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反犹主义在欧洲高涨,包括针对犹太人的袭击,对犹太教堂和墓地的亵渎。
2014年,在德国就发生了一些侮辱、袭击犹太人的事件,9月14日还在柏林举行了大规模对抗反犹主义的集会。
德国总理默克尔发表演讲,呼吁德国各界摒弃反犹主义,保护犹太人的合法权益。
同年,在法国,由于反犹主义的影响,5000 多名法国犹太人移居以色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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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这些反犹主义事件促使人们再次回顾反犹主义的历史,以便从中得到启发。
反犹主义的溯源提到德国的反犹主义,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纳粹屠犹”。
学术界关于这一问题的研究也最为深入,出版了许多相关的专著和论文。
在西方,对犹太人的敌视,自古以来就存在,但是为何会在纳粹德国时期变成大规模的屠杀?
当时德国的犹太人口并非最多,传统反犹主义也并非最激烈。研究德意志帝国时期的反犹主义,有助于解答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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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目前国内学术界对德意志帝国时期的反犹主义关注还比较少,仅有两篇论文从宏观上研究这一时期的反犹主义和反犹主义运动,因而进一步研究的空间还很大。
德意志帝国时期,是反犹主义由传统到现代的转型时期。
现代反犹主义的出现意味着犹太和当地民族同化的终止,其民族特性无法做出改变:改变宗教信仰,抛弃传统都不能使犹太人变成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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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反犹主义虽然植根于千百年来基督徒看待犹太人的态度,但其核心内容却是在帝国时期形成的。
这一时期,反犹主义成为国家经济、文化和政治生活的一部分,是现代反犹主义从思想到行动的初步尝试。
同时,帝国时期的反犹主义体现了德意志民族国家建构与犹太人族群认同之间的对立。
来自基督教信徒的传统宗教迫害尽管 11世纪前犹太人的生活中也充满了各种限制,时常遭到迫害。
但是,第一次大规模的仇视犹太人行动出现在 1096 年第一次十字军时。
十字军东征是 11 世纪末到 13 世纪罗马教皇发起的一系列军事行动,试图将耶路撤冷从穆斯林的统治下夺回,后来发展为领土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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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中,人民十字军袭击了法国、英国和德意志地区的犹太社团。
尽管亨利四世(HenryIV,1056-1106 年在位)试图保护德国境内的犹太人,但是数千犹太人还是惨遭十字军屠杀。
1096年5月至7月,在科隆、美因茨和沃尔姆斯,成千上万的犹太人惨遭当地居民和十字军的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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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对犹太人的仇恨变成非理性的、荒谬的形式,12世纪中叶,犹太人被指责谋杀基督徒儿童,用他们的血来制作逾越节(Pessach)8的无酵饼。
第一例这类指责发生在1144年英格兰的诺维奇,犹太人被指责在复活节之前买了一个叫威廉的基督徒男孩,用尽所有办法折并杀害了他。
之后的两百年间,西欧无数犹太人因莫须有的“杀人祭神”罪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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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5年第四届拉特兰公会(Viertes Laterankonzil)后,犹太人被迫穿特定的服装,被指控亵神灵,向井中投毒,并且被诽谤为与动物一样差劲的“犹太猪”(Judensau)。
1235 年,德意志黑森地区发生“血祭诽谤”(Blutverleumdung),32名犹太人被杀害。
教士和世俗当局有时指出这些指控的荒谬,但是,有时又策略性的承认这些指控,例如,将杀人祭神的“受害者”认定为天主教会的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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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7年,淋巴腺鼠疫(即通常所说的黑死病)从克里米亚传播至欧洲。
这场疫夺去了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欧洲人的生命,反犹主义者疯狂地指责犹太人,要求后者为这场灾难负责。
他们认为,正是因为允许犹太人生活在他们中间而惹怒了上帝导致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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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349年到 1390年法国、德国和英国的犹太社团几乎完全消失。在 1350 年法兰克福有超过 1.9 万犹太人,到 1400年剩下不到 10 名犹太人。
犹太人的金融借贷除了宗教仇恨之后,犹太人的借贷行为也常常引发经济上的反犹主义。
由于在基督教社会中犹太人不许务农,因此,他们多从事卑微的职业,如放贷和二手商品交易。
在摩西五经中,贷款给自己的兄弟并收取利息要受到谴责,路加福音坚决主张“借给人不指望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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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中世纪中期(11-13 世纪),犹太人和基督徒都接受某种形式的信贷需要。
神学家也不再讨论放贷的合理性,而是应该收取多少利息。
发放贷款的人会受到谴责,但是可以向外邦人放贷,因此,非“兄弟”的犹太人可以向基督徒放贷。
