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契约灵兽时我选择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灰鸟。
没想到他是上古神兽凤凰，需要洗精伐髓才能涅槃。
我呕心沥血为他遍寻天材地宝，为他脱胎换骨。
在我和他的道侣大典上，他成功涅槃，炽热的火焰却将我烧成灰烬。
而他踩着我的骨灰和我的小师妹深情告白，结为道侣。
这一世，我选择了一旁假寐的黑蛇。
凤凰却红了眼：「你明明说过，对我此生不负的！」
1
「师姐，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身侧的小师弟见我脸色苍白，担心发问。
从浑身炙烤的疼痛中苏醒，我的意识还有些模糊。
我强撑着身体摇摇头，才发现我发现我回到了选灵兽的那天。
我们灵兽宗需和灵兽结契，灵兽化形后需和结契者结为道侣。
上辈子师尊准备了一批灵兽，其中战力不俗者众多。
师妹一眼便相中了一只高大威猛的狼人，而我则瞧见有一只浑身灰黑的鸟，奄奄一息，煞是可怜，选择了它。
师尊当时皱眉问我：「凌岚，你可想好了？灵兽修为低下不利于你的修行。」
我点头，遍寻天材地宝为他疗伤滋养，结果等他浑身伤被养好，我惊喜发现他是上古神兽凤凰，需要洗精伐髓才能涅槃。
为了助他早日涅槃，我在日日修行之外，还接了不少悬赏令，进了不少秘境，只为拿得秘宝，让他修为更加精进。
经常身上带着伤就要赶往下一个任务地点，旧伤叠新伤，我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结果，在道侣大典上，他成功涅槃，炽热的火焰却将我烧成灰烬。
他却和我的小师妹凌菱在我的骨灰上深情相拥，结为道侣。
「我真正心仪之人是凌菱，你知道吗，与你虚与委蛇的日子多一秒我都觉得恶心！」
师尊和同门想为我报仇，也被他的涅槃之火燃烧殆尽。
那一日，两人受天道祝福，结为道侣。
而我灵兽宗一门四十三口人尽数死亡。
一想到那时的场景我就血液沸腾，恨不得将这两人千刀万剐！
稳了稳心神，我用目光在一众灵兽中逡巡了一遍。
目光丝毫没有在那只灰不拉几的鸟上停留，而是落在了一条黑蛇上。
他微眯着双眼，鳞片在日光下泛着莹莹的光，周身气势十足。
他并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而是传闻中的螣蛇。
蛇修千年成螣，螣过天劫化龙。
他背上并无羽翼，应当是用法力隐藏了，修为不可小觑。
记得上辈子听说过他没有和任何人结契，而是独自修炼。
后来化龙时不知为何道心不稳，就此陨落了。
我连凤廷那只无能的鸟都能让他涅槃飞升，更何况是他？
我这辈子要选就要选最强大的灵兽！
于是我朝师尊盈盈一拜：「师尊，弟子要和黑蛇结契。」
黑蛇听了我的话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瞳仁是金色的，呈现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师尊笑眯眯道：「好！好！凌岚你是大师姐，结契后也不可怠慢修炼，做师弟师妹的榜样！」
我看着他的笑容，强忍住心中的酸涩，这个小老头虽为一宗之主，却待我如同亲父，从未忽视过宗门任何一个人。
为了护我，上辈子宗门内无一人幸免，这一次我一定要守护好大家！
此时从旁溢出一声虚弱的鸟啼：「我不许！」
众人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是一只周身伤痕累累、羽毛焦黑的鸟兽。
弟子议论出声：「这到底是个什么？乌鸦？」
「这灵兽不会是想大师姐与他结契吧？想得真美！」
「大师姐可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他算什么东西？」
那鸟兽用祈求的目光望向我：「岚岚，你选我好不好？
「我是凤凰，涅槃后我会成为天下最厉害的灵兽，只有我和你才是最相配的！」
我心念一动，按理说他此时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上辈子也没有这一出。
难道……凤廷也回来了？
太好了，既如此，我也不必瞻前顾后，前尘往事就一起清算吧！
2
周围一阵轰动，什么，这是上古神兽凤凰？
师尊上前探息查看，良久他看向我：「的确是凤凰，凌岚，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刚想摇头，一条冰冷的蛇就缠上了我，他似威胁般用嘴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留下阵阵冷意，阴恻恻道：「你既已选择与我结契，便不许再反悔了。」
