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人陷害,囚于大牢,府内大乱。
丫鬟抱着我大哭,“夫人,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树倒猢狲散,跑。
我差人送休书去大牢,分发府内的银两,劝他们另寻出路,自己拎着包袱逃到江南。
谁知我的夫君不仅没死,还一路追了过来。
“夫人,可让我好找啊?”
1
“夫人,若是改日,我造人陷害,身陷囹圄,夫人当如何?”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癖好,每每巫山云雨之后,我的夫君总会手指缠着我的头发,问这句话。
今日折腾得太狠,我存了脾气,没好气地说:“把你的银子都散出去,卷走有钱的物件,逃去别的地方。”
头顶一疼,我倒吸一口凉气。
始作俑者捏着头发,警告意味明显。
“哦?那夫人怎么对我呢?”
我心一横,拽回自己的头发,继续气他,“派人给你送去休书。”
话音刚落,身上一沉,男人咬着我的脖颈,语气带着哀怨,“看来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对我始乱终弃了。”
我浑身一颤,顿感不妙,正打算说点好话。
唇上男人的手用力摩挲,我望进他明亮的眼睛,一时失语。
“既如此,溪溪,你可要说到做到。”
我的回答被他堵在喉中,脑中逐渐混沌。
心底暗暗地发誓,于枫,等你遭人陷害,我必定按照说的,让你人财两空。
次日,我只觉浑身酸痛,睡到日上三竿,恰收到于枫入狱的消息。
没有犹豫,推开抱着我哭的丫鬟,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府中下人,劝他们另寻主子。
“于大人贪赃枉法,现已入狱,诸位拿走银两,可另谋出路。”
也不管他们是何态度,我花银子寻了人去牢狱送信,自己收拾一番,跑了。
江南比起京城,清闲自在,我开了个糕点铺子,生意还行,日子过得不错,时间也过得飞快。
转眼第二年,我与当地富商巨贾柳衡约好,今夜招待贵客,为此我特地换了身上台面的衣服。
可是,不是告诉我,这位贵客不是京城来的吗。但这人,分明长得和我的夫君,一模一样。
一双熟悉的眸子撞进我的眼中,我脸上的笑都快要裂开,偏那人还勾起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强压住心底的害怕,我端着糕点,走近他,放下糕点的时候,手一颤,险些打翻。
男人扶着另一端,手指不经意点了点我的手,我咬着牙抽回手,“谢谢大人。”
男人笑得无辜,“无碍,下次小心一点便是。”
我气愤不已,放才分明是他一句“夫人,可让我好找”吓得我人前失态,这时装什么好人。
起身回走之际,我瞥见他的腿,心里有了主意。借着下裳遮挡,我抬腿就踹。
意料之中的闷哼没有传来,我踹了个空,险些摔倒。
酒杯盘碟砸在地,我腰上传来一股力,带着我整个人绕开,只是裙边浸湿。
“柳老,失礼,不知哪里可容在下换身……”
“宋溪,带于大人去后院厢房,衣物一会儿送来。”
柳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看得我心虚,我低头应答,领着于枫离开宴席。
避开人群,我转身就要捶他,手腕遭他扣住。
“于枫。”
我气呼呼地唤他。
“夫人有何事吩咐?”
我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手腕酸痛,试探性地开口,“你先放开我。”
“夫人能答应我,放开之后,夫人不打我,也不跑吗?”
我还没回答,于枫就摇头否认。
“想来夫人也是做不到,那就冒犯了。”
2
我手腕还在于枫手里,他单手将我抱起,说话的时候气呼在我脸上,直叫我心虚。
“劳烦夫人指路。”
我没出息地指了指方向,没再折腾。于枫料得不错,他若是放开我,我只会捶他一拳,转身就跑。
我虽然生气他捉弄我,但眼下的局势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夫人在想什么?”
“我猜猜,夫人是在想我为何来了江南?”
“或者,夫人是害怕,我会报复于夫人?”
我沉默着没说话,却忘了于枫是个厚脸皮,一直喋喋不休,害怕引起别人误会,我着急去堵他的嘴。
手腕扣着,我找不到东西,来不及思考,唇贴上他的,获得片刻的安静。
于枫一愣,扣着我的手用劲,我往后缩了缩身子,不敢抬头看他。
“别说了,于枫。”
于枫历来喜欢同我斗嘴,尤其是在我二人有争端的时候,此刻却难得的听话。
“好,夫人。”
声音低沉,夫人二字被他叫得,婉转回荡,我羞得埋低了头,贴近他的胸口,震得我浑身一颤。
“夫人,我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应了一声。
耳畔是压抑着的低笑,我叹气,同于枫对上,我总是落下风的那个。
进入厢房,于枫将我放下,转身关上了门。
我揉着发酸的手腕,对他这断我后路的行为,深感不满,“关门干什么?”
“若是不关,夫人此刻,怕是早就跑了。”
于枫对我太了解,抵着门未动,印着我戒备的目光,他冲我伸手,“劳烦夫人,将衣物递一下。”
接过衣物的于枫,也不忘调戏我,笑得勾人,“多谢夫人。”
我知晓于枫这人例来没皮没脸,不接他的话便是,偏偏这人不依不饶。
“于枫,你就这样换啊?”
