,我可以舒服地陷在老板椅里,舒服地眯眼睛,睁开眼就是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园区里的花花草草,我很喜欢我的办公桌。
有人陆陆续续选择离职,原来,舞蹈老师离开,不是舞蹈老师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公司释放出一个信号,“我快不行了,你要和我同生共死吗?”
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职场潜规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还有一个灰色地带,还是占了很大面积的一块灰。
一周后,我的老板椅被搬走,换成了普通办公椅,办公桌直接缩小一半,我的零食无处安放,我所在的部门和另一个部门挤在一间办公室,其他部门都是如此,瞬间,公司缩小了一半,腾出七八间办公室。
剧照《杉杉来了》
不久后,噪声四起,装修工人卖力地开始装修空出的办公室,据说有新公司即将入住,原来写字楼这么紧俏,就像早高峰的地铁车厢里的座位,有人起身,立马有人补上。
装修工人很努力,我下班时,他们还在装修,主管在写字楼门口对我说,“小安,舞蹈老师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怎么还踩着点下班?”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开始懂了,主管在敲打我,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应该好好表现,可是,我没有动力,我只是一名基层员工,就是一颗螺丝钉,可有可无,就算我加班到天荒地老,老板直接大手一挥,把整个部门直接撤掉也有可能。
一个月后,我开始搬东西,所有员工搬到一间大办公室,就像工厂里的大车间,从大大的办公桌换成长条桌,就是那种长板凳似的桌子,中间加了一个隔板,只容得下一个小小的电脑屏幕,如果你足够胖,脑袋足够大,趴在桌子上午休的福利也被取消了。
为什么?因为头太大,放不下。
领导们依旧高高在上,不肯与民同乐,把另一间大办公室隔成好几个小房间,各自为政,就算是柴房,老子也是有房一族。
从整个九层,到两间办公室,从150多名员工,到70多名员工,需要多长时间,我来告诉你,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像夏天的雷阵雨,是那么突然。
曾经,我们脖子上挂着的员工卡放在电梯间的按键上轻轻一刷,滴的一声,证明我是有权利上九层的人,只有我们,你们不可以,沦落到普通乘客,我好忧伤。
我的忧伤远没有领导们的忧伤来的强烈,领导们的办公室最终也失手了,有人离开,有人留下,只留下了两个领导,一个大老板,一个大老板的老娘,我们私下称呼她太后,领导们全走了,不知是受不了这份“羞辱”?还是什么?
剧照《杉杉来了》
新的挑战还在继续,我们像羊圈里待宰的羔羊,温顺又无力,大领导撤掉二十台电脑,也就是说有五十人有固定座位,剩余的同事需要电脑那就在其他同事不用的情况下,或者是其他同事休息的时候,从固定的周末双休,改成调休制。
有人沉默,有人一走了之,当场走了十几人,大领导没有生气,又撤掉二十台电脑,也就是说只有三十人有固定座位,其他同事成了游击队。
赵蕊再次拍拍我的肩膀,小声说,“小安,看明白了吧,咱们公司要倒闭了,还不想支付遣散费的那种,一步步逼迫我们离开,聪明的,在舞蹈老师离开时,就跟着走了。”
好吧,我是一个不太聪明的小白,闷头干活,继续努力,我的第一份工作,还有一个月零九天,就满一年了,我要干满一年,赵蕊说,“你好自为之,我要撤了”。
第二天,赵蕊没有来,第三天,赵蕊没有来,第四天,赵蕊给我发信息,“找工作好难,早知道不辞职了,一边工作,一边找工作,两不耽误。”
我笑笑不说话,我不知该说什么?同事一个个离开,电脑一台台消失,但我是幸运的那一个,每一次重新分配座位,我都是拥有电脑的那一个。
这样的幸运没有维持太久,在我工作十一个月零八天时,大领导召集大家开会,对我们“残存”的七个人说,“你们都很棒,我们江湖再见”。
然后,我拿到了三个月补偿,我的一年计划,胎死腹中,公司正式宣布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