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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老汉住在小镇的西头，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屋子是几十年前的旧楼房，墙壁上斑驳的痕迹，透着岁月的沧桑。楼道里经常弥漫着煤烟味，每天清晨六点，楼下的菜市场就开始喧闹起来，吆喝声此起彼伏，而张老汉的生活也在这些杂音中缓缓展开。他每天的日子过得简单无趣，早起锻炼、买菜、做饭，再守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度过漫长的下午，孤单感随着夜幕的降临越发强烈。

他有两个儿子，都在大城市打拼，成家立业后，几乎很少回来看他。偶尔打电话也是匆匆几句，工作忙、孩子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借口。张老汉知道孩子们忙，也不愿打扰他们，只是每当挂掉电话，心中总免不了泛起一丝酸楚。老伴五年前因病去世，留下他一个人独守这座空荡荡的家。

这天早上，张老汉照常去菜市场买菜，经过一个熟悉的摊位时，他停下了脚步。摊位后站着的刘阿姨笑盈盈地招呼他：“老张，来买点新鲜的青菜吧，今天刚从地里摘下来的。”

刘阿姨在菜市场里是个活跃的人物，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聊得来。她的摊位总是最热闹的，大家都喜欢她的健谈和爽快。张老汉一直对她有种说不清的好感，但由于年龄和身份的差距，他从未主动表示过什么。

“刘姐，今天生意怎么样啊？”张老汉有些腼腆地回应道，他并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像刘阿姨这样活泼的人。

“还行吧，老样子。你呢，今天买点什么？”刘阿姨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整理着摊位上的菜。

张老汉随意挑了几样菜，心不在焉地问道：“你每天这么忙，有没有想过歇歇？”

刘阿姨笑着摇摇头：“歇了能干啥呢？这点小生意也算是个乐趣，总比在家闷着强。”

张老汉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他突然开口：“刘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我。”

刘阿姨放下手中的菜，好奇地看着他：“哦？老张，你说说看，咱俩这关系还用得着不情之请吗？”

张老汉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低声说道：“我……我想请你陪我一天，我给你3000块钱。”

这句话说出口后，张老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看刘阿姨的眼睛，生怕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或嘲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刘阿姨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为难，反而爽快地答应了：“行啊，老张，这有什么的？咱们老朋友了，陪你一天没问题。”

张老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真的愿意？”

刘阿姨笑着点头：“愿意啊，反正我也没啥大事。说吧，老张，你想让我陪你干点啥？”

张老汉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也没啥特别的，就……陪我四处走走，聊聊天。”

刘阿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是怕寂寞了吧？行，我陪你，不过这3000块钱，我是不会要的。”

张老汉赶紧摇头：“不不，这钱你一定得拿，这也是我一点心意。”

两人就这样简单地约定了陪伴的日子，但张老汉心中清楚，自己提议的背后，是无法言说的孤独和渴望。而刘阿姨虽然答应得爽快，但她那一瞬间的沉默和眼底的一丝复杂情绪，也让张老汉隐隐感到，这件事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2

约定的那一天，天还未大亮，张老汉就早早起床，心情比平时紧张了许多。他特意穿上了多年未曾穿过的西装，虽然有些老旧，但却熨烫得笔挺。他站在镜子前看了又看，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早饭他简单对付了一口，心里始终惦记着即将到来的这一天。

九点钟刚过，刘阿姨就准时来到了张老汉家门口。她依旧穿着朴素的衣服，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仿佛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的气息。

“老张，今天打算带我去哪儿玩啊？”刘阿姨笑盈盈地问道，语气里透着轻松。

“刘姐，咱们先去城外的公园走走吧，那儿空气好，人也少，适合聊天。”张老汉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拎起了一个准备好的布包，里面装着他精心准备的午饭。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公园的小路上，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带来阵阵温暖。一路上，张老汉有些紧张地找话题：“刘姐，你知道吗，这条路我年轻时可常走，那时候我和我家老伴儿还经常一块儿来这里。”

刘阿姨点了点头，笑着接话：“我也常来，只不过都是和孩子们一块儿。后来他们长大了，我也就不常来了。”