看着他这样，我不由得有点想笑。传闻中孤高冷傲的黑蛇竟然是这种性格吗？
我开口回绝：「师尊，弟子选择了黑蛇，就不会再考虑别的灵兽。况且，弟子觉得，黑蛇并不比凤凰差。」
凤廷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伤痛：「为什么，岚岚，你明明应该和我结为道侣……」
话未说完他已经晕了过去。他本就身负重伤，刚才几句话估计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
这句话让我更加确信，凤廷的确和我一样重生了。
只是，上辈子他恨我恨到要用涅槃之火将我挫骨扬灰，这辈子怎么会纠缠我？
不应该和他心爱的小师妹卿卿我我吗？
小师妹凌菱满脸心疼，上前抱住他：「师尊，这灵兽煞是可怜，弟子不忍，愿和他结契！」
她之前选定的狼人不满地呲起牙，却毫无办法，目前还在选择阶段，尚未正式结契，依然可以变更。
师尊皱眉，「凌菱，凤凰乃上古神兽，为师怕你驾驭不了……」
师妹咬牙开口：「师尊，为何师姐可以，我就不可？我能做的不比师姐差！
「难道你眼里只能看得到师姐，却无视我们其他弟子的努力吗？」
师尊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我冷笑一声，死死盯着凤廷那身焦黑的皮毛。
我倒要看看，这辈子没有我的付出，就凭师妹那两下三脚猫功夫，怎么为你寻得灵丹妙药，为你滋养筋骨！
等回到院落，我将紧紧缠在我身上的黑蛇一把扯了下来。
……没扯动。
我有点无语：「你是要勒死我好找下家吗？」
黑蛇不屑地哼了一声，略微放松了力度。
「你刚刚是不是对那个秃毛鸡动心了？都有我了怎么还一直看着他？
「他是凤凰又如何，落地凤凰不如鸡。他那几根黑毛哪有我的蛇鳞好看。」
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我忍住了摸摸他的冲动。正色道：
「关于结契，我未能正式问过你的意见。你是否心甘情愿与我结契，以后结为道侣？如果你不愿与我结为道侣，你可自行离开，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他闻言又将我缠得紧了些，「不许去找别人结契！你既要了我，怎能出尔反尔？我自是愿意的。」
「既如此，便签订本命契约吧。」我咬破手指，示意他将心头血逼出。
上辈子我并未和凤廷签订契约。他自视甚高，说自己为上古凤凰，不愿被契约束缚，又说契约需取心头血，他伤势未愈，斥责我不顾他的身体。
当时的我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想着我们以后会是道侣，上古神兽脾气骄纵也实属正常。没想到之后被他所害，真是识人不清！
这辈子，我不可能再养出第二只白眼兽！
3
我本以为黑蛇会迟疑，毕竟本命契约一旦生效，双方同生共死，直至死亡契约才会失效。
没想到他没有丝毫犹豫，从护心麟中逼出心头血，和我的指尖血融合在一起，这便是结契完成了。
我还有些怔愣，就这么轻易地……结契了？
黑蛇伸出鲜红的蛇信，轻轻地舔舐着我指尖的伤口。
「别动……我给你止血。」
略带着湿润的蛇信在我的指尖留下柔软的触感，我不由得心念一动。
「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潜渊。」他目光灼灼地看我，让我有点不自然。
这时，一个跌跌撞撞的鸟影从门外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原来是凤廷，凌菱在他身后追着他来到了近前，娇弱开口：
「师姐，你既然已经选择了黑蛇，就不要再吊着凤廷了吧。凤廷现在是我的灵兽，还是少来往的好。」
凤廷没理她的话，反而用一对绿豆眼悲伤地望着我：
「岚岚，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明明说过要和我过一辈子的……」
突然，他感受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睁大眼睛：
「你居然和他签订了本命契约？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我知道你还在怨我，我错了，你是在惩罚我对不对？」
「我会找到方法解契的，到时候我们签订本命契约好不好？不，就算是主仆契约也可以，你不要离开我！」
潜渊冷嗤了一声，蛇尾一扫，一道劲风将凤廷扫出几米远。