尽管中世纪时基督徒之间也会互相借贷,但是犹太人被当做主要的放贷人,并且受到严厉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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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犹太人不是唯一的借贷者,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们的借贷行为成为仇恨的最大关注点。
放贷获得利息与其他形式的货币交易--造币、货币兑换和黄金加工密切相关。
犹太人资金储备、国际联系的能力和共同的语言、熟悉贸易路线使他们非常适合这种工作并不引起非犹太人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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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过去,由于行会规定和土地所有权的限制,其他职业慢慢对犹太人关闭大门,犹太人专门从事典当和放款行业。
中世纪晚期,面向个人的小额短期贷款行业主要由犹太人占领。
贫穷的基督徒向富裕的犹太人借贷为他们带来了感情上的痛苦,有时发展为暴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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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指控犹太人“杀人祭神”的就是一名欠犹太债权人很多债务的骑士(1144年);第一次从城镇中驱逐犹太人也是因为沉重的债务(1181年);骑士为了烧毁他们与犹太人的抵押借款记录而屠杀了约克的犹太人(1190年)。
但是,统治者甚至教皇从犹太放贷人那里获利。
很多时候犹太人从当局那里以一定的利息借钱,然后放贷给其他人。
基督徒从统治者那里借钱会有很大的压力,因为统治者可以突然实施罚款和其他形式的税收来兑换货币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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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土地所有者和精英成员经常转而向犹太人借款支付国王的税收。
作为担保,他们将抵押土地和财产,随着债务升级,最终失去抵押品赎回权。
由于不允许犹太人拥有土地,犹太人必须迅将抵押品迅速卖给富有的买主,通常价格很低。
犹太放贷人为土地市场所带来的混乱,常常加剧已有的社会紧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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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高利贷还与邪恶紧密联系在一起。
在公众的意识中犹太人和金钱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且这一主题在布道文学中受到特别强调。
犹太人拿着钱袋子的形象在所有的艺术媒介中都很普遍。
放高利贷被理解为是贪婪的产物。放贷取得利息被认为是偷窃,是袭神明的。对金钱的热爱还与崇拜金牛犊和偶像联系在一起。
犹太放贷人--所有的犹太人--不仅贪婪而且邪恶、道德败坏。在基督教的圣象中,因为金钱而出卖耶稣的弑神者犹大被刻画为典型的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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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行的圣经图像中,不仅犹太人而且犹太教本身也是邪恶的。
犹太人高超的理财能力,无保护的社会地位,使封建统治者将他们当作可以轻易操纵的王室财产。
如果统治者决定不再偿还债务,而是迫害、惩罚甚至处决犹太人,犹太人常常没有自卫的能力。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犹太人不断被驱逐。1290年英国首先驱逐犹太人,1350年德意志很多邦的犹太人被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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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15 世纪的德国,犹太人成为皇帝、贵族和城市社区间权力斗争中被利用的人--斗争常常伴随着血祭诽谤和驱逐。
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犹太典当商为农民和工匠提供消费贷款(基督教银行集中于国际商业贷款和本地的制造业)激起了方济各修士的不满。
他们攻击犹太人是吸血鬼、水蛭,煽动当地人用低利息的消费贷款银行驱逐和取代犹太人的典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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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前现代时期,虽然不断有要求消灭犹太放贷人的呼声,但是犹太人的金融服务必不可少,甚至好过他们的基督教同行,因而得以保留。
迈向帝国时代的犹太人犹太人对早期反犹主义的回应主要是尽力融入主流社会,通过改宗进入具有宗教限制的行业,接受所居住地区的文化、传统,尽最大可能做的与当地居民一样。
柏林犹太启蒙运动的领袖摩西·门德尔松(Moses Mendelssohn)最初主张犹太人享有平等权,导犹太人主动适应和融入德国的文化社会,但是,他也担心犹太人完全德意志化。
进入 19 世纪,犹太人依然努力融入主流社会,为争取公民权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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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8年革命爆发时几乎所有德国犹太人都将革命当作获得彻底解放的先声而为之欢呼。路德维希·菲利普森(Ludwig Philippson,1811-1889)将1848年称为“自由之年。
当德意志帝国建立时,犹太人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他们认为自己的权利终于有了法律的保障,终于可以在一个统一的国家中过正常生活了。
然而,反犹主义却始终与犹太人形影不离,一有机会就迅速地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