我羞红了脸,跺了跺脚,转过身。我怎么也没料到,于枫当着我的面,就褪去了外衣。
身后的人,动作慢条斯理,仅仅是声音,就引起我昔日的回忆。
“夫人害羞了?”
声音带着笑意,我眼前浮现于枫嘲笑我的模样,不免有些气短,怎么又沦落到这个地步。
于枫惯会在男女之事上花言巧话,勾人心魂。
“你不是想听我的解释吗,那你就快点。”
试图改变局面,我提起他的痛处。
腰上多出一只手,我一个趔趄,撞进了不知何时走近的于枫,面面相觑。
我眨着眼,他只着了里衣,匆匆侧目避开。
“没见到夫人前,是觉得一定要讨个说法。可如今见着夫人,就觉得还是夫人最重要。”
谎话连篇,我自是不信,回眸对他情意绵绵的眼神,心念一动,气他道:“于枫,我觉得你适合去当男宠。”
于枫生气了,我腰间的手力度愈大,但我没来得及听清他说什么。
“有刺客!”
3
于枫松开我,套上外衣,抽出佩剑,叮嘱我:“夫人,呆在房内不要乱跑。”
性命攸关的大事,我连连点头,躲到了花瓶后。
“夫人当真是惜命。”
这种时刻,于枫还想着嘲笑我,我小心抱着花瓶,探头欲反驳他两句,门撞开,我迅速缩回。
于枫虽是文臣,但少时因病的缘故,常年练武,武艺也算得上不错。最起码,我从来没见于枫单挑落入下风。
刺杀终究不是单打独斗,于枫渐渐落了下风。
即便如此,这人的嘴也不带停歇。
“十二个打一个,现在都拿不下?”
“想捉我的活口,那你们未免太不把柳衡放在眼里了。”
“再过半盏茶,宴席的麻烦解决了,你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要不要考虑一下弃暗投明,前途无量。”
寥寥几句,颇为气人。
“来人,将这群刺客给我拿下。”
柳府的人赶到了,我侧身,见于枫正同人说着话,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避开刺客,我贴着墙,溜到后院门口,身后响起一声站住,我拔腿就跑。
你说让我站住就站住,我又不傻。
累得再跑不动,我靠在假山上歇息。
“这么怕于枫啊?”
“怎么可能?”
“那你跑什么?”
我一时语塞,算了,不跟柳千帆计较,转身欲走,扇子拦住我的去路。
“柳千帆,你到底要干什么?”
折腾一晚上,我真没兴致再同这柳大公子闲聊。
“爹约了于枫议事,你就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想。”
白了一脸好奇的柳千帆一眼,我抬手推开他的扇子,往出走,这人死缠烂打。
“今晚上的刺客可是冲着于枫来的,宴席上那舞女提剑就刺去于枫的位置,幸好提前走了,不然今晚他不一定能活。”
“爹和于枫是要谈柳家的生意,你说于枫会借此次刺杀狮子大开口吗,或者这场刺杀,就是他暗中指示的,以便谈条件。”
我停下,叹气,盯着柳千帆。
“是不是只要我不同意跟你去听墙角,你就一路烦着我?”
柳千帆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我转身,同他去听墙角。
事实告诉我,听墙角是一件极易失败的事,尤其偷听的是,于枫的墙角。
我刚翻上墙,隔空与于枫含笑的眼睛对望。我踹了踹身下的柳千帆,示意他快跑,被发现了。
柳千帆的确跑了,头也没回,徒留我攀着墙,进也不是,退也不行。
“夫人好兴致,在此赏月?”
我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来偷听的,顺着于枫的话往下应。
“对啊,此处风景极佳,你要不来试试?”
“宋溪,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一声怒吼,吓得我险些摔下墙,柳衡怒气冲冲,看那模样,我怕是凶多吉少。
于枫立在柳千帆先前的位置,冲我伸出双手,但笑不语。
我一咬牙,瞥了一眼健步如飞的柳老,蹦了下去,于枫接过我的腰,自然地将我放在地上,手握住我。
“柳老,我与宋姑娘在此赏月,无意惊扰,实在抱歉。”
柳衡目光落在我和于枫紧握的手上,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甩袖而去。
我从于枫身后探出头,替柳千帆感到害怕,“完了完了,柳千帆要完了。”
于枫将我从背后拽出,笑得意味不明。
“夫人还是该担心担心自己。”
4
这笑容太骇人,我还给他一个笑脸,转身欲跑,下一刻,双脚腾空。
“夫人忙碌一天,怎能劳夫人继续受苦。”
这个动作他做得太自然,我心中一动,审时度势,断了逃跑的念头,在他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于枫一贯宠我,在除了床笫之事以外的任何方面,都对我几近于百依百顺。
京城中,诸位夫人宴席,我不想去便不去,于枫说他不在意这些。
但凡同于枫一同出行,我便什么都不用顾。
先前放风筝,我踩裙边摔了一跤,于枫一路抱着我回的府。第二日,我的衣物裙边都被缝了起来。
我偏爱京城东铺的糕点,于枫下朝,总会买了糕点再带回来,即便于府与东铺,从朝中退出来,是相反的方向。
“于枫,我不该丢下你跑的。”
我埋在他怀里,压着声音唤他。他脚步未变,我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
“夫人有何事吩咐?”
于枫脚步不停,侧头偏向我,我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我说今晚月亮不错。”