「什么杂毛鸡在这里叽叽歪歪？惹的人心烦，我和我的道侣还要培养感情呢，就不奉陪了！无关人等就都滚吧。」
凌菱将凤廷搂在怀里，凄凄惨惨开口：
「师姐灵兽灵力强大，可凤凰为上古神兽，怎可私下随意打杀？师姐的灵兽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我和凤凰结契，师姐内心肯定不愿，有什么气冲我来，不要伤害他，他身上可还带着伤呢！」
凤廷在她怀里还在挣扎，凌菱凑近他悄声说了一句话，凤廷便安静了。
虽眼神仍带着不甘和哀怨，却也乖乖跟着凌菱回去了。
院中顿时清净不少，我按按眉心，一切简直太过混乱，我脑中前世今生的记忆又交织在一起，脑袋几乎要炸开了。
此时，一条微凉的蛇尾凑了过来，替我轻柔地按着太阳穴。
我没有避开他的触碰，虽然不知这条黑蛇有什么意图，但目前看来并无恶意。
凤廷的表现和上一世截然不同，我本打算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杀害上古神兽会反噬自身。
不如就让他跟着小师妹，小师妹修为浅薄，凤廷想像上辈子那样涅槃简直是痴人说梦。
爱侣变怨侣，怎么不算一件好事呢？
他的怪异表现，估计是想哄骗我当他的垫脚石，可我已不是上辈子的我了。
入夜，我做了个梦。又梦到前世凤廷嫌恶地将我推开，火焰顺着他的力道爬上了我的身体。
然而预想中的灼热痛苦并没有袭来，那火焰清凉，带着些力道将我裹挟着，却又不会让我感到疼痛，甚至让我感到了一丝安心。
……安心？不对！
我猛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晃花了眼。
我的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面若冠玉，眉眼冷肃，他的脸离我极近，近到我能清楚看到他右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
男子并没有醒，他清浅的呼吸和我的呼吸交缠着，无端生出暧昧的情愫。
再往下看，这男子居然没穿衣服！
4
白皙精瘦的胸膛就这样展露在我的眼前，他的手臂紧紧揽着我的腰肢，这力道，想必我梦中的「火焰」正是拜他所赐。
我暗中用了些劲，一脚踹向他，想将他踹翻下床。
却没想到扑了个空，锦被下的不是人腿，而是一条长长的蛇尾。
男子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一双熟悉的金眸中似乎还带着倦意。
「在闹什么？再睡一会。」
我警惕地看着他，「潜渊？」
他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嗯」声，又将我搂得紧了些。
「别闹。」
「你怎么突然化形了？」
前世凤廷伤势严重，我喂了一堆药草才让他化形成功。
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做，潜渊怎么就化形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浅笑，凑近我的脸庞呢喃道：
「既然我们以后会是道侣，那我提前行使道侣的职责也很正常吧？
「蛇形还是稍微有点不方便，还是这样好，能抱着你。」
我的脸因这暧昧的举动而变得微红，清了清嗓子：
「该起了，我要修炼了。」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我别扭侧过头去，
「你这个样子无法出现在人前，我先去找师弟要一套衣裳给你。」
他不满：「为何要我穿他人的衣裳？」
我无奈：「你总不能穿我的衣裳吧？」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终究没再说什么。
我起身前往了小师弟的院子。
得知我要借一套男子衣裳，师弟的表情有些揶揄，八卦道：
「师姐，是谁扰了你的道心？」
我揉揉眉心，对小师弟的八卦无语至极。
「我的灵兽昨夜化形了，我还没准备给他穿的衣服，就想着来问你借一身。」
师弟八卦的神情瞬间变得震惊无比：「什么？这么快就化形了！
「昨日师姐你没选凤凰，我们还觉得可惜呢！师姐天赋卓绝，我们都觉得那黑蛇配不上你！没想到师姐慧眼如炬，不愧是师姐！」
在师弟的滔滔不绝下，我感觉到后脖颈有点凉凉的，似乎有蛇信子在舔舐着我的脖颈。
不会是那条蛇跟来了吧。
我忙打断师弟的话，让他进去取衣裳，师弟这才止住话头。
师弟的兽人是一团毛绒绒的兔团，叫兔绵。
师弟抬手递给我衣裳的时候，兔团一个不稳从袖子里滚落出来。
我连忙伸手接住，兔团睁着迷瞪的眼睛看着我，我心都化了。
昨天看到师弟选了她的时候我就有点手痒，一直找不到机会。