到了公园，张老汉带着刘阿姨在长椅上坐下，望着远处的湖水，张老汉叹了口气：“这里还是老样子，可人却变了。我记得我第一次带老伴儿来这儿，她还嫌这地方没意思，可后来，咱们每年纪念日她都要来这儿坐坐，说这里能让她想起年轻时的好日子。”

刘阿姨微微一笑，安静地听着张老汉的回忆，没有插话，只是偶尔轻轻点头。她的眼神里透出些许的感伤，仿佛也在追忆着自己的往事。

张老汉继续说道：“老伴儿走了以后，我就没再来过，觉得没什么意思。今天是第一次，又想起了好多事。”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他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泪水流出。

刘阿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道：“老张，过去的事咱们就别老想着了，人得往前看。我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孩子，生活的苦头都尝过。可我总觉得，活着就得坚强，再难的日子也得熬过去。”

张老汉抬头看着刘阿姨，发现她的眼中透着坚韧和决心，这让他对她有了更多的敬佩。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呢，孩子们现在都大了，你自己呢？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伴？”

刘阿姨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找伴？老张，不是我不想，而是没那勇气了。人一辈子受过伤，就不敢再轻易相信了。再说，我还有孩子，得为他们着想，不能随便让谁走进我的生活。”

张老汉默默点头，心里却有些不甘：“刘姐，咱们年纪都大了，难道就不能给自己一次机会？你看，我也是一个人，儿女也都忙，咱们互相作伴，也能有个依靠。”

刘阿姨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她缓缓开口：“老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天陪你，我也很开心。但你知道，感情这东西，不能勉强。咱们今天能说开了这些话，我心里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张老汉不甘心地追问：“那你说，如果我真心待你，咱们能不能慢慢来？”

刘阿姨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老张，我不想骗你，我心里有顾虑，也怕再受伤。咱们这样，就挺好。”

张老汉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他知道刘阿姨的顾虑，但他依旧希望能让她放下那些防备。然而，此时的他明白，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3

一天的时光过得很快，夕阳西下时，天边已经染上了一抹橙红色。张老汉和刘阿姨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上，两人沉默了许久，彼此的心思都显得有些沉重。

终于，张老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刘阿姨，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舍和决然：“刘姐，今天这一天，我过得很开心。其实，我是真的希望咱们能继续这样走下去，不只是今天，而是以后。”

刘阿姨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着复杂的情感。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老张，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其实，我也不是因为那3000块钱才答应陪你一天的。说实话，我也孤独，我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开始一段感情。”

张老汉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颤，带着一丝希望问道：“那咱们能不能试试？慢慢来，我不急。”

刘阿姨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深沉的忧虑：“老张，你要明白，生活不是只有感情。我的孩子们虽然大了，但他们还需要我，我不能让他们担心。我还有摊位要照顾，这些年我辛辛苦苦撑下来的小生意，不能就这么放下。而且，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再投入一段感情，我真的害怕，害怕自己承担不起。”

张老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知道刘阿姨说的是实情，也是她心中的顾虑。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理解你，刘姐，我不想勉强你。今天你陪我，我很感激，这钱你一定要收下，就当是我心意的一部分。”

刘阿姨看了看张老汉手中的钱，神色有些挣扎：“老张，这钱我真的不能收，我陪你一天，不是为了钱。我知道你心里寂寞，但有些事情咱们不能勉强，感情也是一样。”

张老汉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将钱硬塞到刘阿姨手里：“刘姐，这钱你就收下，帮我个忙，好吗？我知道我们可能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但我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一点，不用再那么辛苦。”

刘阿姨看着手中的钱，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老张，你是个好人，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不要再那么孤独了。”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夕阳的光芒渐渐暗淡，夜色悄然降临。张老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酸楚：“刘姐，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送你回去。”

刘阿姨轻轻点头，两人一同走在静谧的小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到了刘阿姨家门口，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张老汉，眼中满是感激和不舍：“老张，今天谢谢你。”

张老汉勉强笑了笑：“该说谢谢的是我，刘姐。你……你保重。”

刘阿姨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也保重，有空……有空可以来市场看看我。”

张老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张老汉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中，刘阿姨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两人各自回到了平静的生活中，这一天的相处像是一场短暂的梦，带来了久违的温暖，也带来了无法避免的现实。刘阿姨站在门口，心中默默问自己：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她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