趁机撸了好几把，兔兔的毛柔顺又舒服，手感绝佳。她在我的手下也舒服地眯起眼。
突然，兔团的眼睛瞪得溜圆，身体也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
我的耳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你的手在干什么？不是说给我取衣服来了吗？」
我动作一僵，这死蛇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又快速地rua了几下以示安抚，恋恋不舍地把兔团还给了师弟。
怎么办，感觉要变成毛绒控了。
可惜上辈子这辈子选的灵兽都没有这么柔软的毛。
凤廷虽是凤凰，在涅槃之前却羽毛稀疏，我从没摸过，怕好不容易养出的羽毛被我摸秃了。当然，他也觉得丑陋，化形后基本就不以原型示人了。
黑蛇就更糟了，蛇鳞虽然手感极好，却质地坚硬冰凉，根本不如毛毛摸起来舒服。
而且我一摸他就炸鳞，感觉他很不喜欢我碰他。
回到小院中，黑蛇自我袖中爬出，一条一臂长的小蛇盘绕在我的手臂上。
他冷哼开口：「想摸就摸吧。」
我敷衍地在他身上划拉了几下，心里却忍不住和刚才摸过的兔团比较起来。
毛绒绒……软乎乎……
他看着我神游天外的样子，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只兔子？」
我连忙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好了，快化形穿衣服，跟我一同修炼去！」
5
灵兽宗自有一套修炼功法，该功法可用于个人修行，但修士和灵兽共同修炼可事半功倍。
上辈子，凤凰娇气，他吃穿用一应都要最好的，为了让他早日涅槃，我每日早早出门历练。
我曾问过凤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秘境历练，他勃然大怒：「你居然让小爷陪你去干那些危险的事情！我可是凤凰！」
我每次独自历练，路上遇到师弟妹询问，为何不和灵兽一起出行培养默契，我总是为他遮掩：「我一个人可以解决，凤廷正在修炼准备涅槃，就不拿这些事去麻烦他了。」
我尝试劝说凤廷和我一起修炼，该功法对他恢复有效，我的修为提升了平时进出秘境也能更快修复，不用再每次伤口还未愈合就赶往下一个地点。
他听到我的话则炸了毛，瞪着眼睛怒气冲冲：
「我可是上古神鸟，身上流淌的是尊贵的神血，世间无名小宗的功法也配让我修习？平白污了我的血脉！」
我只能作罢，独自修炼本就吃力，我还要腾出时间去接历练，奔赴各个秘境寻找灵草仙药。
长此以往，曾被誉为天才之名的我也泯然众人，我需要付出数倍努力才能维持修炼速度。
就在我在外厮杀时，凤廷和小师妹勾搭上了。
我不知道他们的奸情从何时开始，只知道凤廷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嫌恶，说出的话越来越伤人。
每次我带着搏斗后的血迹回到小院，他都会掩住口鼻，示意我离他远一点，将灵草扔过去给他。
我总是催眠自己凤凰高贵，自是见不得血污，等他涅槃我也不必再这么辛苦，他也就能接受我了。
却没想到这兽本来就没有心。
我和潜渊一同修炼，发现我俩的默契度颇高，在功法的加持下我的修为突飞猛进，上辈子我死前尚未到达金丹期，而今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
期间我也和他一起接下了宗门的各种历练，在一次又一次斩杀妖兽中我们的默契越来越高，我也终于体会到并肩作战的乐趣。
同时，我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大，潜渊的修为和天赋极高，为何化龙失败陨落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辈子我定不会让他再陨落。
忙于修炼之际，我甚少关注凤廷和小师妹的境况。但一同历练的同门总是会叽叽喳喳地向我抱怨：
「师姐你知道吗，那只凤凰简直就是无底洞啊！上次师妹求师尊给她灵丹妙药，说凤凰是神兽，如果涅槃必将是宗门大幸，师尊心善，几篮子丹药搬去了师妹那，连个响都没听到！」
「那鸟现在还是浑身焦黑、毛发稀疏，哪有半点凤凰的样子？不会是师尊当时看走眼了吧！」
「师姐，现在每次历练完我心里都打鼓，一回到宗门师妹就来问我要药草了，之前我心软，觉得都是同门也没什么，后来才知道她到处问人借药草，那凤凰是神兽不假，但我们的灵兽也需要灵草呀！」
听到这消息，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